The Project Gutenberg eBook of 雙鳳奇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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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tle: 雙鳳奇緣

Author: Xueqiaozhuren

Release date: May 6, 2008 [eBook #25348]

Language: Chinese

*** START OF THE PROJECT GUTENBERG EBOOK 雙鳳奇緣 ***

Produced by Yu Hsiu Hu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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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第一回 漢帝得夢選妃 奸相貪財逼美

  詩曰:
  月貌花容最可親,漢宮曾說有佳人。
  一生種下風流債,直使多情悟夙因。
  話說自古及今,奇男子與奇女子,雖皆天地英靈之氣所鍾,奇處各有不同:奇男子重忠、孝二字,做一番掀天播地的事業,名貫古今。奇女子重節、義二字,完一生冰清玉潔的堅貞,名重史冊。
  你道那奇女子是何人?就出在漢朝十一帝。相傳元帝在位,其時天下太平,百姓安樂,文有宰相張文學、翰林院掌院學士蘇武;武有元帥李廣、總兵李陵、都督李虎,一班文武忠良輔佐漢主,治得國家盜賊不起,旱澇不興,要算有道的氣象。只因寵任一個奸臣毛延壽,其人狡猾異常,善迎主意,貪財愛寶,無所不為,這也不在話下。
  且說越州地方,有一位太守,姓王名忠,乃本京人氏,一身清正,愛民如子。夫人姚氏,年俱半百,膝下無子,只生一女,取名皓月,又叫昭君,生得有沉魚落雁之容,閉月羞花之貌。女工針指,自不必說,且精通翰墨,又善曉音律,父母愛如掌上珍珠,不肯輕於議婚,所以昭君年方十七,尚待字閨中。
  那年八月中秋佳節,一家同坐飲酒賞月,但見一天月色,照得如同白晝,令人開懷暢飲。昭君多飲了兩杯,有些醉意,告別雙親,先進香閨,和衣上?,朦朧睡去。得一奇夢,兆她一生奇緣。就是當今漢天子,也於此夜睡在龍?夢見芍藥階前、太湖石畔,有一美貌女子冉冉而來,生得那:
  比花花解語,比玉玉生香。
  漢王見此美貌女子,就是三宮六院,也找不出這個絕色來,由不得渾身酥軟,心中沉醉,急急搶步向前,把美人的袖子扯住,問道:「美人住居何處,姓什名誰,青春多少,可曾婚聘?」那女子回道:「奴住在越州,姓王名嬙,乳名皓月昭君,年方十七,尚未適人。」漢王聽說大喜,叫聲:「美人,孤只有正宮林後、東宮張后,西宮尚缺妃子,孤欲把美人選進西宮,以伴寡人,不知美人意下如何?」那女子道:「只怕奴家沒福,若王爺不嫌奴容顏醜陋,可到越州召取奴家便了。」漢王見她依允,此刻春情難鎖,便叫聲:「美人,既蒙你憐愛寡人,奈水遠山遙,一時難以見面,今夜且赴佳期去罷。」說著要來摟抱美人。那女子被漢王糾纏不過,心生一計,便叫:「陛下放手,後面有內侍來了。」哄得天子回頭一看,她就用力把漢王一推,漢王叫聲:「不好!」一跤跌倒在地驚醒。
  漢王南柯一夢,睡在龍?,心中一想:「此夢好奇遇也!美人明明說了名姓地方,等早朝時分,差官到越州訪問,自有下落。」想罷,天色已明。漢王登殿,文武拜呼丹墀,漢王連呼平身,眾臣口稱萬歲,站起分班侍立。漢王先召圓夢官,當殿訴說夢境。圓夢官回奏:「夢是心頭想,有是心必有是夢,有是夢必有是人。此夢上吉,吾主傳旨召選,夢自遂心。」漢王聞奏大喜,打發圓夢官下殿,便問兩班文武:「哪位卿家,代孤到越州訪取皓月昭君?」話言未了,班內閃出奸相毛延壽,俯伏金階道:「臣願往越州走遭。」漢王大喜道:「卿到越州,選取應夢美人,如選得來時,加官進爵外,賞黃金萬兩。只不許私受買囑,有負寡人重托。」
  延壽領旨謝恩,退出朝門,回了相府,料理家務一番,不敢耽擱,帶了二十名長班跟隨,上馬出京。一路地方文武官員都來迎接饋送,好不十分暢意。又思:「昏君得了此夢,認定將假作真,我往越州,此差乃是一件好買賣,哪管昭君真不真。」打算已定。
  在路行程非只一日,到了越州,也不先行報程,就到金亭館驛下馬。入內坐定,便連喚驛丞,只嚇得驛丞急忙出來迎接,雙膝跪下,口稱:「相爺在上,小官叩見。」奸相假意喝道:「好大膽狗官,明知欽差入境,不來遠接,理當問不敬上之罪,法當取斬!」驛丞連叩響頭道:「相爺請休怒,容小官告稟:一來相爺未打報帖;二來驛丞官卑職小,不敢擅專;三來本府無文差委,故此得罪相爺,望乞海涵寬恕。」奸相點點頭道:「也罷,恕你罪名。速喚知府前來見我。」
  驛丞連聲答應,站起上馬,離了館驛,飛星來到府衙,下馬入內,跪稟知府道:「今朝廷差了毛延壽到來,選取后妃,未行報帖。現在館驛,立請大老爺相見,作速便行。」這一報不打緊,只嚇得王太守面皮失色,急急起身上馬,帶了驛丞,來到金亭館驛。下馬入內,投了稟帖,見了奸相口稱:「趙州知府王忠稟見相爺。」說著,跪將下去。奸相把臉一沉道:「如此大膽!明知朝廷旨意,到你地方選取昭君娘娘,不來遠接,該當何罪?」王忠道:「因相爺未曾報帖,卑府有誤公務,還望相爺寬宥。」毛相道:「且饒不究。這裡有告示一道,速拿至人煙雜處張掛,著地方總甲舉保美貌女子,自十一二歲起至十七八歲止,盡行報名,要選取皓月昭君,如有隱匿,以欺君罔法論罪。」
  王忠接了告示,退出館驛,回到衙內,一面差人送席打掃館驛,張燈結綵,一面將告示散佈地方總甲,四門張掛。退到私衙,夫人接住,分賓主坐定,問道:「相公有何心事不快,面帶憂容?」王忠道:「夫人有所不知,只是漢王差了毛丞相到此,要選取皓月昭君,此名乃是女兒乳名,眼見要來選取女兒了。你我夫妻只生此女,後來靠她收成,若選進宮,今生就不能見面了。」夫人道:「我女名叫昭君,外人並不知曉,只吩咐家人不許泄漏。」王忠連聲有理。
  只說地方總甲,在外逐戶細查,並無昭君。回報太守,太守即來稟知奸相。奸相因見王忠不曾有金銀來打點,心中已是著惱,又見王忠回說沒有昭君,不禁大怒道:「哪裡沒有昭君?顯見狗官不用心細查,違逆聖旨。左右與我將狗官拿下。」下面一聲吆喝,好似鷹捉燕雀一般。未知王忠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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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太守被責獻女 昭君用計辱奸

  詩曰:
  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
  若還四季不飲酒,空負人間好時節。
  話說太守王忠,見奸相發怒,吩咐左右動手拿他,急急叫聲:「相爺且慢,容卑職告稟。」奸相道:「你做一個黃堂太守,管轄萬民,連一個昭君沒處找尋,怎麼回覆旨意?你還有什麼分辯?」王忠道:「非是卑府不用心細查,乃查了一月,在城在鄉並無昭君名字,還望相爺原宥。」奸相聽說,好不耐煩道:「欽限緊急,任你慢騰騰的性兒,誰擔此違背聖旨之罪?你這狗官不用追比,焉肯將昭君找尋出來!左右與我將狗官扯下去打。」下面一聲吆喝答應,嚇得王忠只叫:「相爺開恩,容寬限三日,卑府好去細查。」奸相坐在上面,佯作不睬,左右虎狼動手,可憐王忠被捺在地,輪替四十荊條大棍,打得王忠哀聲不止,肉綻皮開。打畢放起,奸相又叫聲:「王忠,再限三日,如有昭君,萬事休提。三日外再無昭君,定取狗官首級,決不寬貸。」
  王忠聽說,嚇得魂飛天外,魄散九霄,只得諾諾而退,連聲答應,一步一拐,出了館驛。有家丁扶著,也騎不得馬,喚一乘小轎抬進衙門。可憐王太守,眼淚汪汪,下轎入內,有姚夫人接至房內坐定,見老爺這等狼狽,問起緣由。太守未曾開言,先歎了一口氣,道:「夫人,想我堂堂四品黃堂之職,今日撞見奸相,這個對頭星,因我不將昭君查出,打了四十大棍,又限三日,若無昭君,定要典刑。夫人呀!看來女兒是要獻出的了,若再隱匿,只怕我這條老性命就活不成了。」姚夫人見說,由不得目瞪口呆,暗想:「女兒這等聰明伶俐,怎生捨得她遠離他方!若把女兒前去應選,丟得我夫妻二人膝下冷清,日後倚靠何人收成結果;若不把女兒獻出,又伯老爺受罪不起。」由不得一陣心酸,兩眼淚如雨下。王太守也是含悲痛哭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昭君,自從酒醉睡去,夢中與漢王相會,面約終身,她就癡心妄想,志不改更。到了次日,天明起來,梳洗已畢,不帶丫環,出了香房,獨自步進花園,對天雙膝跪下,暗暗禱告:「念信女王嬙,昨夜夢中相會漢王,漢王面許奴家選進西宮,若是奴家有后妃之福,但求天遂人願;若是奴家福薄,漢王不來召取為妃,奴寧老死香閨,再不他適。」祝罷一番,將身站起,歸了香房,每日只是悶悶沉沉,坐在房中思想漢王,癡心等守,茶飯頓減,容顏消瘦,毫無一點歡情。
  那日因在房中閒會,取了一雙大紅繡鞋,用針刺繡雙飛鴛鴦。正要繡成,忽然線斷針折,因大吃一驚道:「難道奴與漢王無緣,不能應三更之夢了嗎?」說著撲籟籟地淚滴香腮,連聲歎息,不禁心中有感,吟詩一首:
  寂寞無聊坐繡房,尖尖十指繡鴛鴦。
  鴛鴦繡到雙飛處,線斷針殘淚兩行。
  吟詩方了,耳畔內忽聽遠遠地上房一片嘈嚷之聲,心中好不十分詫異,便叫丫環:「你聽,夫人房中為什事這等吵鬧?速速前去,且看一看,回來報我知道。」丫環答應。去不多時,急忙回報小姐道:「不知為什麼事情,老爺和夫人坐在一處,痛哭不止。」昭君聞知大驚,即命丫環拿梳具過來,打扮一番,要到上房探問消息。你道昭君怎生打扮?但見她:
  面對菱花挽烏雲,手理青絲髮萬根。
  高梳一個蟠龍髻,鳳釵金簪髻邊橫。
  柳葉眉彎如新月,秋波秀眼黑白分。
  脂粉不施生來媚,耳上金環左右分。
  穿一件團花錦繡襖,係一條碧水波浪裙。
  翠手鐲雙龍取寶,金戒指八寶裝成。
  紅繡鞋剛剛三寸,白綾帶裹住摺根。
  行一步裙不動人真愛惜,笑一笑齒不露價值千金。
  遠看她分明是廣寒仙女,近看她好一似南海觀音。
  昭君打扮已畢,出了香閨,來到上房,見了爹娘,叫聲萬福。老爺、夫人齊道:「吾兒少禮,一旁坐下。」昭君道:「孩兒告坐。」坐定,便問爹娘:「為什麼事情這等傷心?可說與孩兒知曉。」王太守見問,料難隱瞞,便將朝廷欽差毛相來到越州,命為父的四門大張皇榜,要選昭君,因為父的捨不得將吾兒花名報去,回言越州沒有此女,惱了奸相,把為父的打了四十棍,還限三日定要昭君,如再沒有昭君,就要致死為父,所以與你母親在此傷心的話說了一遍。
  昭君聽說,心中又恨又喜:恨的是奸相太不留情,喜的是夢真靈驗。便叫聲:「爹娘,休要煩惱,事到其間,只管把孩兒報去充選,一可救爹爹性命,二使兒進皇宮,一家富貴。爹爹且去見奸相,只說昭君有了,要赦卑職無罪,方敢說明。他自然叫爹爹直說,爹爹回他,卑府一身無子,只生一女,名曰昭君,情願入宮充選,他自然改容相待爹爹。」
  王太守見女兒肯去充選,即刻出房,上馬來到館驛。見了毛相,毛相便問:「昭君有了麼?」王太守就照女兒的話回了一遍。毛相忙站起扶住知府,口稱:「恭喜知府」,並陪罪道:「如今是國丈大人了,方才多多得罪,望乞國丈寬宥。」王忠連稱:「不敢。」毛相道:「可用暖轎將令媛抬來一看。」王忠答應。回到府衙,說與夫人、女兒知曉。昭君道:「既是天子選兒為妃,還怕奸相不來朝見,豈有君妃見小臣之禮?爹爹去對他說,一個不出閨門的繡女,怎肯輕於出去見人,請相爺到府衙一看,不怕他不來,等他來時,女兒也代爹爹出一口氣。」太守聽說,連稱:「有才女子勝於男兒!」便出了衙門,趕到館驛,回明了毛相。毛相暗想:「我原是假意試他一試,他若肯來,就失了貴人的身分,如今不來,方是正理。且住,難道我反求見於她麼?」腹內沉吟。未知他肯去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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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美人圖奸臣點痣 魯家莊金定掉包

  詩曰:
  休怪清官心滯澀,一生如水人忠直。
  奸邪不識愛芳名,只顧貪財掩美色。
  話說毛相雖然心下沉吟,到底奉旨而來,既有昭君,不得不親去一看。沒奈何,與太守來到府衙下馬,太守道:「請相爺迎賓館稍坐,容卑官通報。」說罷進內。昭君道:「毛延壽可來了麼?」太守道:「來了。」昭君道:「不要叫他就進來,等女兒打扮完備,再著他進來,還要他拜這麼幾拜!」太守道:「他是當朝太師,怎麼拜起你來?」昭君道:「可恨這廝,前日將爹爹打了四十棍,定要他拜奴八拜,只算服禮。」
  說著起身,來到自己房中,吩咐一眾丫環扮做宮娥采女,先將聖旨朝南供在廳中,面前擺了香案,但等奸相來到,使他下禮;他若不跪,喝罵欺君。眾丫環答應,忙去打點。昭君也是宮妝打扮,帶領丫環出了香閨,來到廳上,先拜聖旨,連呼萬歲,拜畢起來,便叫聲:「爹爹,可請毛延壽到裡面來相見。」太守依言,出來相請毛相。毛相同了太守,一路行來,心內暗想:「這丫頭仗西宮貴妃,我去見她,倘不低頭下拜,定說我是欺君;若去拜她,我乃一品宰相,屈膝於女子,哎,都怪我前日不是,打了她父親,她今記恨在心,分明作弄於我。」想著,已到廳上,但見中間供著聖旨,旁邊坐著一位宮妝美人,兩旁彩娥宮女二十餘個,分為左右,已是吃驚。忽聽上面一聲吆喝道:「聖旨在上,娘娘在下,還不下拜麼?」只嚇得奸相雙膝跪下,先呼萬歲,後稱千歲,拜了八拜,上面喚了平身,方敢起來。站在一旁,偷眼把這位娘娘細看一看:「果是畫中人物!」昭君道:「不敢久留,請大人外邊坐罷。」毛相告別而出,昭君又叫父親隨他出去,看他說些什麼?
  太守點首出來,見了毛相,問道:「小女可充得選麼?」毛相道:「令愛雖有幾分姿色,但未進皇上,未知中意,須要三張美人圖:一張坐像,一張睡像,一張行像。將此圖進呈皇上,若看中了,方做得西宮妃子。我現在帶畫工在此,你快收拾五百金,送與畫工以作筆資,好代你畫圖。」說畢,起身回他的公館。
  太守送了毛相出去,轉身入內,將毛相吩咐的話說了一遍。昭君聽說,罵一聲:「大膽奸賊,分明貪財愛寶,借此圖畫為由,索詐金銀,令人可恨!」便叫聲:「爹爹,他既要圖畫進呈,待女兒自己畫罷,也不用費爹爹一文半鈔。」太守笑道:「你怎知畫法?這是要進呈的,不可兒戲。」昭君道:「孩兒自幼學的畫法,且畫了呈與爹爹看。」
  說畢,進房坐下,叫丫環抬了一面穿衣鏡對著自己,又取了文房四寶,將色料、畫筆放到桌上,鋪下粉綾,細細對鏡將三張畫圖描成。不到半日,圖已畫成,畫得筆路分明,真是高手。有詩三首,贊這畫圖的妙處:
  美人坐圖:
  渾如大士坐蓮池,瑞靄千層入定時。
  畢現全身無色相,善財龍女兩相隨。
  美人睡圖:
  總為春情暗自傷,銷魂早入夢甜鄉。
  吳宮恃寵巫山後,疲怯西施在象?。
  美人行圖:
  身軀嫋娜下瑤台,疑是廣寒謫降來。
  步步蓮鉤虛著地,空階踏月正徘徊。
  昭君將這三張美人圖描完折好,出房送與太守。太守展開一看,稱羨不已,並道:「女兒,你畫雖畫得好,只是毛丞相多少路程到此選你,又拜你八拜,也該略送他些薄敬,方盡地主之情。」昭君點頭稱是。太守便叫夫人進房,連首飾頭面共湊成了二百兩銀子,交與太守,連三張畫圖,一並拿至迎賓館。
  見了毛相,呈上圖畫。毛相一見吃驚,忙接過展開一看,假意連聲道好,便問:「還是你自己畫的,還是托人畫的?」太守道:「是小女畫的。」毛相冷笑幾聲道:「好個聰明娘娘,天上無雙,地下少有。」說著,見桌上一包東西,又問道: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太守陪笑道:「這是卑職些須菲敬,送與相爺買茶果吃。」毛相不聽猶可,一聽時陡然怒從心上起,暗想:「我許多路途到此選妃,又拜你女兒八拜,只有這點東西送我,還不夠我賞人的。」想著,怒衝衝地拿了美人圖,向後堂而去,口內不住罵著:「你既輕人,我有主意,叫左右取筆硯過來,就在昭君每張圖畫眼下點了芝麻大一點黑痣,若聖上看見,待找啟奏,此乃是傷夫滴淚痣,命主損三夫,聖上若娶此女,恐江山不利。那時聖上心疑,自然不用,使他父女分離,方泄我心頭之恨。」想罷出來,假意堆笑,口稱:「盛情斷不敢領。卜於九月十三日乃黃道吉日,請貴人動身。」太守答應,拿了禮物回府。昭君道:「那毛相說些什麼?」大守便將他見圖稱贊,禮物不收,已擇日子起身的話說了一遍。昭君道:「他不收此禮,想必嫌輕。爹爹,凡事皆由天定,豈為人謀?女兒進京,須要爹爹送女兒去,哪怕他奸計百出。」太守言稱有理,便與夫人打點收拾不提。
  且言毛奸相,暗恨王知府不知進退,自恃聰明,叫女兒畫圖,送我薄禮,只消在此生一妙計,另選美人,也畫三圖,勝似昭君,漢王一見,定然收用。囑咐此女,哄奏君王,將昭君貶入冷宮,方知毛爺的手段利害。便喚二個心腹家丁,一叫孫龍,一叫趙保,叫到跟前,附耳悄悄吩咐道,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。孫龍、趙保聽得吩咐,稟回:「小的們知道了,相爺只管放心。」
  說罷,二人出了館驛,不敢怠慢,回路細訪。訪到第二日,打聽出越州南鄉有一個大財主,姓魯,地名就叫魯家莊,莊內這位有錢的魯員外,娶妻趙氏,院君齊年四十以外。家中豪富,廣有金銀,只可恨膝下無子,單生一女,年方二九,十分伶俐聰明,雖貌減昭君,卻也體態風流。孫、趙二人訪著此女,心中大喜,急急找到魯家莊要去掉包。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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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使奸計太守被誑 苦分離昭君上路

  詩曰:
  昨夜陽台夢到家,醒來依舊在天涯。
  思親枕上流珠淚,兩目昏花亂似麻。
  話說孫龍、趙保訪到南鄉魯家莊上,即問:「門上有人麼?」裡面走出一個老門公,見他二人差官打扮,叫聲:「二位爺,到此有何貴幹?」孫龍道:「煩你通告員外一聲,有件機密事要見。」門公道:「爺們上姓大名,好待小的通報。」孫龍道:「當面見了員外,自然分曉,你不必再三盤問。」門公入內,只得報知員外。
  員外不知頭腦,心中十分疑惑,急忙出來迎接,也認不得二人,遂請到廳上見禮,分賓主坐定,有家人送茶。茶畢,員外便問:「二位光降寒舍,有何見教?」孫龍道:「員外,我們話雖有一句,府上管家在此,不好說得。」員外吩咐家人外面伺候。孫龍道:「今日我們造府,送一件大富貴與員外的:因當今天子差了毛丞相來到貴地,要選西宮妃子,已看定本府王忠之女,名叫昭君,才貌無雙,已描三張畫圖,只為禮送菲了些,怠慢丞相。丞相大怒,將她畫圖改換,命我二人另訪美女,抵換昭君。一路訪求,聞知府上有一位美貌小姐,特來驚動。員外若肯將令媛充選,只要黃金千兩送我丞相,丞相自將令媛畫圖呈於皇上,包管聖上選她入宮。那時,令媛做了貴人,員外還怕不是一位國丈皇帝?」這一席話,說得員外好不高興,便道:「二位請少坐,容去商量。」孫龍道:「員外請便。」
  員外笑吟吟地進來,對院君說知此事。院君聽說,心也動火,吩咐丫環叫女兒出來。見禮已畢,一旁坐定。員外又向女兒說了一遍,金定道:「爹娘說哪裡話來,女兒婚姻應從父母之命,怎問女兒行與不行?」員外聽說大喜,即到前廳吩咐家人,安擺酒席款待。又問了二人的姓名。用畢酒飯,員外取出黃金千兩,「相煩送與相爺,外白銀四百兩,送與二位,望乞丞相面前幫襯一聲。」孫、趙二人心中甚是暢快,道:「好個仁義的員外!只管放心,包在我二人身上。快請畫師,將令暖的坐、行、睡畫圖,要畫三張。」
  員外即吩咐家人,在隔壁鄰莊請了一位善丹青的畫師到廳,大家見禮,送茶坐定。員外邀請畫師到內室,說知畫圖進呈的話:「先具花銀十兩,相送先生潤筆,若是畫圖選中,再當重謝。」畫師道:「不消員外吩咐,快請令媛出來好動筆。」員外答應,忙叫女兒換了衣襟,一身鮮豔,叫了出來。一見畫工,道過萬福,畫工回禮。即與金定對面坐定,細細將她上下一看,暗贊道:「魯老頭好個標緻有福氣的女兒!」一面將顏料調好,動起筆來。細心留神,加意描寫,不到半日,畫已完成。金定起身回房,畫工出廳告別,員外相送,回來拿了畫圖,與孫、趙二人一看,果然畫得美貌超群。看畢,將圖交代,又囑咐一番,孫、趙二人連稱知道。告辭起身,抬了黃金,銀子揣在懷中,一同出了莊門。員外相送,把手一拱,邁步長行。
  不到一刻,進城來至館驛,打發抬人腳力去了,孫、趙二人自己抬了黃金入內,見了奸相,先將畫圖呈上。奸相將圖一看,道:「果然畫得好,不知此是何人之女?」孫龍稟道:「啟相爺,南鄉有一魯員外,所生一女,名叫金定,年方十八,才貌超群。現送相爺黃金千兩,小的們另送銀四百兩。」奸相聽說,十分歡喜,道:「這個員外,方是個知趣的。可將禮物、圖畫收了,爾等去備花船兩隻,快船、官船四隻,以備伺侯應用。不必去向那知府說。」孫、趙二人答應下來。
  奸相又暗想:「將魯金定掉包,怕的昭君上路,知府同行,到了京都,露出馬腳,大有不便,不如再施小計,方得周密。」即差一心腹家人,扮了欽差,又帶八名校尉,假傳聖旨一道,趕到府衙。一聲旨下,嚇得太守忙披朝服,擺了香案,迎接聖旨進來。假欽差開讀聖旨道:「朕今差毛相到越州選取昭君,但有昭君,只將本女召選進京見駕,其父母等不用相送,如違聖旨,全家抄斬。」太守連稱:「願吾皇萬歲萬歲!」站起來接過聖旨,送了欽差回去。
  可憐太守不知真假,來到後廳,脫去朝服,夫人、小姐接住坐定,問道:「聖旨到來,卻為何事?」太守含著一包眼淚,訴說一遍。夫人聽見不許父母相送,抱住小姐放聲大哭道:「姣兒呀!叫為娘的怎捨得你一個人前去呀!」小姐也是哀哀啼哭道:「爹娘呀!此乃奸臣未得受賄行的毒計,不許父母同行。爹娘休生煩惱,且待孩兒進京見駕,自知聖旨真假,若是假的,奸賊不死,也叫他吃一大驚。」太守勸道:「冤家宜解不宜結,我兒休要如此。」不表府衙之事。
  且言奸相見吉期已到,差人送信魯家:「也不用親丁相送,都有我照應,就是一般快些收拾,好上花船動身。」員外得信,忙命院君代女兒打扮。已畢,拜別父母,也不免灑了幾點分離眼淚,上了花轎,員外親送登船。到了花船下轎,另有選的一班繡女,接至艙中,員外囑托幾聲,回他莊子不表。
  再言府衙內見九月十三日已到,當不得奸相只是著人催促起身,太守夫人又代女兒打點收拾,由不得苦在心頭。內廳餞行,酒席已擺列現成,只等小姐梳洗已畢,換了衣衫出來,先是珠淚紛紛,哭拜父母告別。太守夫婦一見,好似萬箭攢心,苦哀哀叫聲:「姣兒少禮,且坐了少飲幾杯。今日與兒分手,不知何年月日得見姣兒?」說著,放聲大哭。昭君聽說,,點酒不能下咽,只是含悲叫聲:「爹娘,且請寬心,孩兒進京,若僥倖得伴君主,少不得奏上當今,差官召迎雙親進京,同享榮華。那時骨肉自然聚會,爹娘且免憂悲。」又吩咐家中一切僕婦人等:「自奴進京去後,爾等須要小心慇懃服侍主人、主母,不可因其寬厚,放膽行事。」眾人答應。昭君又叫聲:「母親,孩兒有句心腹之言,原不應說,女兒今日分別,故而向母親說知。」未知說出什麼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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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獻圖謊奏惑君 妒美追舟遇貶

  詩曰:
  淡淡光陰日日長,金銀買囑好時光。
  鮮花埋沒深閨內,秀氣香風透小房。
  話說夫人見女兒有句話要講,便道:「吾兒有話,但說何妨。」昭君道:「爹娘在此,孩兒大膽,若日後生下弟妹,雙親休要取名,孩兒今日留下兩個名,不知雙親意下如何?」太守夫婦道:「吾兒只管留名,總依你便了。」昭君道:「若靠天福庇生一兄弟,王氏有了後代,可名金虎,取長生之義;若生一妹子,可名王娉,稱賽昭君,勝似姐姐之義。」
  太守夫婦聽說,正在點頭贊好,忽見家人稟道:「欽差毛相爺押了繡女花轎已到。」太守聽說,連忙出來迎接,到廳見禮,分賓坐下,有家人送茶。茶畢,毛相道:「令媛不必耽擱,快些收拾,上轎起身,錯了良辰,反為不美。」太守道:「小女即刻起身,相爺請少坐。」說罷,站起入內,叫聲:「我兒,欽差在外催促,不消耽擱,快些收拾起身罷。」昭君聽說,此刻不免滾油煎心,珠淚紛紛,只得朝上拜別父母,大哭一場,沒奈何來到前廳,上了花轎。夫人送到門口,見花轎抬去,夫人痛哭回後。外面三聲大炮,太守陪了毛相上馬,一路押著花轎到船。昭君下轎進艙。毛相吩咐一班繡女:「好生服侍娘娘。」眾繡女答應。太守對毛相打一躬:「小女年輕,還望相爺照拂。」毛相點首道:「貴府請回,只管放心。」太守告別而去。
  且言毛相下了官船,吩咐一聲,放炮起行,眾水手答應,只聽得大炮三聲,解纜開船。前面魯金定的花船,後面王昭君的花船,中間夾著毛相的座船。他坐在官艙內,微微冷笑道:「可恨昭君自逞聰明,擅描畫圖,還要我拜她八拜;知府王忠,十分怠慢於我,今日到京,權在我手,管使昭君貶入冷宮,知府充軍遼陽,方消我心頭之恨。」一路想著,船走得快。毛相又吩咐星夜趕到長安,將兩隻花船分泊東西兩邊碼頭,一叫孫龍監押,一叫趙保監押,使兩下不許走漏風聲。
  毛相離船上馬,來到午門外復旨,漢王業已退朝,只得托黃門官轉奏。黃門官見毛相已回,不敢怠慢,逕達穿宮內監。恰值漢王坐在正宮,思想三更美人,又不見毛相回朝復旨,心中正在納悶,忽見內監跪下奏道:「啟萬歲爺,今有黃門官奏道:『欽差丞相毛延壽,現自越州選召昭君娘娘到京,在午門外繳旨,不敢擅入,請旨定奪。』」漢王聞奏,心中大悅,即刻登殿宣召毛相。
  毛相領旨,進殿拜倒,口稱萬歲。漢王道:「毛卿到越州選召昭君,今在何處?」毛相奏道:「臣奏旨到越州選召娘娘,十家一牌,逐戶訪尋,各將花名報來,選中兩名,今有圖像在此,共呈御覽,便知分曉。」奏畢,將二圖呈上。有內監接過,鋪在龍案上面,打開畫圖。漢王細心留神,先看昭君圖,後看金定圖,便叫聲:「毛卿,據孤看來,夢中佳人一絲不錯,二圖卻有幾分姿色,遠不及昭君端莊。」嚇得毛延壽連忙奏道:「吾主未曾細看,頭圖有點弊病:那昭君眼下有一點黑痣,名為傷夫滴淚痣,國家若用此女,恐於主上不利,主有刀兵不息、萬民愁苦之患。伏乞吾主三思,不用此女,似覺為妙,不如第二圖的好。」漢王聞奏,大吃一驚,暗想:「夢中之約,還以頭圖為是。又聽毛相一番利害之言,不用頭圖,用了二圖,豈不辜負夢內昭君?若一概不用,費了幾多心機,訪得佳人,豈不可惜?也罷,江山為重,便依毛臣所奏,用了第二圖罷!」乃將頭圖發還毛相。毛相見准了他的本,心中好不喜歡。又見漢王傳旨,選召第二圖魯金定入朝見駕。
  毛相謝恩遵旨,召進魯金定進朝。當殿鶯聲嚦嚦、燕語嚬嚬,口呼萬歲,跪倒丹墀。漢王龍目定睛一看,見金定姿容難及夢中王氏之女,卻也生來風流俊俏,十分可人,便當殿封魯氏為西宮。袍袖一展,散朝退殿,挽了魯氏到了西宮。宮中喜筵擺列現成,漢王上坐,魯妃一旁賜坐,宮娥斟酒相勸,吃得漢王十分大醉,同魯妃同入羅衾不表。
  再言毛相退朝,回到相府,獨坐廳上,暗想:「魯妃雖立為西宮,花船上尚有昭君,怎生發落?將她發回原地,破了機關,我命休矣。須要與魯妃暗暗商議,將昭君貶入冷宮,方得平安無事。」主意已定,一宿已過。次日早朝,天子登殿,毛相俯伏金階奏道:「臣啟萬歲,今越州選到娘娘兩個,一人進宮入選,一人還在花船,請旨發落。」漢王道:「卿奏昭君有痣,不利孤家,已納魯妃,把昭君發回不用。」毛相謝恩:「願吾皇萬歲萬萬歲!」
  天子退朝,回了西宮,魯妃遠接到了宮中,一同入席,魯妃勸酒。天子在燈下細看魯妃,雖然容貌生得難描難畫,到底不及三更夢裡佳人,心中甚丟不下去,酒也吃不下咽。魯妃見漢王不肯飲酒,便問:「陛下有何心事,推杯不飲?」天子見問,微微含笑道:「愛卿有所不知,孤因傳旨越州選召愛卿與昭君二人,姻緣大事皆有前定,孤今與卿成親,丟下王氏昭君,孤很過意不去。」魯妃乘機奏道:「陛下如何發落昭君?」天子道:「已命毛卿打發昭君回歸。」魯妃此刻生了妒心,怕的昭君放走,露出馬腳,心中一想:「昭君回家,她父母必然知情,倘泄漏風聲,必要連累毛丞相吃罪不起。奴為西宮,全蒙毛相莫大之恩,奴在宮中不略施小計,害了昭君,連奴西宮之位也有些不穩。」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,便帶笑叫聲:「陛下,想昭君既與臣妃同選到京,臣妃蒙恩收用,豈忍令她獨自發回?宮中空房頗多,不如召她進宮居住,就是不利於陛下,只不許她相見,一日三餐、冬夏衣衫,俱照奴管待,也不枉同來入選一場。」天子聽說,連聲贊道:「難得愛卿有此美意。明日可傳孤旨出去,召收昭君入宮。」魯妃大喜,又將天子灌得大醉,扶去龍?,先去安寢,她這裡連夜安排計策,要害昭君。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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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真冷宮昭君受苦 假聖旨太守充軍

  詩曰:
  垂楊深處曉鶯啼,芳草青時乳燕迷。
  杜鵑聲哀偏遠叫,玉樓入醉馬聲嘶。
  話說魯妃在燈下忙寫了一道密書,交付一個心腹內監,送與毛丞相照旨行事,內監答應去了。又喚兩個宮娥,吩咐道:「來日有個昭君女,抬至後宰門,你二人可領她到冷宮鎖禁。倘有人問你,只說昭君私畫人圖,獻媚聖上,罪應賜死,西宮娘娘保奏,免其死罪,貶入冷宮。」兩個宮娥領了魯妃計策,自去等候不提。
  且言毛相接到西宮密旨,打發內監去後,來到書房,將密旨拆開,從頭細看,但見上寫:「哀家魯氏拜上毛丞相:卿可將昭君追回,抬至後宰門,那裡自有宮娥等候,將昭君送入冷宮,須要悄悄行事,不可泄漏風聲。事成,免生後患。留心云云。」看畢大喜,暗想:「魯娘娘這道密旨正合吾意。事不宜遲,明日五更,照旨行事便了。」
  一宿已過,次日就差孫龍假扮欽差,齎了一道假旨,備了一隻快船,飛星趕追昭君的花船。花船走得慢,昭君暗想:「漢王與奴有三生之約,召奴進京,怎麼又將奴發回不用?奴好命苦呀!」想罷,珠淚紛紛。正在船中嗟歎,孫龍快船已到,高叫:「花船慢行,有聖旨下來。」眾水手聽說,忙攏住船。孫龍命將快船撥近,跳上花船,高叫:「報與昭君,快快接旨。」船上的人不敢怠慢,傳知繡女,繡女報知昭君,昭君慌忙出艙跪接聖旨。孫龍捧著假旨高宣綸音:「皇帝詔曰:「王氏昭君,不遵聖旨,私自畫圖,未進宮中,先有獻媚惑君之意,著貶入冷宮,治以應得之罪,欽哉謝恩。」昭君口稱:「萬歲萬萬歲!」站起身來,由不得兩淚交流,苦痛傷心。孫龍催著將花船撥回到岸押著,叫了轎子,抬了昭君登程,孫龍方復主命去了。
  可憐昭君,坐在轎中,口內不語,心內暗想:「人圖雖畫自奴手,漢王哪裡得知?一定又是毛賊使弄機關,暗箭傷人,且到宮中再作計較。」一路悲悲切切,到了後宰門,早有兩個宮娥向前問道:「轎內可是昭君娘娘?就在此歇轎。」轎夫聽得,將轎歇下,昭君只得出轎。宮娥領著昭君到了冷宮門口,叫聲:「娘娘請進此宮。」昭君聽說,抬頭一看,見宮門上寫著「冷宮」二字,止不住一陣心酸,淚流滿面。沒奈何,淒淒切切,向內而行。兩個宮娥把冷宮鎖了,回覆西宮去了。
  昭君進了冷宮,見那四壁淒涼,舉目無親,頓足捶胸大哭,罵一聲:「奸賊,奴與你何冤何仇,使這機謀,害奴到此地位?」又恨一聲:「漢王,你真負心人也!實指望踐夢中之言,進京為妃,帶挈父母增光,誰知反落冷宮受罪,紅顏薄命,一至於此!可憐父母遠在天涯,並不知曉,這也是奴家前世修的不到,該當今也受苦。但進此冷宮,不知竟要何年月日,方把冤伸?」昭君想到傷心之處,哭倒在地,驚動管宮張內監,扶了昭君,到房中相勸不提。
  且言王太守,自從女兒進京,與夫人放心不下,差了王文、王武,暗自隨了花船一路進京探信。到了京都,打聽得聖上看人圖一番,依舊不用,仍將小姐發回原地。走到半路,又有聖旨將花船追回,把小姐貶入冷宮,問以私畫人圖之罪。探訪的確,不分星夜,趕回越州送信慢表。
  又談到毛相受到西宮的密旨,已將昭君送入冷宮,還怕斬草不除根,萌芽依舊生,差了惡奴趙保,扮做差官,假傳一道聖旨,到越州問王太守之罪。可憐太守與夫人,並不知有人暗害,每日思想女兒,不住傷心,又兼探信兩個家丁也不見回來,心內十分懸掛。那日太守夫婦正在房中閒談,忽見丫環報道:「京內王文、王武回來了,在廳上候見老爺。」太守即刻出來,朝南坐下。兩個家人向前跪倒,太守叫他們起來,問道:「我差你們進京打聽小姐可曾進宮,怎麼今日方回?可將京中事情細細說與我知。」兩個家丁稟道:「啟老爺,小的們投了下處,每日探聽小姐進宮的事情,細細察訪,因此來遲,伏乞老爺恕罪。」太守道:「小姐在宮中可好麼?」家丁搖手道:「小姐召進京中,並未西宮稱尊,仍把小姐發回不用。船到半路,忽有一道聖旨趕來,說小姐私畫人圖,逆旨欺君,有應得之罪,追回貶入冷宮,此刻小姐已在冷宮受苦了。」太守聽得,好比萬箭穿心。夫人在後堂一聞此言,只叫:「苦命姣兒,為娘怎捨得你受這般苦楚,叫為娘的心痛死也!」說著痛哭不止。太守含悲吩咐兩個家丁:「你們一路辛苦,每人賞銀二兩,外面歇息去。」家丁謝了老爺的賞,下去。
  太守回後,又與夫人痛哭一場,夫人道:「女兒德性溫存,未見漢王,怎知圖是女兒自畫?只怕又是毛賊使的奸計,陷害吾兒。老爺不必耽擱,我和你快快收拾,趕上京中,舍死亡生,面見漢王,哭訴此事,定要將女兒救出冷宮。若是奸臣暗中謀害,舍了性命,與他一拼。」太守連稱有理。正要打點動身,忽家丁急急來報:「啟老爺,聖旨已下,欽差到了府門,快請迎接。」嚇得太守忙整衣冠出來,一面吩咐家丁開了正門,擺香案迎接欽差到廳上。欽差取出聖旨在香案正中一站,太守朝著聖旨三拜九叩首,口呼萬歲,俯伏塵埃。只聽欽差道:「聖旨已下,跪聽宣讀。」詔曰:
  越州知府王忠,有女昭君選為西宮之妃,奈昭君在宮,性非幽閒,作事不端,本當治以應得之罪,朕從寬典,貶入冷官。要知其女不賢,皆由爾父母平日在家教訓不嚴,越州知府王忠,削去冠帶免死,與家屬俱發遼東充軍。著地方官限日解去,即速起身,欽哉謝恩。
  太守口稱願吾皇萬歲萬萬歲,站起請過聖旨,送出欽差上路而去,含著一泡眼淚說知夫人。夫人聽說,魂都嚇掉,哭著說道:「聖旨難逆,不能進京,真令我們有屈無伸,好不痛殺人也!」正在悲悲切切,忽見家人又進來通報,太守更吃一驚。未知所報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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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彈琵琶月洞相思 歎五更冷宮訴怨

  詩曰:
  佳人行到藕池邊,想起君家去半年。
  池內荷花單照影,何時方結並頭蓮。
  話說王太守又見家人報說:「外面解差伺侯,催促動身。」太守聽說,不敢怠慢,一面將府庫錢糧案卷寫了一本冊子,備了文書,呈與上司,交代清楚,一面叫夫人收拾,僱了一隻浪船,將行李發入裡面,帶了家眷下了船中,直向遼東而去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受苦冷宮,並不知父母為她起的禍根,充軍遼東。每日坐在冷宮,紛紛珠淚,暗自沉吟:一來思想父母,遠在越州,只道女兒西宮稱尊,並不知在冷宮受苦。二來恨那漢王十分薄倖待奴,既與奴無緣,就不該差人將奴召進京;既將奴召選入宮,又貶入冷宮,害得奴不上不下,漢王真好狠心!三來自歎奴家紅顏薄命,一至於斯。四來恨煞奸臣毛延壽,使盡萬般巧計,將奴暗害。奴好苦命也!昭君想到傷心之處,放聲痛哭,驚動管院張內監,見昭君身進冷宮,朝朝掉淚,夜夜悲傷,苦得容顏十分黃瘦,已有幾分病容,忙向前安慰,叫一聲:「娘娘且要寬懷,少不得主上自有回心之日,不久定要將娘娘赦出冷宮,何必過於悲傷?」昭君聽說,歎了一口氣道:「今生休想!但不知這裡可有散悶處否?」張內監道:「啟娘娘,有一張琴在此。」昭君道:「可取來,待奴操一曲以消悶。」張內監答應,把琴上的灰塵揩抹乾淨,雙手呈於昭君。昭君接過,把琴擺在膝上,用尖尖玉指筍向弦上一彈,好不悽慘,由不得兩淚雙流,操出一調如龍吟:
  十指尖尖操七弦,孤鸞瘦鶴唳青天。
  此時操出宮中怨,風颯鬆林古渡邊。
  操畢,把琴放下,道:「琴音悽慘,助人悲傷,可有別樣東西消遣麼?」張內監道:「還有一張琵琶在此。」昭君道:「很好,快取來。」張內監又將琵琶遞與昭君。昭君一見這琵琶,倒是紫檀香木造成的,連連稱贊:「好一件東西!」便問張內監:「這是哪裡來的?」張內監回道:「啟娘娘,說是三年前有一位張娘娘,也是貶入冷宮,習此琵琶,後來召出冷宮,只留下琵琶在此。」昭君十分歎息道:「可惜這琵琶也是生不逢時,當初伴那張氏佳人解悶,她已出宮,忍心將你丟下,要算忘恩負義,奴若出宮,生死一定不肯放你。」就把灰塵吹去,彈了一曲,可愛聲音嘹亮。彈畢放下,又無情緒,便問:「外間如今什麼天氣了?」張內監道:「正是小春天氣。」昭君道:「這裡可有什麼玩耍的所在?」張內監道:「啟娘娘,此地冷宮關閉,哪裡有玩耍的所在?只是後麵粉牆,有個月洞,洞門開了,外面就是御花園,娘娘倒不如去看看花園景致,以解愁悶。」昭君點首,言稱有理,便叫張內監引路,開了月洞門,將身靠在粉牆,向洞外一看,好一座御花園,但見:
  四時有不謝之花,八節有長春之景。
  仙鹿對對,翠鳥雙雙。
  雖是悅目,實是傷心。暗想:「無知物類尚且成雙作對,奴偏苦命,獨守孤燈。聞得正宮林皇后甚是賢德,奴若能見她一面,哭訴冤情,代奏漢王,將奴召出冷宮,得見漢王,死也甘心。昭君呀,你好癡想。」說著又是一陣傷心,放聲大哭不止。張內監催促道:「啟娘娘,天色晚了,請娘娘回去,明日再來玩耍。」昭君含淚,沒奈何轉身回去。張內監將洞門關好,隨著昭君入內,去備夜飯。
  昭君歸了房內,點起一盞孤燈,拿了夜飯來,也吃不下去,仍命張內監撤去。獨自閉了房門。但見東方月色漸升,照得紗窗雪亮,可憐夜長難睡,只得將孤燈挑起,取過琵琶,彈出一段五更怨詞:
  一更裡,王昭君苦痛心,爹娘愛我如寶珍,好光陰在家過,舉世難尋:珍珠件件有,綾羅色色新,羊羔美酒多歡慶,合家個個喜稱心。誰知道,遭媾陷,使女丫環四下裡分。蒼天呀!受用多,苦又臨。
  二更裡,細思量,我二親雙雙年邁靠何人?好傷情,家鄉盼望沒音信,在家呆呆坐,每日想姣生,朝思暮想心不定,只望進京見朝廷。蒼天呀!命多苦,屈殺人。
  三更裡,冷宮內,半夜多,忽然想起舊當初,好悽慘:陽台得夢到京都,進宮來遊玩,漢王遇著奴,將奴調戲情無數,聲聲只叫俏嬌娥,醒來陽台一南柯。蒼天呀!命如此,虛度人。
  四更裡,又傷懷,苦難當,淒悽慘慘淚汪汪,好倉皇。奴命苦,真斷腸。可恨毛延壽,讒言進君王,未到西宮去成雙,貶入冷宮受淒涼,自悔奴家沒主張。蒼天呀!仗誰人,人誰仗。
  五更裡,夢初醒,天未明,宮門一帶冷清清,痛傷心,奴家好苦命。嫁劉君,父母空想女,女也枉思親,誰人代奴傳書信?兩地相思終無音,拋撇琵琶彈不成。蒼天呀!奴命苦,無福分。
  昭君彈畢,不覺身子困倦,將琵琶放下,和衣睡倒牙?,哪裡睡得著?又想:「毛賊借畫人圖,貪愛金銀,奴不該自逞聰明,破他機關。只怕奴今受苦,父母也要受些災星。」想著,似夢非夢,正坐冷宮,忽見有旨來召到殿上,面見漢王,心中大喜,俯伏金階,哭訴情懷。漢王帶笑扶起昭君,叫聲:「美人,休要煩惱,是孤一時不明,誤聽奸臣一面之情,耽擱佳期,今日團圓前事。」昭君道:「望吾王將毛賊正法,方消心頭之恨。」漢王准奏,吩咐武士將毛延壽推出午門去斬。一聲旨下,把延壽綁了。只見延壽怒衝衝罵聲:「無道昏君,為一女子殺一大臣,不仁極矣!」大喝一聲,掙斷繩索,搶了武士腰間一口刀,喊道:「先殺妖婦,後除昏君。」舉起刀來,認定昭君就是一刀砍來。昭君一見,頂失三魂,要躲也來不及,大叫一聲:「我命休矣!」未知昭君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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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王太守遼東受軍棍 漢天子越州召皇親

  詩曰:
  金風頓起夜更寒,惹得淒涼恨正長。
  病體不支形瘦減,思君許久懶梳妝。
  話說昭君夢中被毛延壽一刀砍來,昭君躲閃不及,刀到處,大叫,「哎喲」,一聲:「不好!」一個筋斗跌倒塵埃,驚醒南柯一夢,嚇得渾身香汗。但見:
  帷下昏昏燈一盞,夢中歷歷事千番。昭君此刻又嚇又苦,又是一陣傷心,罵聲:「毛賊,奴與你何冤何仇,你在夢中還放奴不過?若有日你這賊子犯在奴手,定將你這賊碎屍萬段,方稱奴心。」說著,把銀牙一挫,心傷十分。等到天明,免不得起身,又懶去梳妝,不茶不飯,每日愁眉不展,淚痕未乾,且自慢表。
  再提王太守,率領家眷在船,一路行來,約來三個多月,幸無耽擱,早到遼東。鎮守總兵官姓林名振□,乃是毛賊心腹門生。自王太守充軍遼東,毛相早有書信到林總兵衙門,教他擺佈王太守。林總兵得了毛相密信,敢不遵命?那日正升堂發放公事,忽見越州解差投文,將王太守夫婦解到,跪在丹墀。林總兵看瞭解批,寫了回文,打發解差去了,便問道:「下面可是越州知府王忠麼?」王忠道:「犯官正是。」林總兵把臉一沉,將驚堂木一拍,喝道:「好大膽犯官,你的批上期限已過,不合在路故意遲延,誤限到配,該當何罪?」王忠只是磕頭道:「請大老爺息怒,犯官有下情啟稟。」林總兵道:「你且講來。」王忠道:「一因越州來到遼東,將近萬里路途,二因犯官在路受了風寒,有了幾分病,因此在路上耽擱來遲,望大老爺原諒苦情,格外開恩,錦衣萬代。」林總兵聽說,冷笑幾聲道:「這也情有可原,不來計較於你,但本鎮衙內向有定例:凡軍犯到配,要打一百殺威棍,你可知道麼?」這句話只嚇得王忠面如土色,魂不在身,苦苦哀求道:「大老爺要開恩啊!念犯官年老,禁不住這刑法了!」林總兵道:「本鎮心也慈軟,姑念你年紀大了,折責一半,只打五十。」王忠還要哀求,當不得林總兵喝叫:「左右扯下去打。」下面一聲答應,可憐把王忠橫拖倒扯,拉將下去。只急得姚氏夫人一旁看見,嚎陶大哭,高叫:「總爺,丈夫年邁血衰,怎受得住這般刑杖?望乞開恩,饒恕他罷!」任憑姚氏喊破喉嚨,林總兵佯作不睬,只叫軍士:「快將這婦人拖下去。」軍士答應,把姚氏夫人硬扯下去。就把王忠捺在地下,兩邊動手,如狼似虎,五板一換,打了五十。只打得王忠皮開肉綻,血腥難聞。打完放起,可憐王太守此刻死而復生,軟癱在地。還是姚夫人哭著向前,把太守扶將起來。林總兵吩咐軍士:「把王忠夫婦發到張千戶第四隊左營中調用。」軍士領命,伺侯總兵退堂,押著王忠夫婦,哭哭啼啼,出了轅門,來見張千戶。那千戶又是一個貪財的官兒,但有軍犯到來,見面禮銀五十兩,如分文沒有饋送,就有許多擺佈,令人十分難受。王忠知道,義不容辭,苦苦湊了些銀兩送與。張千戶收了,將王忠夫婦安放在營住下不表。
  又說到魯妃,自進西宮,漢王十分寵幸,言聽計從。那日天子回朝,退入西宮,有魯妃接住,手挽手進宮坐下。早有宮娥擺上酒來,魯妃慇懃勸酒,相敬漢王。正吃到酒酣之時,魯妃叫一聲:「陛下,念小妃蒙恩收用,在宮富貴,越州還有父母,未受君王一點之恩,望陛下看小妃薄面,可將奴父母召進京都,與小妃一面,則感龍恩不淺。」漢王聽說,點首道:「孤於明日早朝,差官到越州去,召愛卿的父母便了。」魯妃大喜謝恩,又勸了漢王一會,只吃得大醉而散。一宿陽台,不必細說。
  到了次日,漢王登殿,文武朝參已畢,漢王便問:「哪位卿家到越州召迎魯氏皇親?」早閃出毛延壽,俯伏金階奏道:「微臣願走一遭。」漢王大喜,當殿寫了一道詔書,付與毛相。漢王退朝,毛相領旨出了午門,回府收拾一番,即速起行。此去仍帶著長班二十人,一路出得京城,先由頭站到魯家在,飛星報知員外。員外聞報,好不十分興頭,教家人收拾,四圍廳上,張燈結綵,大排香案,插上了禮燭。廚下又備了許多筵席,等候聖旨。
  那日只聽外邊三聲響炮,毛相捧著聖旨進來。員外迎接到廳,朝著聖旨跪下。毛相開讀聖旨:「召取進京授職。」員外謝恩,請過聖旨,忙又跪謝毛相一向照拂之情。毛相哪裡肯受員外大禮?一把扯住。大家入座,有家童送茶。茶畢,擺酒款待。毛相外面從人,也有酒賞。員外同席相陪毛相,十分慇懃,毛相心中歡喜,員外便將書房收拾乾淨,請毛相安寢。員外回後,說與院君知道,院君也是歡喜,忙開了庫房門,打點黃金一千兩,水禮十六色,送與毛相,外白銀三百兩,分賞從人。預備現成,過宿一宵。
  次日,毛相起來,用過早湯,告辭起行。員外便命家人將乾禮、水禮及賞賜銀兩抬出到廳,帶笑叫聲:「丞相,多蒙貴步,不棄寒門,只是路遠山遙,有勞丞相,於心不安。現有些須禮物,相送丞相,只算菲儀,望丞相笑納。」毛相見了這等厚禮,滿面堆下笑容道:「老皇親,昨日既承厚情,今又見賜重禮,何以克當!」員外道:「一切事情全仗丞相照拂,些須薄禮,以表寸心,容進京之日,再當補報丞相高情。」毛相連稱不敢道:「多蒙老皇親賞賜,只是愧領了。」又叫聲:「老皇親,我為你令媛的事,費了許多心機,就是老皇親多花幾兩銀子,也是值得的。你看王氏昭君,現在冷宮受苦,怎及令媛十分寵幸西宮,今日帶挈父母也增光呢!老皇親,這是誰人代你使的力量?」說罷,哈哈大笑。員外只是連連稱謝道:「總蒙丞相天高地厚之恩。」毛丞相又扯住員外的手,說有一言奉告。未知說出什麼話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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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王嬙病纏冷宮 姚氏分娩遼東

  詩曰:
  送君一別桂花開,最苦傷心是裙釵。
  不倚窗前來盼望,燈前月下總癡呆。
  話說毛相叫聲:「老皇親,我先進京,老皇親速速收拾,隨後就來。」員外答應。毛相告別動身,員外送出大門,毛相帶領從人回京復旨去了。員外吩咐家人僱了兩隻大船,伺侯動身,合城文武官員鄉紳親族都來相送,只喜得員外骨軟筋酥,一齊答謝。到了次日,家眷上船,莊子交與老家人照管,他們解纜開船,離了越州,一路好不風光。員外催著船戶趕路,非只一日到了京都,棄舟登岸,將家眷進了一個公館,員外帶領家人先去見毛相。相府官兒又是一個大門包,相煩他通報。門官見了采頭,不敢怠慢,即報知毛相。毛相聽見魯皇親到了,開了中門迎接,到廳見禮,分賓主坐下。因天色已晚,不能面聖,且在廳前備酒款待皇親,席散留宿書房。
  到了次日早朝,漢王登殿,文武朝參已畢,毛相出班奏道:「臣毛延壽,奉詔到越州召迎魯皇親,現今在午門外候旨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大喜:「毛卿可將魯皇親召上殿來見朕。」毛相領旨下去,便把魯皇親召上金殿。見了漢王,俯伏金階,口稱萬歲。漢王當殿封為國丈,妻姬氏封為郡君。飭工部發內帑錢糧,在雲陽鬧市起造皇親府第,限一月完工。一聲旨下,工部領旨。魯皇親謝了聖恩,退出午門。天子朝散回了西宮,說與魯妃知道,魯妃心中大喜,越發奉承漢王。只等皇親府第造成,魯府家眷搬進華堂。魯妃不時將父母召進西宮賜宴,骨肉團聚,真是快意之事。
  只可憐昭君貶在冷宮,朝思暮想,不茶不飯,面容消瘦,懨懨染成一病,皮寒骨熱,心內發燒,口吐鮮血。也自知身上有幾分病症,忙取菱花一照,但見自己柳眉細影,並無光彩;一雙俏眼,頓減精神,便對著鏡內影子叫聲:「王嬙呀,你空生十分容貌,有絕世聰明,只此冷宮,是你葬身之地,要想出頭,今生是不能的了!」想罷,又是一陣傷心,兩行珠淚,直流下來。
  恰值張內監進來,一見昭君又在那裡愁苦,便道:「奴婢曾勸娘娘,須要解開些,不可苦壞了身子。」昭君道:「奴豈不知將身子愛惜?只是心中無限愁腸,不由人一陣陣地心酸起來。就是目今殘冬已過,該值春天,你看百花齊放,萬物生新,粉蝶雙雙弄影,游蜂對對尋香,似奴這一般鮮花,無枝無葉,枯乾亭亭,有誰來賞玩?豈不辜負多少青春?奴恨起來,欲尋一死,又恐死得不明不白。如今弄到病已臨身,在此冷宮,又無太醫可請,又無藥開方,奴怎不淒涼悲痛!」張內監勸道:「娘娘,想人生在世,榮辱無常,倘苦壞身子,容顏消減,或有出頭之日,將來怎見聖上?」昭君道:「蒙你好言相勸,奴豈不知,只是心內一股屈氣難明,叫奴怎不悲苦?」張內監聽了這番淒涼之話,只得歎息幾聲,走開去了,撇下昭君獨坐房中悲歎不表。
  且言王太守自充軍遼東,將就賃了幾間房子,把家眷住下。雖有一點宦囊,每日用度不少,用一文少一文,坐吃山空,便有些桔據起來。當不得林總兵要討好趨奉毛相,指望升官進祿,把王太守百般凌辱,不時叫到衙門,非打即罵。王太守懼怕林總兵,只得湊些金銀前去買命,不到半年,家私用盡,連房子也住不起了,退與房主。丫環小使都已散去,只剩他夫妻兩口,日食難度。本官還要與他做對頭,又把王太守配入火頭軍,日裡代三軍煮飯,夜間看守煙墩。可憐一個四品黃堂太守,遭人陷害,弄到這般地步。
  那日,王忠正坐煙墩,便向姚夫人叫一聲:「賢妻,想女兒遠在京都,身陷冷宮,你我夫妻又在遼東受此磨難,不知何年月日方得出頭?難道這幾根骨頭,就拋落他鄉麼?」說著紛紛淚下。姚氏聽說,也含悲叫聲:「老爺,這些苦楚,且挨著些,不必提他,只說我兒昭君臨行囑咐,說母親懷胎七個多月,未知腹中是男是女,若是生下兄弟,取名金虎,生了妹子,取名賽昭君。可憐人去話留,牢記在心。如今妾已懷胎十四個月,不見腹中動彈,卻是為何?」王太守道:「常言瓜熟蒂落,總有一定時侯,怎麼勉強得來?夫人保重身子要緊,不必過於傷懷。」
  夫妻正說之間,耳聽譙樓已打二更,欲向那一旁草鋪上前去安寢。姚夫人忽覺腹中有些疼痛,還不介意,漸漸一陣痛得緊似一陣,心中有些詫異:「莫非要分娩了?」便叫聲:「老爺,如今妾身腹中十分疼痛得緊,想是要臨盆了。」慌得王太守便叫:「怎麼好?」此刻又無穩婆服侍,只得跪在地下,祝告上蒼:「保佑妻子分娩易生易長,大小平安。」正禱告間,只疼得夫人在草上亂滾,昏暈過去,一時人事不知。只嚇得王太守面如土色,急急抱住夫人坐起,低叫:「夫人呀,當年分娩昭君,還有穩婆丫環使女在旁服侍,我在書房候信,並不吃驚。如今落難煙墩,?前服侍,倚靠何人?叫我怎不傷心!」王太守正在歎息,只見夫人悠悠醒來,哼聲不止,面如白紙,雙眼微睜。可憐此刻半夜三更,又無燈火,又無湯水,這也是好人出世遭困,不到十分苦境,不肯降生。
  夫人正痛得難解難分,已聽得譙樓三鼓,早有天上皇母命眾仙女將快樂仙官送下凡塵,只聽姚夫人一聲大喊,娃娃已離產門。可憐夫人一條綢褲鮮血染紅,半晌醒將轉來,娃娃生在草上,啼哭聲音甚是宏亮,王太守心始放下,默默答謝神明。夫人急急起身,摸了一把剪刀,剪去臍帶,坐在草上,黑暗暗地也不知何方,姑將娃娃裹住,睡在草上,倚著身子。可憐此刻湯水全無,只好定神養息。過了一會,王太守低低問道:「是男是女?」夫人聽說,在娃娃胯下一摸,只叫聲:「苦也!」王太守急問:「何故?」未知夫人怎生對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同享榮華。爹娘呀!你若是這等想,卻錯怪女兒了!可憐女兒連漢王也不曾見面,就丟在冷宮受苦,爹娘哪裡得知呀!可恨奸賊毛延壽,害得奴家骨肉分離,奴與你一天二地之恨,三江四海之仇。奸賊呀!除非奴家身死,一筆勾銷,不必提起,奴在一日,仇記一日,就是你這奸賊的對頭星,奴不將你萬剮千刀,怎消奴恨!」
  正在長吁短歎,忽見孤燈裡面放起一朵大花,甚是光明,心中大喜道:「莫不是漢王回心轉意,要將奴家赦出冷宮?今晚有此喜兆,先來報信,也未可知。燈花呀!若是奴家得見漢王,憂變為喜,奴家定將你供奉長生,早晚燒香謝你。」說著,癡呆呆地望著燈花。哪知燈燄中本是一朵紅花花,忽平空一炸,炸出一個黑花來。昭君陡然看見,大吃一驚,由不得大哭連聲,只叫:「不好!奴是永無見漢王之日了,燈已現此怪兆,還有什麼指望?」恨將起來,銀牙一挫,把燈吹滅了。黑□□地坐在那裡,哭一起,恨一起,說一起,想一起:「奴只想漢王那夜三更夢中相遇,拉著奴家,要與奴成鳳侶,說了許多溫存的話,問明奴的住處,許奴定到越州召取進京。他滿口應承,誰知是一場好夢,奴還癡心苦守閨中,要嫁漢王。漢王果有旨召奴,常言好事多磨折,奴進京來,未見漢王一面,無故貶入冷宮。昭君呀,你要脫此難星,今生是再不想了。」思罷,痛苦不止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正宮這位林皇后,德性幽閒,寬洪大度,自漢王納了魯妃,不進正宮將有四個月,林後心內也生疑惑,不時差了嬪妃暗探消息。前來報知正宮,只說天子新納越州王昭君為西宮妃子,日夜歡娛,寵幸無比。林後聞知,也不免暗恨於心,只錯認昭君霸佔西宮,罵一聲:「昏君,每日不理朝政,只迷戀西宮。全在酒色二字,怕只怕江山指日要敗了。」又恨一聲:「西宮妖婢,迷惑天子,使天子不日日臨朝,冷了朝中許多文武。這妖婢有日犯在哀家之手,且試試正宮的斬妃之劍可能容情。」此乃林後不知魯妃一段緣由,錯怪昭君也,擱過一邊。
  又談到漢天子久不臨朝,心中也有些愧對文武百官,那日沒奈何登殿設朝,兩班文武參拜,口稱萬歲,上面連叫平身。眾文武齊呼萬萬歲,站起分班侍立。當殿官高叫一聲:「有事出班啟奏,無事捲簾退班。」話音未了,只見文班中閃出一位大臣,紫袍象笏,拜倒金階,口稱:「臣禮部掌院官,啟奏萬歲:今當科場大比之年,正我主取士得人,伏望欽點試官,以重科選大典,請旨定奪。」天子聞奏,就在龍案上,命內侍取過文房四寶,鋪下黃綾一幅,御筆欽點:
  正主考官:太子太保內閣大學士軍機房行走兼吏
  部尚書事務張文學。
  副主考官:翰林院侍講學士兼禮部尚書事務唐仁杰。
  左春坊庶吉中允兼國子監祭酒代理內務府校書處康春。
  提調官:禮部右侍郎江正林。
  監臨官:戶部左侍郎周岱。
  御筆欽點已畢,發與掌院官。掌院官領了旨意,退出朝門,寫起皇榜,佈告天下。那些天下舉子一聞此信,無不紛紛進京,尋了客寓住下,只等三月初三頭三場,以及二場三場,各自用心作文,想占頭名。三場已畢,各歸下處聽候揭榜佳音。這位張大主考,專意衡文,不留情面,選來選去,遵了定例,中了三百六十名進士,其餘皆落孫山之外。有名者在京等候五月殿試。
  這一日,天子臨朝,一班進士金殿對策,一個個各逞珠璣,奪魁多士。試策繳完,恭呈御覽,以定三甲名次。好個聖明天子,也不看策命,擺了香案在金殿當中,將試策供在上面,離了龍墩,對天一跪三叩首,暗自祝告:「孤若有福者,得安邦定國之臣;孤若無福者,得敗國亡家之子,好歹總由天意。」祝畢站起,隨手在試策堆內先掣出三卷,以定狀元、榜眼、探花,又掣傳臚一卷,取定四卷,歸了龍位,命內侍打開彌封一看。是何名姓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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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坐孤燈思想漢天子 開科選取中劉狀元

  詩曰:
  陣陣朔風穿繡戶,紛紛瑞雪下樓前;
  紅爐炭火無心向,斜倚孤衾懶去眠。
  話說姚夫人見老相公問他是男是女,他便向娃娃胯下一摸,叫聲:「苦也!」王忠便問:「夫人,為甚叫苦?」夫人道:「又是一個女兒!」王忠聽說,連盧歎息道:「可憐王氏報仇無人了!」夫人也道:「你我夫妻指望這十幾個月生得一子,以接宗支,如今是枉費精神。」王忠又怕夫人生氣,產後弄出別樣病來,又安慰一番道:「且喜夫人分娩後身體康健,就感謝天地不盡了,是男是女,免生憂煩。」說著到了天明,燒了些熱水,倒在盆內,代娃娃將身血污洗淨,用綢裙包好,交與夫人懷抱撫養。
  正是光陰易過,二朝滿月,雖是一個女兒,卻見眉分八字,到是個貴相,未到三月,便會嬉笑,王忠夫妻一見,略解愁煩。就依女兒的話,取名王娉,又叫賽昭君不提。
  且言冷宮昭君,長把琵琶細彈,彈到淒涼處,珠淚紛紛。日間悲苦,猶借琵琶消遣,到晚間孤單單對著一盞孤燈,十分淒涼。無奈日長夜短,也是睡不著,只得冷冷清清坐在孤燈之下,暗想:「這般火熱天氣,池內荷花結影,蓬蓬蓮肉包心,奴想荷花好比奴家,如花失葉,卻少夫君。且住,慈鴉反哺,能行大孝;羔羊跪乳,為救雙親,豈有生來之人,反不思盡孝雙親麼?想父母也是在生奴家,他那裡得知女兒被禁冷宮,受的十分苦楚,只道女兒是個負心之人,並不思召取父母進京,同享榮華。爹娘呀!你若是這等想,卻錯怪女兒了!可憐女兒連漢王也不曾見面,就丟在冷宮受苦,爹娘那裡得知呀!可恨奸賊毛延壽,害得奴家骨肉分離,奴與你一天二地之恨,三江四海之仇。奸賊呀!除非奴家身死,一筆勾銷,不必提起,奴在一日,仇記一日,就是你這奸賊的對頭星,奴不將你萬剮千刀,怎消奴恨!」
  正在長吁短歎,忽見孤燈裡面放起一朵大花,甚是光明,心中大喜道:「莫不是漢王回心轉意,要將奴家赦出冷宮?今晚有此喜兆,先來報信,也未可知。燈花呀!若是奴家得見漢王,憂變為喜,奴家定將你供奉長生,早晚燒香謝你。」說著,癡呆呆的望著燈花。那知燈燄中本是一朵紅花,花忽平空一炸,炸出一個黑花來。昭君陡然看見,大吃一驚,由不得大哭連聲,只叫:「不好!奴是永無見漢王之日了,燈已現此怪兆,還有什麼指望?」恨將起來,銀牙一挫,把燈吹滅了。黑魆魆的坐在那裡,哭一起,恨一起,說一起,想一起:「奴只想漢王那夜三更夢中相遇,拉著奴家,要與奴成鳳侶,說了許多溫存的話,問明奴的住處,許奴定到越州召取進京,他滿口應承,誰知是一場好夢,奴還癡心苦守閨中,要嫁漢王。漢王果有旨召奴,常言好事多磨折,奴進京來,未見漢王一面,無故貶入冷宮。昭君呀,你要脫此難星,今生是再不想了。」想罷,痛哭不止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正宮這位林皇后,德性幽閒,寬洪大度,自漢王納了魯妃,不進正宮將有四個月,林後心內也生疑惑,不時差了嬪妃暗探消息。前來報知正宮,只說天子新納越州王昭君為西宮妃子,日夜歡娛,寵幸無比。林後聞知,也不免暗恨於心,只錯認昭君霸佔西宮,罵一聲:「昏君,每日不理朝政,只迷戀西宮,全在酒色二字,怕只怕江山指日要敗了。」又恨一聲:「西宮妖婢,迷惑天子,使天子不日日臨朝,冷了朝中許多文武。這妖婢有日犯在哀家之手,且試試正宮的斬妃之劍可能容情。」此乃林後不知魯妃一段原由,錯怪昭君也。擱過一邊。
  又談到漢天子久不臨朝,心中也有些愧對文武百官,那日沒奈何登殿設朝,兩班文武參拜,口稱萬歲,上面連叫平身,眾文武齊呼萬萬歲,站起分班侍立。當殿官高叫一聲:「有事出班啟奏,無事捲簾退班。」話言未了,只見文班中閃出一位大臣,紫袍象笏,拜倒金階,口稱:「臣禮部掌院官,啟奏萬歲:『今當科場大比之年,正我主取士得人,伏望欽點試官,以重科選大典,請旨定奪。』」天子聞奏,就在龍案上,命內侍取過文房四寶,鋪下黃綾一幅,御筆欽點:正主考官:太子太保內閣大學士軍機房行走兼吏部尚書事務張文學。副主考官:翰林院侍講學士兼禮部尚書事務唐仁杰。左春坊庶吉中允兼國子監祭酒代理內務府校書處康春。提調官:禮部右侍郎江正林。監臨官:戶部左侍郎周岱。
  御筆欽點已畢,發與掌院官。掌院官領了旨意,退出朝門,寫起皇榜,佈告天下。那些天下舉子一聞此信,無不紛紛進京,尋了客寓住下,只等三月初三頭場,以及二場三場,各自用心做文,想占頭名。三場已畢,各歸下處聽候揭榜佳音。這位張大主考,專意衡文,不留情面,選來選去,遵了定例,中了三百六十名進士,其餘皆落孫山之外。有名者在京等候五月殿試。這一日,無子臨朝,一班進士金殿對策,一個個各逞珠璣,奪魁多士。試策繳完,恭呈御覽,以定三甲名次。好個聖明天子 也不看策命,擺了香案在金殿當中,將試策供在上面,離了龍墩,對大一跪三叩首,暗自祝告:「孤若有福者,得安邦定國之臣;孤若無福者,得敗國亡家之子,好歹總由天意。」祝畢站起,隨手在試策堆內先掣出三卷,以定狀元、榜眼、探花,又掣傳臚一卷,取定四卷,歸了龍位,命內侍打開密封一看。是何名姓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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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回 見西瓜吟詩散悶 踏夜月憶古傷情

  詩曰:
  羅扇輕搖兩淚垂,不知何日是佳期。
  園中好景無心看,恨煞蝶媒影太遲。
  話說漢王命內侍拆開彌封一看,上寫頭名狀元劉文龍,二名榜眼周必達,三名探花馮玉魁,傳臚吳文貴,以下進士不必細看。當殿傳下旨意,召見三甲進士。進殿山呼萬歲,天子各賜三杯御酒,遊街三日。眾進士謝恩,退出朝門遊街,好不光彩。個個看的稱贊少年鼎甲。三日後復旨,天子當殿授職:「封狀元劉文龍為翰林院修撰,榜眼周必達、探花馮玉魁,俱授為翰林院編修,傳臚吳文貴以下進士或授翰林院檢討庶吉士,或以部用,或以知縣用,或以進士終身,欽哉謝恩。」
  可恨毛相執掌朝政,但有金銀饋送,高官美祿;無物相送,俱是苦缺。傳臚吳文貴,一貧如洗,不曾打點,在吏部候缺等了半年,方補了越州王知府的缺。此缺又在邊方,又是苦缺,文貴無奈,領憑上任不表。
  且言王昭君受苦冷宮,過了夏天,又是秋來,但見階前梧桐葉落,窗外金風送涼,寒蟲叫得悽慘,孤雁唳在半空,一種淒涼景況,由不得獨坐冷宮,悲悲切切。再是夜來牙?一夢難成,翻來覆去總睡不著,眼巴巴盼到天明,抽身起來,懶去梳洗,悶沉沉坐在那裡,只想:「漢王在宮,何等歡樂,撇奴一人在此,不寒不暖,錯把光陰虛度,好不悶煞人也。」昭君正想到傷心之處,忽見張內監進得房來,手捧一個西瓜,昭君便問:「公公手內捧的是什麼東西?」張內監道:「啟娘娘,奴婢捧的是西瓜。」昭君見了西瓜,不禁感動心事,暗想:「西瓜乃土內所生,尚有團圓之日,偏是奴家受禁冷宮,不知可似西瓜,還有團圓之時?」就把西瓜為題,吟詩一首:
  西瓜生自近秋天,一種團團圓又圓。
  碧色沉沉知見愛,丹心耿耿劇堪憐。
  滿懷有子來年種,並蒂含香此日鮮。
  更有幾番爭□處,微塵不染葉田田。
  吟詩已畢,張內監用銀刀劈破西瓜,進與昭君道:「願娘娘指日赦出冷宮,早生貴子,瓜瓞綿綿,奴婢之幸也。」昭君聽說,歎了一口氣道:「承你贊頌,奴哪裡還想這個日子!」張內監道:「娘娘不必悲傷,請嚐一嚐西瓜滋味如何?」昭君道:「西瓜滋味與奴心一樣,總冷如冰,奴哪裡吃得下咽?你拿去吃罷。」張內監答應出去。昭君歎了一聲道:「可惜西瓜本是個團圓之物,被這蠢才劈破,也似奴家是分離了。」說罷,又將西瓜吟詩一首,自歎道:
  西瓜本是團圓物,此日誰知兩地分。
  堪歎世間多少事,堅牢不及古今文。
  昭君又將詩吟過,無情無緒,每日茶也不思,飯也不想,不時腮邊落淚。
  那日晚間,明月半窗,照得階前如同白晝,耳聽更鼓初起,又怕上?難睡,只得出房散悶。緩步階前,對著天上的明月,叫一聲:「月光菩薩,想奴生來這等命苦,何必當初生奴家!菩薩在月宮尚有玉兔,怎似奴在冷宮,孤單一人,好不淒涼。菩薩呀!你要與奴作主,保佑奴得見漢王,奴自當禮謝神明。」一面祝告著月光,一步步過了牆陰,到了百花台上。但見月光映著石墩上,雪亮如銀。昭君將身坐下,又是呆呆地癡想了一會。想起當年列國時候,有一孟姜女,她與范杞梁成親,只有三月夫妻,忽然杞梁一時不合吟詩,犯了時忌,捉到長城受苦當差,好好一對鴛鴦,平空拆散,丟下姜女在家,伴著孤燈,傷心流淚。到了寒天,手縫冬衣,要寄夫君,誰知杞梁已為長城之鬼。可憐姜女並不知道,等了三年五載,親到長城找她夫君。一路上吃了許多辛苦,受了若干磨難,到了長城,不見夫君,就在城下放聲大哭。哭了三日三夜,把一座長城哭倒,然後撞死城下,完她節操,至今猶傳姜女美名。且住,若論姜女受的苦,不亞奴家,但姜女尚有三月夫妻,奴在冷宮一年,未見漢王,奴又比姜女苦十分了。姜女呀,非奴貪這性命,不能似你拼身。一則奴家尚有雙親,無兄無弟,望奴日後收成;二則漢王未曾見面,死難閉目;三則仇人毛延壽未曾報泄,焉肯甘心?故此苦守冷宮,且自忍辱偷生。姜女呀,奴雖愧對於你,你也要諒奴苦情呢!昭君贊歎姜女一回,又想在月下彈一回琵琶,訴訴心中的苦楚。站起身來,走進房內,取下琵琶出來,復在石墩上坐下,把琵琶對著月光彈出幾句曲牌名來,一陣悲切之聲,好不耐人細聽:
  日落西山生玉兔,月兒高照少人行。
  粉蝶兒花心去宿,黃鶯兒樹底安身。
  下山虎歸山入洞,山坡羊到晚歸林。
  夜航船傍江兒水,杏花天佈滿前村。
  牧童兒斜騎牛背,耍孩兒放學回程。
  懶秀才回歸書院,紅娘子剔起銀燈。
  傍妝台除頭脫腳,小桃紅親?枕衾。
  迎仙客吹彈歌舞,香柳娘把盞慇懃。
  沽美酒且助詩興,醉扶歸尋覓佳人。
  孤雁兒成群作伴,點絳唇色比桃杏。
  太師引朝堂坐理,二郎神斬逐妖精。
  紅納襖披在身上,皂羅袍織就飛金。
  謁金門文官武將,朝天子萬歲齊稱。
  昭君將琵琶彈得淒淒涼涼,十分苦楚,況已更深夜靜,誰是知音?該因她災星已滿,冷宮外來一救命恩人,你道是誰?就是正宮林後。因用了晚膳,忽然眼跳耳熱,身子坐臥不安,心中十分詫異,道:「難道哀家坐在深宮,有什麼禍事呢?」又只見外邊明月當空,打點出宮一遊,以消悶懷。便帶了使女嬪妃,掌了宮燈,出得宮來。有管宮內監接駕道:「娘娘深夜往哪裡去?宜早些安寢罷!」未知林後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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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鳳凰台林後聽琵琶 望月樓昭君會皇后

  詩曰:
  遠望襄陽一座樓,征南征北幾時休。
  少年子弟江湖老,紅粉佳人白了頭。
  話說林後見內監相問,便回道:「哀家夜深無事,打點踏月一遊,以解悶懷,爾可引路。」內監答應,便向前一路而行。行了一回,林後問道:「東邊是哪裡?西邊是哪裡?南邊是哪裡?北邊是哪裡?」內監道:「啟娘娘,南邊去有座漿襁房,北邊去有座銅雀台、朝陽宮、金銀庫,兩邊又有小高牆、萬花園、鞦韆架,西邊去有座望月台,東邊去有座鳳凰台、廣寒宮,並三十六院,不知娘娘到哪一處遊玩?」林後道:「哀家要到鳳凰台去走走。」內監忙回道:「啟娘娘,此處去不得。」林後吃驚道:「怎麼去不得?」內監道:「這台上時常有鬼出現,況夜靜更深,不當穩便,請娘娘別處去遊玩罷。」林後道:「因這幾日坐臥不安,心驚肉跳,恐有受屈者在寒宮冷院,故此前去探聽一番,不妨事的,爾可向前引路。」內監見說,不敢阻擋,只得向前引路。
  娘娘踏著月色,一路緩緩行來,甚解愁煩。走的是紫微宮、逍遙宮、長樂宮、安樂宮、貴妃宮、望月樓、御書摟、銅雀台、三十六院、一十二宮,都已走到。到了鳳凰檯面前,遠遠望見一座高台,好不壯麗。怎見得?有詩為證:
  屹立崇台百尺高,周圍突兀勢沖霄。
  月光遙映玲瓏石,一派精華謝玉?。
  娘娘慢慢上台來,見月白如晝,心中十分暢快,遊玩一會,耳聽譙樓鼓打二更,正要下台回宮,忽聽琵琶一種悲切之聲,復轉身來停步不走,斜倚台上欄杆邊細聽著,聲聲抱怨,不知她怨何人。林後雙眸一開,靜聽琵琶,只聽得琵琶聲中彈出一種苦調:
  昭君抱怨告蒼天,幽禁冷宮受苦煎。
  骨肉分離兩處地,漢王何日得重圓。
  林後細聽聲音,彈出昭君二字,心內十分詫異道:「昭君現在西宮,漢王十分寵愛,怎麼冷宮又監禁個昭君?好叫哀家難得明白。」到了此刻,忍不住下得台來,順著琵琶之聲,尋覓蹤跡。到瞭望月樓前百花台下,只見雙門緊閉,餘音未歇,便叫一個宮娥走到門前,連叩幾聲,高聲便問:「裡面歎氣者何人?」昭君聽見此刻有人詢問,倒吃了一驚,只得把琵琶暫且丟下,回道:「外面問奴者何人?」宮娥道:「正宮娘娘遊玩,在此問你。」昭君聽說,心中大喜,連忙將身站起,高叫:「娘娘救命!奴是越州王忠親生之女,名叫昭君,漢王選奴進京,許立西宮為妃,不知奴犯了什麼不公不法之事,貶入冷宮,將近一年,奴好苦也!望娘娘救出冷宮,萬代洪恩。」林後聽得十分疑惑,叫聲:「住口,西宮既是昭君,怎麼你又是昭君?」昭君道:「西宮那是假的,奴是真的。」林後道:「快喚內監,速速開門,相見便了。」昭君聽說,心中大喜,急急轉身入內,喚醒張內監,說明原委。張內監聽說,也代昭君心喜,不敢怠慢,拿了鎖鑰,同昭君到了百花台下,開了冷宮兩扇大門。昭君出來接駕,俯伏階前,拭著淚痕,口稱:「娘娘救命恩人,今日方見青天,願娘娘千歲千千歲。」林後把昭君雙手扶起,命宮娥將燈提起,照見昭君生得:
  秋水為神玉為骨,芙蓉如面柳如眉。
  心中暗暗稱贊:「好一個女子!」叫聲:「賢妹,早知你苦禁冷宮,久該救你出去,如今方知你這段冤情,哀家同賢妹必要面見君王,與你伸冤,查出哪個奸臣生心害你,定要將他萬剮猶輕。」昭君聽說,只是感謝國母。林後道:「賢妹呀,哀家雖位正宮,也同你在冷宮一樣,孤眠獨宿。」昭君道:「娘娘怎比奴家?」林後道:「賢妹有所不知,只因漢王每日在西宮戀妖妃,朝歡暮樂,拋撇哀家,獨坐正宮孤淒,將近一載,全無一點結髮之情。哀家只恨西宮名叫昭君,誰知那個賤婢假充昭君,騙著天子,哄到如今。」昭君道:「娘娘,非是妾身膽敢直言,娘娘也太無綱紀了。」林後道:「妹妹,怎見奴家沒有綱紀?」昭君道:「娘娘休怪,聽妾一言:想娘娘位居正宮,宮內宮外誰不是娘娘所管,西宮雖是得寵,無非下院,她既紊亂宮中規矩,難道娘娘的斬妃劍利森森就沒有用的麼?行起正宮威令,貶了西宮妃子。怕什麼漢王?請娘娘思之。」林後聽得,只是搖頭道:「賢妹所說的話雖是正理,但漢王既寵幸西宮,哀家把她責貶,豈不惹漢王嗔怪哀家生了妒心?如今賢妹冤情明白,待哀家到漢王面前奏知,也好查問昭君誰真誰假,那時水落石出,捉出西宮妖婢,看是何人冒名昭君,再去拿了通同作弊之人,勘問此案,必定兩條性命活不成了。漢王到了那時,心中明白,自然來召賢妹,冊立為西宮貴人,我和你同心並膽,襄助漢王,以理內治,可不兩全齊美。」昭君道:「娘娘高見,勝妾千倍。須憐念妾身年紀幼小,不知宮中規矩,倘禮貌有不到之處,還望娘娘寬恕。」林後道:「賢妹休要過謙,你乃聰明之女,性格幽憫,知文達禮,有什麼規矩不知?今夜已深了,賢妹權進冷宮,有屈一夜,待哀家急速去見漢王,只到天明,定有聖旨下來。」昭君含淚連連拜謝,告別林後,仍進冷宮不表。
  且言林後自在冷宮查出昭君及有冤情,要代她在漢王面前申訴,吩咐宮娥掌燈引路,離了百花台,一直奔西宮而來。正是三更將盡,先命一個宮娥在西宮前去打探一番。宮娥去不多時,回報林後道:「啟娘娘,萬歲爺還與西宮妃子在那裡飲酒作樂呢。」林後不聽猶可,一聽直氣得柳眉直豎,粉面通紅,怒衝衝趕到西宮,早有西宮一班內侍迎接皇后。林後吩咐起去,一概禁聲,宮門外伺候。又命宮娥將燈吹滅,暗暗潛聽,正是:
  欲知心腹事,但聽口中言。
  未知西宮說出什麼話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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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唆天子正宮暗聽 打西宮魯妃吃驚

  詩曰:
  奴是巫山仙女身,襄王與我並無情。
  是非落在凡人口,惹得凡人說不清。
  話說林後在西宮外暗聽,盡聽得天子與魯妃正在飲酒快樂,傳杯弄盞。酒至半酣的時候,漢王叫聲:「愛妃,想寡人自越州召愛妃進京,每日在西宮伴你,朝朝快活,夜夜元霄,撇下昭陽林後,冷落將近一載,況皇后年尚幼小,必在宮中怨孤久不到正宮,未免雨露之恩太不勻了。孤打點明日退朝,要到正宮,且敘舊情,方合正理。」林後聽了漢王這番言語,心腸軟了好幾分,暗想:「奴只道天子迷戀西宮,誰知還念哀家,多是妖婢把持,不放天子出宮。可恨妖婢,自進西宮,也不到正宮朝見哀家。好個妖婢,仗著天子這般大膽。」
  不言林後在外暗聽,且說魯妃聽見天子的話,頓時臉上怒氣生嗔,便道:「聖上不提林後之事猶可,若提林後,小妃含忍到今,未曾明言,說將起來,令人毛髮倒豎。」漢王大吃一驚,道:「愛妃有話不妨說來。」魯妃道:「既是今晚聖上問及此事,小妃不得不說了:小妃久聞正宮林後因聖上每日在西宮快樂,不到昭陽,背後百般咒罵龍體。說聖上無道,將來江山不得太平,一定要送與別人了。自小妃看來,她身為正宮,理當靜守婦道,如何背後咒罵皇上?大逆不道,論理該正大辟,還可居正宮麼?望吾主不可不早為防備。」好一個聰明漢王,聽見魯妃之言,哈哈大笑道:「愛妃所言差矣!若言正宮林后德性溫存,雖聯不到昭陽,她非妒婦,斷無怨朕之心。愛妃不必亂奏,恐漏消息,林後聞知,那時到來淘氣,愛妃何苦害了自己。」魯妃見漢王不准所奏,滿面通紅,恨恨連聲道:「小妃原是一片好意,奏知聖上,聽與不聽,但憑龍心。只怕明槍容易躲,暗箭最難防。」漢王道:「且從容商議,不要耽誤飲酒。」
  天子與魯妃在那裡說話,並不防林後在外,句句聽得明白,由不得心中大怒,咬定銀牙暗恨,連聲道:「好大膽賤婢,這般無理,膽敢在漢王面前搬弄哀家是非!賤人呀,你不知誰家之女,假充昭君,只有漢王並不知道,被你勾誘,言聽計從,你是心滿意足,又思量想奪正宮之位,唆動天子,要害哀家。一個真昭君被你害到冷宮苦禁,心還不足,這個賤人,罪不容誅,如何容得下去!」喝叫手下宮娥:「代哀家快快動手,打進西宮。」眾內監口稱:「娘娘,奴婢不敢,恐驚聖駕,奴婢吃罪不起。」林後罵聲:「一班沒用的東西,凡事有哀家承當,你們只管放心打進去。」
  眾人領了林後的旨,放膽動手,各執金瓜鉞斧,乒乒乓乓一陣響亮打進西宮。林後隨後跟進,也不朝拜漢王,只叫:「打這賤人。」七手八腳,只打得金杯玉盞碎碎粉粉,亂擲在地。此刻魯妃一見林後到來,大吃一嚇,心下十分慌張,忙忙向前,雙膝跪倒在地,只不動身。林後指著魯妃罵道:「你是何方賤婢,自進西宮,來伴聖上,該知禮、義二字,應當朝拜正宮,方是正理。你一點禮節全無,倒也罷了,你反將天子霸佔西宮,不離你身,朝朝佳節,夜夜元霄。你方才在席上說的什麼話?一派倚勢欺人,良心喪盡!就是哀家執掌昭陽,只因未生太子,一任天子東西兩宮,雨露常勻,只求蒼天福庇,生一儲君,好使漢家傳位有人。奴非妒婦,不來較量你這賤人,你反出言無狀,說哀家背後咒罵朝廷,有何憑據執證?今晚哀家與你這賤婢拼一拼。」說罷,怒氣沖天,吩咐左右再打。一聲答應,眾人又將魯妃打得哀嚎不止。
  漢王此刻坐在上面,醉眼含糊,見魯妃打得滿地亂滾,頭鬢蓬鬆,口口聲聲叫陛下救命,心中十分憐惜,欲待上前勸林後,怕的正宮著惱,事在兩難,想了一會,忍不住抽身站起,走到林後面前,叫一聲:「御妻,今晚來到西宮,孤未曾遠迎,多多有罪。說是魯妃不知大禮,將御妻亂說,孤也不能聽信。御妻乃寬宏大量,恕魯妃年輕無知,待孤陪一個禮,御妻請息一息氣,免她的罪責吧!」說罷,漢王帶著笑拍著林後的肩膀相勸。林後見漢王句句言語袒護魯妃,心中由不得火上加油,頓時杏眼圓睜,柳眉直豎,指定漢王,罵一聲:「無道昏君,你做了一朝人主,只知在西宮朝歡暮樂,沉迷酒色,全不想外邊九州反了,只怕萬里江山要送與別人。」一面吩咐嬪妃住打,押著魯妃,一面忙用御手把漢王扯出西宮。漢王聽了林後一番言語,心內也嚇慌了,憑著林後扯去前行,慌得內侍點了宮燈引路。林後說:「九州已反,陛下還不點將調兵,速救危困,等待何時?」漢王道:「御妻,今日夜深了,且待明早臨朝,自當點將征剿。」林後道:「救兵如救火,早一個時辰,早救百萬生靈。這等緊急軍情,陛下還慢騰騰地,如何不連夜發兵,速去剿滅,保固江山,怎生遲延得去?」
  漢王正要回答,早扯到分宮亭上,請漢王穩坐金交椅上,林後除下金冠,低頭拜了八拜,叫聲:「陛下,恕妻方才莽撞之罪。」漢王雙手扶起林後道:「御妻且請息怒,有什緊急事情,可細奏寡人知曉。」林後又叫聲:「陛下呀,妾今晚闖進西宮,行此無禮,皆是前來報效。陛下素昔聰明,自當了然,獨不記當初夢景,你卻與誰家之女訂下白頭之盟,如何被人瞞哄,換此賤婢,充入西宮,妖嬈百出,擾亂宮庭?陛下呀!你當初既不愛夢中昭君之女,何不開一線之恩,放她回去,另行匹配,也不負此女青春。」漢王聽說,大吃一驚道:「孤命丞相在越州選來二女,一是昭君,一是魯妃,魯妃現已備用,昭君不用,已命丞相發回越州去了,怎麼今晚御妻又提起昭君二字?」不知林後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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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分宮亭皇后白冤 王昭君冷宮訴怨

  詩曰:
  一輪紅日照西山,簇擁冰盤古樹間。
  暗盡更敲交夜半,簾鉤影約月團圓。
  話說林後回奏漢王道:「妾今晚在宮無事,但見月明如晝,動了玩月之心,趁著月色閒遊各宮,以消悶氣,無心走到那冷宮門口,忽聽裡面有一抱怨裙釵,口口聲聲,只怨臣妾枉做掌印正宮,並無半分綱紀,料理宮中一切大事;又說我主糊塗,不知西宮昭君真假,只因專權奸臣毛延壽貪財愛寶,喪盡良心,西宮女子但有金銀相送,便保本進與我主,昭君是貧家之女,一旦付之東流,可憐枉結三更夢裡之情真,而貶入冷宮,假的反在西宮稱尊。她句句抱怨,一絲不錯,叫旁人聽了也代她傷心。陛下呀,並非九州造反,要我立調兵點將,只因屈害了一個無罪昭君之女,臣妾不忍於心,要在我主面前代為伸冤。」漢王聽罷,哈哈大笑道:「御妻之言差矣!難道孤為一朝之主,一個昭君之女,都辨不出真假麼?此中有個緣故!只因越州選的昭君,有一人圖,為她眼堂下有一滴淚傷夫痣,恐害寡人,因此不用昭君,仍命原船送她回去,未曾將她問罪,卻是何人,假傳聖旨,把昭君貶入冷宮?」林後笑道:「法度乃天子之法度,怎麼任這些奸臣弄鬼,妄加無罪之人?陛下也該查出何人,理當治以欺君之罪。」漢王道:「這個自然。」
  林後又道:「陛下說昭君眼堂有痣,怕得傷害陛下,陛下不可被人瞞過,還是親眼見的,還是聽人說的?」漢王道:「孤實未曾面見昭君,只因見了人圖,就是一樣了。」林後笑道:「卻原來如此!陛下好不聰明,怎麼輕信一紙人圖,不分好壞?」漢王道:「是朕一時誤用奸臣,前事不必提起,但不知御妻今夜遊到冷宮門首,可曾見得昭君?容貌生得如何?性格可還溫存?」林後微微冷笑道:「若說昭君的容貌,天上少有,不亞□娥降世;地下無雙,恍如西子復生。若說昭君性格,舉止溫存,禮義大雅。她的臉上,是臣妾親目所睹,何曾有什麼傷夫淚痣?怎說她不公不法,私畫人圖,有什罪名?她人不曾見主一面,有何亂法宮中?顯見人圖是奸臣所改,串通魯妃,傷害昭君。陛下若不相信,何不在冷宮召出昭君,當面盤問一番,就知昭君真假了。」漢王聽說,連連點頭道:「御妻言之有理,孤也不用將她宣召,何不與御妻一同前去,趕到冷宮,當面會她一會,了卻夢中一片之情。」
  說罷,漢王站起,挽住林後,離了分宮亭,前面對對宮燈引路,照得分明,一路行來甚快。到了冷宮門口,此刻正交三鼓,月色朗朗,天子與林後站在冷宮門口,也不進去。只聽得昭君在內,高聲啼哭,不住怨恨:一恨爹娘將奴拋撇天涯,誤奴青春;二怨漢王薄倖,不念三更夢裡之情,反害奴家在此冷宮受苦;三怨林後將奴家哄,原許奴到西宮奏知漢王,代奴伸冤,哄得奴家指星望月,癡盼著天子即傳聖旨,將奴召出冷宮,見漢王一面,死也甘心。到了此刻,並無消息,眼見事多不就了,也是奴家生來命苦。罷罷罷!到了天明,不如尋一自盡,以了終身。說一會哭一會,真是十分悽慘,沒奈何,吟絕命詩四句:
  夢裡相思不見蹤,懶貪茶飯總成空。
  冤家只在巫山上,知在巫山第幾重。
  漢王在外面聽得多時,忍不住心內也自悲傷,吩咐宮娥問裡面抱怨者何人。宮官領旨,高聲問:「裡面抱怨者何人?」昭君也回道:「外面問奴者,又是何人?」宮官道:「皇爺御駕在此,特來問你。」昭君聽說,已知林後申奏,漢王方得到來,故意高聲哭叫道:「漢王,你來了麼?害得奴家好苦也!曾記得奴家身臥蘭房,三更得夢,夢見神魂飄蕩,到了宮中,遇見王爺,蒙王爺錯愛,拉著奴家成就好事,是奴不依。原許奴差官到越州召取奴家,奴也遵旨動身,又不曾違背聖旨,可憐奴是離鄉背井,拋撇爹娘,來到京中。實指望君無戲言,一定召奴進宮,伴著榮華。誰知好事多磨,未見君王,災禍立生:陡有一道聖旨,趕至花船,說奴私畫人圖,犯了法度,把奴家貶入冷宮,將近一年。王爺呀!你可知冷宮內淒悽慘慘並無天日,可憐奴在內苦過光陰。一恨奴紅顏薄命,難伴聖君;二恨奴三更得夢,四更依然隻身。王爺把奴貶入冷宮,奴卻罪犯何條?說得明白,奴就死也甘心。」
  漢王在外聽了昭君一番怨恨之言,由不得龍心大怒道:「有這等事?這還了得!多是欺君罔上的毛延壽弄鬼,暗把人圖點破,蒙混孤王。又假傳聖旨,妄把無罪之女貶入冷宮,此賊真罪不容誅了!御妃莫怪孤王,孤王一向並不知情,就是御妃今夜責備孤王,孤王也難辭咎。孤王明日早朝,一定代御妃伸冤雪恨便了。」昭君在內聽見漢王的言語,微微冷笑道:「奴只笑王爺枉做一朝人主,一個枕邊妻眷被人哄弄過去,還坐什麼龍墩,管什麼萬民?倒不如丟了江山,撇了社稷,披剃入山,做一個世外之人,倒還藏拙些。奴與陛下夢裡相思,也可付之流水。只求王爺將奴之仇報了,奴再也不踏紅塵,情願削髮為尼,修一修來世,保佑姻緣不可錯配,好事不要蹉跎,此身休要顛沛,得嫁一個貧家之子,夫妻偕老,奴願足矣,從此再不想西宮富貴了。」漢王見昭君說得十分可憐,也不免兩淚頻傾,連叫:「御妃,休要如此,是孤一時不明,誤你青春,到今日水落石出,少不得將這欺君的賊子抄斬滿門,以雪御妃心頭之恨。孤自知不是,親到冷宮,迎召御妃,也算代御妃陪罪了,御妃可快快開門相會孤王罷!」昭君道:「王爺在此,不知娘娘可來了麼?」林後道:「哀家在此,一同前來迎接,快些開門。」未知昭君可肯開門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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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真昭君親見漢王 勇李陵鎖捉奸臣

  詩曰:
  蜜蜂身小代頭黃,到處花開我先嘗。
  彩得百花成蜜後,一生辛苦為誰忙。
  話說昭君聽得林後也叫開門,心中一想:「漢王乃一朝天子,被奴家這般抱怨,並不回言,也就夠了,又是林娘娘同來到此,親自迎接,不用宣召,奴是何等的臉面!常言:人不知足,必取其辱,再不開門,於理不合。」吩咐張內監快些開門,迎接聖駕。內監答應,連忙把閂落下,開了冷宮。昭君移步出去,一見漢王、林後,撩衣俯伏跪倒塵埃,口稱:「王爺萬歲,娘娘千歲。」林後用手拉起昭君,漢王也叫平身。偷眼細看昭君,喜歡十分,暗想:「此女雖在冷宮受苦,未整姿容,天生一種仙姬之態,世上難尋,比花花解語,比玉玉生香。」再命內侍挑起銀燈,細照昭君,但見她險上如雞蛋之嫩,毫無一點微塵。此刻漢王心中大悅,又把銀牙挫了幾挫,恨恨連聲道:「好大膽奸臣,愚弄孤王,害了美人,她眼堂下何曾有傷夫之痣?分明貪財不遂,誆奏寡人。今夜且自由他。想美人記得夢中一會,今夜如同夢景,真是夢非偶然。」不禁哈哈大笑。林後口稱:「陛下,此地風涼,不可久停,如今既有了昭君之女,可到昭陽,等至天明。」
  漢王言稱有理,吩咐內侍將燈引路照著,漢王、林後、昭君三人,緩緩地走著來到昭陽正院,一齊進入宮門,早有宮娥重燒花燭,照得光明。漢王居中坐下,林後坐在旁邊,昭君又行朝禮,拜了二十四拜,漢王連呼平身。林後叫聲:「賢妹,快整烏雲,再來伴駕。」昭君領了皇后的旨意,進了宮房,坐在牙?,宮娥一旁伏侍梳妝。昭君坐了一會,走到妝台理髮,可憐青絲久亂如麻,費盡心機,方把亂發梳通。面對鸞交寶鏡,細細梳妝,打扮精工。金盆洗面,脂粉略施。衣服俱是林後的,脫去垢衣,換了新衣。收拾已畢,輕移蓮步,出了房門,來見漢王。漢王在燈下細看美人,越發好看,但見她:
  青絲挽就蟠龍髻,兩鬢梳來似吐云。
  不搽香粉自然白,不點胭脂自然紅。
  一雙杏眼生來俏,淡掃蛾眉自然清。
  頭戴翠花冠一頂,金釵十二按時辰。
  上穿金線雲光襖,腰束湘江水浪裙。
  步下金蓮恰三寸,大紅花鞋愛殺人。
  走過香風來一陣,渾似仙女降凡塵。
  漢王在燈下將昭君細看一番,由不得骨軟筋麻,心中好不快活,吩咐宮娥排筵,款待佳人。昭君一旁賜坐,連敬漢王三杯美酒,又敬林後的酒。酒過三巡已畢,林後道:「我主今夜已將昭君辨出真假,應當正位西宮。魯妃用她不得,還當治罪才是。」漢王道:「魯妃死罪可饒,活罪難免,煩御妻怎麼辦理便了。」林後口稱領旨。
  漢王此夜宿酒方醒,又多貪了幾杯,飲到天明,醉上加醉,但聽得金鐘一響,又請登殿。漢王帶醉出了宮,走到半路,難以站立,傳旨免朝。回到正宮,權且坐下。早有宮娥將醒酒湯進與漢王吃了,略解醉意。林後又道:「陛下今日雖未登殿,可恨奸黨毛賊,旦夕難容,陛下若不將毛延壽治罪,從此江山不太平矣。」漢王點首,便命內侍取過文房四寶,鋪下龍箋,寫了一道密旨,交與內侍,諭傳御營總兵李陵辦理。內侍接旨,不敢怠慢,離了宮門,趕到總兵李府。早有門官報知李陵,李陵聽得聖旨已到,忙命家人擺下香案,即整衣冠迎接聖旨,四跪八拜,口呼萬歲。天使走到香案前,朗誦聖旨道:
  奉天承運皇帝詔曰:朕聞為臣食君之祿,理應盡忠於君,不貪賄賂,似水居心,辦事秉公,夙認匪懈,方無忝臣節而作朕股肱者也。乃有奸相毛延壽,身居首輔,位列三台,任越州之使,選妃忘廷訓之言,陡起貪財之心,改圖遂奸謀之汲汲,不獨欺君生狂惑之言,且假傳聖旨,害無罪之女。今已犀照一懸,水落石出。所謂有功不賞寡恩也,有罪不誅廢法也,奸賊毛延壽,若再容留於朝,必為國家之大害。今著御營總兵李陵,帶領三千人馬,圍住奸賊毛府,不論男女老幼,一概鎖拿,並毛賊家屬人等,即押赴市曹斬首示眾,以為人臣不忠者戒:毋得走漏一人,致於未便。火速火速,欽哉謝恩。
  宣旨已畢,李陵山呼萬歲,謝恩站起,接過聖旨,請在上面供奉。送了天使回朝,即時換去朝服,頂盔貫甲,上了能行,帶了家將,星夜趕到教場,真是人不知來鬼不曉。到了教場,三聲大炮,驚動一班御林兵,弓上弦,刀出鞘,迎接李爺。到了將台坐定,即取卯簿,揀選精兵三千名,放炮起身。一個個人強馬壯,盔甲鮮明,隨著李爺,直奔毛奸相相府來不表。
  且言毛相因這天臨軒獨坐書房,閱看官員本章,也好批發。先看荊州巡按曾岩劾奏臨陽王私侵內帑,圖害屬員,請旨勘問一本。「曾岩這廝,平日又不曾敬重老夫,臨陽王乃當今愛弟,此本如何上達?只好批個『該部知照。』」又看山西提督劉承業參奏標下總兵吳垣私扣軍糧一本,「這個該批『斬,字,可將吳總兵正法,此本也不必上達了。」再看遼東林總制劾奏原任越州知府王忠充配此地,不安本分,請旨加罪一本。他將此本看了,不免哈哈大笑道:「這林總制乃老夫得意門生,原是老夫曾吩咐他要擺佈王忠的,今日他既上了此本,倒要細細斟酌批發,問王忠一個大大的罪名,以泄老夫從前心頭之恨。林總制辦了此事,倒要在吏、兵二部擇一好地方,將他升遷,以酬他這一番情意。」正在磨得墨濃,濡得筆飽,欲待批發此本,忽聽得大炮連天,喊聲震地,只嚇得毛相面如土色。未知此本可能批發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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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毛相拐圖逃走 魯妃仇報自盡

  詩曰:
  花蠶身子最風流,三月成絲在山頭。
  繡閣手持龍鳳剪,添妝肋豔制綾綢。
  話說毛相吃此一嚇,將筆擱下,正在猜疑,忽見家人慌張來到面前,連叫:「相爺不好了!今有欽差大將李陵,帶領大隊官兵,密密層層圍住府地,不知為著何事,請相爺速速定奪。」毛相大吃一驚,口中不言,暗裡自思道:「今有軍兵無端圍我府地,莫非西宮之事發動,魯妃無謀,一定遭凶,怕只怕漢王知道,老夫一家性命就難保了。」吩咐家人再去打聽。家人連忙答應,飛星出去一看,只見槍刀密布,人馬吶喊,嚇得屁滾尿流,又來報道:「相爺不不不好了!總兵李爺已進府門,帶領多少官兵,口口聲聲要斬滿門。」毛相聞報,只急得魂飛天外,魄散巫山,連忙除去冠帶,也不顧三妻四妾,也不問金銀財寶,也不愛殿閣樓台,就是相位也做不成了,只為心中貪財愛寶,要害昭君,到今日事到臨頭,難免殺身之禍。想定主意,三十六著,走為上著。急急改換衣妝,帶了人圖,不敢?出前門,悄悄溜到後花園內;又不敢開後花園門,只怕撞見官兵,不是當玩的,膽膽怯怯四處張望,見西邊有個狗洞,可以容身出去,到了此刻,人急計生,毛相也顧不得洞內醃□,將身趴在地下,慢慢鑽這狗洞出去,要想逃生。引得洞內一群狗子汪汪亂叫,急得奸相冷汗長流,又不敢作聲,怕的後面有人追趕。鑽了半天,方出洞門。用泥一把將臉搽了一搽,成一個泥人,為的路上怕人認得,改頭換面急急前行。只可惜漢朝今日走了奸相不要緊,從此外國引動刀兵,不知中國何日方可太平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李陵不知奸相逃走,先將三千人馬團團圍住奸相府第,自帶了家將人等,一聲吶喊,進了相府,吩咐捉人,眾軍士答應,不敢怠慢,不論男女老少,見一個來拿一個,見兩個來捉一雙,眾家屬不曾走脫一個,單不見奸相蹤跡,李陵心中好不著急,又命軍士前後細細搜捉。眾軍士領命,忙個不住,又到內宅左右上房細尋,挑起天花,拆動地板,廚房、柴房、花園、茅坑都已走到,哪裡有奸相一個影子?急忙回報李爺。李爺此刻真正急殺,暗想:「奸相乃朝廷欽犯,若是知風逃走,叫我如何回旨?」且到大廳坐下,家將兩旁分立,先將奸相家私簿弔來一看,上寫著黃金五萬兩,白銀一千一百萬兩,有零制錢四十八萬串,珍珠三斗,瑪瑙、珊瑚、玉器、寶玩等件共四庫,玉帶十七條。蟒袍六十八件,象牙笏五十七根,頭面三十二副,四季衣衫箱子一千一百隻,陳設傢伙、銅錫器皿不計其數,私宅本章信稿共七百八十五件,軍器馬匹將近三萬。看畢,十分歎息道:「這賊的家私啊,富堪敵國人間少,終使奸謀異志多,若非我主英明,早為發覺,這賊必有一番不軌。幸宗廟在天之靈早露奸跡,明正典刑,也算是國家之福了。且住,本帥捉拿奸賊滿門,單走脫了此賊,這便如何是好?也罷,待本帥將他家屬勘問一番,此賊必有下落。」
  想定主意,吩咐家將帶毛黨家屬。早有家將把毛相正夫人米氏帶至廳前跪下。李陵道:「你是毛相何人?」米氏道:「犯婦是他的正室妻子。」李爺道:「你丈夫毛延壽,是誰送信知風逃走?速速招來,好讓本帥回覆聖旨。」米氏道:「大人所問差矣!想大人奉旨抄沒犯婦一門,所謂迅雷不及掩耳,有誰來得及送信,放丈夫逃走呢?」李爺道:「既非走漏消息,如今你丈夫往哪裡去了呢?」米氏道:「大人所問又差矣,大人帶了許多兵將,把犯婦一門團團圍住,雖鴉飛也不能過去,豈有一個人就逃去之理?」李爺道:「莫非你藏在哪裡?可招上來。」米氏哈哈大笑道:「大人奉旨而來,犯婦內外俱可搜尋,怎麼倒問起犯婦來了!」這一句話,反問得李爺無言回答。沒奈何,又把毛府婢妾家人逐一細問,俱回不知。只得把他家私簿收起,吩咐家將,把毛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,七百餘口,一一上了刑具,押出府門,用十字封條封了毛府大門,上馬進朝。將人馬仍發回教場駐紮,親到午門外交旨,等候駕臨不表。
  且言林後遵了漢王旨意,忙寫一道懿旨,差了一員心腹內侍,趕到西宮,報知魯妃。魯妃慌忙接旨,口稱千歲千千歲,一面俯伏塵埃。只聽內侍捧著懿旨,高聲朗誦:
  皇后詔曰:位正中宮,獨理陰陽,三十六宮,俱任調使,七十二院,照樣施行。乃有越州魯氏女,仗家內之金銀,賂天使而充選,借他人之名色,假昭君以尊稱,既害無辜之女,又生謀嫡之心,分明狐媚惑君。如今劣跡昭然,奉旨定罪。姑念無知,從今革去西宮,貶入冷院而受苦,永不入選,就此上刑,欽哉謝恩。
  內臣宣旨已畢,兩旁小內侍一齊動手,把魯妃剝去衣冠,上了刑具,押出西宮,不往別處去,直到冷宮交與張內監收管領旨,內官回宮復旨去了。張內侍知是魯妃,口中不住念佛道:「蒼天有眼睛,今日一報,還她一報,要害別人,反害自身,待咱慢慢消遣她便了。」可憐魯妃進了冷宮,一見四壁淒涼,破屋兩間,心中好不悲傷:「想害昭君反害自身,昭君遭貶冷宮一年,尚有出頭之日,奴與正宮犯了對頭,遭此一貶,未必能夠再想出冷宮了。想父母也是枉生奴家,十餘年親恩要報,只等來生,倒不如尋個自盡,以了終身。」想定主意。到了初更,打聽張內侍已睡,拿了白汗巾,走到?欄杆上,打了一結,只覺得陰風慘慘,鬼哭神號。魯妃哭了一會,把心一橫,要去投繩。未知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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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東教場抄斬毛門 西宮裡初整鸞衾

  詩曰:
  蒼蠅出落黑悠悠,飛入長朝殿裡頭。
  渴飲皇封真御酒,安眠枕簟伴綾綢。
  話說魯妃遭貶,受不住冷宮的苦楚,欲尋自盡,便把牙根一挫,恨了幾聲,頸向汗巾圈內投去,兩足一蹬,懸空而起,霎時間悠悠頂上走了三魂,失去七魄。其年未到二十,該是魯妃年輕享福太過,遭此枉死。張內侍直到次日知曉,慌忙報與正宮。林後即差了一員內官相驗,舍她一口薄板棺木成殮,當時抬出冷宮。這是魯妃的結果,不用細表。
  且言金鐘一響,漢王臨軒。滿朝文武參拜已畢,早有李總兵進朝繳旨,俯伏金階,口稱萬歲。漢王便問:「奸相可曾捉得否?」嚇得李陵口稱:「主上,臣奉旨帶領官兵圍住奸黨府第,臣到裡面細細搜尋,不知何人走漏消息,單走了毛延壽一人,只將他滿門家眷:男人五百十四口,婦人二百三十三口,一齊綁在午門外候旨。外有逆賊簿子一本,毛府已封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先將他家產一看。一面看著,一面只是搖頭吐舌道:「好大膽奸賊,富堪敵國,狼藉贓銀,犯禁之物不少,謀逆之意已顯,今日露出奸謀,逃走毛延壽一人不打緊要,只怕縱虎歸山,孤的江山從此不太平矣!」連歎幾聲,便吩咐:「逆黨家眷七百餘口,押赴東教場,一概斬首。就命李卿臨斬。」李陵謝恩,退出午門,即刻上馬,吩咐眾家將,把毛賊家屬不論男女,俱上綁繩,押赴教場,男東女西,紛紛跪下。只等午時三刻,先是紅旗三展,後是黑旗三展,當空三個狼煙大炮,一聲吶喊,那些劊子手好似兇神,手執鋼刀,一齊動手,好不怕人,可憐那些:
  紅粉佳人刀下死,多情美女也亡身。
  三歲孩童饒不過,白頭老漢命難存。
  孀婦雖是多貞節,大數難逃命必傾。
  男男女女怎脫命,老老少少俱傾生。
  斬了七百幾十口,屍首推入亂葬坑。
  殺得天昏並地暗,走了漏網首惡人。
  李陵監斬已畢,叩了聖恩,繳了旨意,退出朝門。漢王又傳下旨意:「魯妃既已自盡,將她的父母一概削職,遞解回籍為民。再將旨意頒行天下,畫影圖形,捉那逆賊毛延壽。若文官捉住者,平升三級,官上加官;武官捉住者,官封萬戶,管理三軍;不論軍民人等,捉住毛延壽,榮封三代,世受皇恩。」一道榜文,頒行天下。
  散了滿朝文武,退入宮中,早有林後接住,便請漢王歸了正位,問問朝中事情。漢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,只走脫了一個奸臣毛延壽。林後道:「毛賊一走,指日風波又起矣。」漢王道:「孤已慮及於此,傳旨天下,拿捉奸賊。」林後道:「我主且免愁煩,這也是賊子惡貫未滿,任他漏網幾日,直到他運退時衰,也不怕他飛上天去。」說罷,吩咐嬪妃快排香案,伏侍西宮娘娘行禮。眾嬪妃答應,排了香案,挽著昭君朝王二十四拜,山呼萬歲。天子連喚平身,又命昭君拜見林後。林後扶起,口稱:「賢妹少禮,」又叫:「陛下,且休耽擱,快進西宮去成親。」漢王忙搖手,只說:「使不得,為著魯妃住在西宮一年,把御妻冷落昭陽,孤也算負心,若再到西宮,豈不是孤忘結髮之情?」林後笑道:「妾非妒婦,我主何必如此說?快去西宮成親,了卻三更夢裡之緣。」漢王得趣,即便抽身,林後親送漢王、昭君到了西宮。
  裡面一派笙管細樂,好不熱鬧,迎接漢王人席,上面坐定,林後旁坐,下面昭君賜坐。正值酒過三巡,昭君出席,又拜林後,尊一聲:「國母,你是奴的救命恩人,奴情願代娘娘做個宮娥,鋪?疊被,奴也甘心,但求天子、國母同偕到老,早生太子,漢朝有後,接位傳宗,奴焉肯又占西宮,分娘娘雨露。」林後急急扶起昭君,叫聲:「賢妹,休要如此,哀家雖正位中宮,未生男女,且又多病,今得賢妹,代哀家之勞,不必過謙,快與我主早成婚配,同赴陽台便了。」說著抽身便起,告別天子回宮。昭君一定要送,林後執意不肯,昭君只送出宮門外,見林後去遠,這才回來。又伴天子重整杯盤,兩旁宮娥手執金樽敬酒,桌上排的仙果異品,好不十分精雅,但只見:
  珍饈百味多多少,嘉肴美品獻來勤。
  獐狼虎豹盤中列,羊羔鹿脯滿盤盛。
  海味時新件件有,鮮魚鮮蟹共飛禽。
  熊掌盤兒配兔肉,各處進貢各樣珍。
  桌上美品般般備,只少龍肝與鳳心。
  青州棗子甜如蜜,河北交梨重半斤。
  江南栗子拳頭大,山東柿餅雪如銀。
  洞庭柑子紅如火,柑子橙子黃似金。
  福建荔枝並圓眼,遼東鬆子去了心。
  堆滿盞盤稀希物,皇宮富貴世罕聞。
  漢王此刻開懷暢飲,又加昭君勸酒,到了半酣時候,已有幾分醉意,斜著眼在燈下觀看昭君容貌,有詩兩句贊她:
  秋水為神玉為骨,芙蓉如面柳如眉。
  漢王越看昭君,越見美貌十分,真是六院三宮無人匹敵,九州四海少有佳人。又被酒醉薰薰,拴不住心猿意馬,一手搭在昭君肩上,叫聲:「西宮美人,可記那夜三更夢裡,孤扯美人成親,美人不肯,哄孤回頭,美人脫身而去,使孤大失指望?今夜西宮方得鴛鴦配合,一夢之緣,信非偶然。」漢王這一席話,說得昭君不好意思,怕起羞來,通紅了臉,只是低頭無語,並不回答。卻被漢王纏不過,拉進房門,要上牙?,成其好事。昭君假意不肯道:「皇爺放手。」漢王道:「美人有何話說?」昭君道:「皇爺有心看上魯妃,還該去尋她取樂,哪裡稀罕妾身!」漢王急道:「美人,前事不必提起,可同孤共趕陽台去罷。」未知昭君肯與不肯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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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出邊關奸相裝醉漢 到番邦延壽找門生

  詩曰:
  蛟兒一陣在荒郊,不住雷聲風低飄。
  只為傷人這張嘴,被人拍死命幾條。
  話說昭君被糾纏不過,只得共進羅帳,解帶寬衣,同赴陽台。一夜山盟海誓,了卻夢裡相思,自不必說。次日漢王登殿,下詔冊立王氏昭君為西宮,一眾文武稱賀不提。
  且言毛相,自從狗洞內鑽出,得了性命逃生,急急如喪家之狗,忙忙似漏網之魚,日間怕人盤查,不敢出來,躲在古廟安身,忍饑受餓,好不煩難,只挨到黃昏時分,方敢溜出,混在人叢內闖出京城。那時,一來黑暗之地,無人查考;二來奸相改頭換面,被他逃出城去,只叫一聲慚愧。又聽得人一路傳說:「好好一個毛相,不知犯了什麼法,今日抄斬滿門,共是七百餘口,好不慘人。」奸相聽見此說,又是傷心又是暗恨:「恨漢王只為寵愛昭君賤婢,殺我滿門,我與你天大冤仇,若不報泄,枉為一條漢子。」
  一路想著到哪裡去好,忽然想起番邦有一大臣,名叫衛律,乃老夫門生,何不去投他?想個機緣,唆哄番王,大動刀兵,來奪漢室江山,這叫作公報私仇。主意已定,忙趕路程。一路甚是耽心,逢人又不敢道出真姓真名,逢州過縣,戰戰兢兢,只是裝聾作啞,虛言哄騙。看見四路張掛皇榜拿他,心下甚是吃驚。
  那日到了雁門關地方。出了此關,就是番邦地界。無奈此關比別關的盤詰更嚴,奸相插翅又飛不過去,心內千思萬想,好不焦燥。眉頭一皺,好計忽生,且住:「待我到黃昏時分,假裝一醉漢,混出關門便了。」想定主意,走到一個酒肆中坐下,高聲:「酒保拿酒來。」酒保答應:「來了。」忙拿了一雙杯箸、一壺燒酒、兩碟菜放在桌上,叫聲:「客官請用。」奸相自斟自酌,心中想道:「老夫身居相位,蒙天子寵用,一十二年,言無不依,計無不從,不論在朝及天下文武官員,誰不尊敬於我?只為昭君這個賤婢,弄得我家破人亡,故此將人圖帶來。混出邊關,進與番王。番王見了此圖,不怕他不起好色之心。那時哄動番王,興動人馬,一則定要昭君,二則就奪漢室江山,豈不泄我心頭之恨?」想定,酒已吃了五分,怕的醉了誤事,不好出關,便將飯吃了幾碗,肚中飽了。看見天色已晚,打點動身,上櫃會帳,出了店門,一路奔關上而來。
  但見關上高挑幾張燈籠,照得四處分明;又見畫影圖形的榜文,張掛在那裡,那些來來往往的人,被關上兵卒盤問不清。此刻奸相雖有醉意,到了關上,把步略停。且怕人盤問,甚是擔心,假裝出十分醉狀,踉跟蹌蹌走來,故意口內亂哼。一則此刻盤查的人大半吃晚飯去了,二則晚上盤查難以清楚,三則人多事多,混雜不分,哪知其中卻有奸相?四則該因漢室有一番刀兵,放走了一條禍根。毛相又奸又滑,趁著人眼一錯,一溜煙逃出關外,好比開籠放雀,插翅高飛,不辭辛苦趕路,到了關外,就是番邦地界,無人盤問,奸相才得放心寬懷,走到河邊洗了泥臉,現出奸賊本來面目,一路放膽前行,只想門生衛律。問到單于國,才知門生在那裡做官。
  那日進了單于城,逢人便問。問到衛府,只見府門前好個勢耀:一帶白粉高牆,沖天照壁,司寇門第,偌大門樓,兩邊坐了幾十個番兒。毛奸相走到府門前,早被門上番軍喝住道:「你這漢子,不是我國打扮,莫非哪裡奸細麼?」奸相向前陪笑道:「番哥,我不是奸細,乃中國漢丞相毛延壽,與你家相爺卻是師生,因有軍機前來面言,煩番哥通報一聲。」番軍聽見師生二字,不敢怠慢,轉身入內,來到高廳。看見衛律坐在上面,雙膝跪下,口稱:「相爺在上,小番叩見,有事通報。」衛律道:「報什麼事?」番軍道:「啟相爺,外面有一天朝漢子,小人說他是個奸細,百般盤問,他說是天朝漢丞相,姓毛名延壽,與相爺有師生之誼,故此小人通報,請令施行。」衛律聽說,口內不言,心下暗想道:「老師毛丞相乃漢朝首輔之臣,不在中國享用榮華,因何來到北地?其中必有蹊蹺事故。且接進裡面一談,便知分曉。」吩咐一聲:「開中門迎接。」番軍答應,忙去打點。對對番兵,分列左右,隨了衛相起身,一直來到大門首。抬頭一看,果是老師毛丞相,搶行幾步,向前躬身施禮,口稱:「老師到此,門生理當遠迎,接待來遲,乞老師恕罪。」毛相連稱不敢。說著師生攜手而進,重新見禮,分賓主坐下。
  茶獻三巡,那衛相啟口:「老師在天朝為丞相,乃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,富貴極矣,因何獨自一人來到此地?有什事故,望乞見教。」毛相見問,歎了一口氣,便把漢王無道,寵愛昭君,殺他滿門,我是死裡逃生的話說了一遍。「今打聽得賢契在單于國身為公卿,赫赫威權,特來投奔,望賢契做主奏一本,得見番王,說我漢相毛某到此投誠,若果番王將我收用,並有人圖獻上番王,番王一看此圖,定要起兵到中國逼取昭君,管教她與漢王活活分離,那時才泄我心頭之恨。全仗賢契大力成全。」衛相連稱不敢道:「老師吩咐,門生理當效力。想當年門生在漢朝為官,被御史今日一本,明日又一本,不保別的官兒和番,單保門生前來,幸喜門生並無家室帶累在京,門生硬著頭皮見了番王,番王十分優待,又勸門生歸順,門生也便依從,不幾年也到宰輔,豈不比東京快活許多麼?今日老師來得甚好,好與門生一同商量計較。來日門生便朝狼主,保奏老師,也做番邦大臣,大家斟酌起兵,殺進中原,好奪漢室江山。」說罷,吩咐大排筵宴,款待毛相。師生一面飲酒,說得投機,俱吃得大醉而散。歸了書院,師生坐定,有小使奉茶,茶畢,衛律欲借人圖一看。未知毛相肯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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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回 召王忠總兵趨炎附勢 造相府太守進爵加官

  詩曰:
  蛛網生來弄巧多,芭蕉樹上結絲蘿。
  雖然細細抽時影,滿腹經綸可詠歌。
  話說衛爺向毛相借看人圖,毛相豈有不肯的,就在身邊黃綢袋內,取出兩幅美人圖,一幅坐的,一幅睡的,還有一幅進與漢王,故此不曾帶來,只將兩幅遞與。衛律展開一看,連聲喝采道:「果然美人圖畫,名不虛傳,若是進與狼主,狼主怎不夢魂顛倒,要想殺呢!」看畢收起,交與毛相道:「老師一路勞頓辛苦,請安置罷,門生等次日早朝,好代老師辦事。」毛相道:「全仗大力。」衛律告別,回內安寢。毛相也就安身,等候次日早朝信息,且不言番邦之事。
  再表漢王心愛昭君,每日在西宮取樂,行坐不離,恩愛異常,自不必說。那日昭君雙膝在漢王面前跪下,口稱:「陛下,臣妾蒙恩收用,得享富貴,妾還有生身父母,遠在越州,久未一面,望陛下開恩,降旨召妾雙親進京,共沾皇恩。」漢王帶笑連忙扶起昭君,叫聲:「美人不必煩心,等孤明日早朝傳旨差官到越州,召美人一雙父母進京便了。」昭君謝恩站起,入席陪宴。
  一宿已過,明早漢王臨朝,降了一道旨意,便請趙學士到越州召取王氏皇親。學士領旨,出了朝門,即上馬,帶了家丁,飛星到越州而來。越州早有京報先到,越州滿城文武官員俱已預備。知府吳文貴,率領眾官在南城十里外官亭伺候,欽差一到,張燈結綵,好不熱鬧。忽聞欽差已到,各官起身,遠遠迎接,迎著欽差,遞了手本。欽差宣讀聖旨。各官謝恩已畢,吳知府便啟稟欽差大人:「卑職是新任越州知府吳文貴,聞得前任王知府有女王昭君,入宮為妃,道她不公不法,貶入冷宮,其父亦有應得之罪,已奉旨削去官職,發配遼東充軍去了,特此稟明。但聖旨又到越州,越州哪裡有皇親?」趙大人聽說,怒氣沖天道:「有這等事!一定又是毛賊假傳聖旨,屈害忠良。如今待本職趕上京都,面奏天子,再到遼東宣召皇親便了。」說罷,也不耽擱,就此起身,大小文武官員一同相送,出了本境方回。
  且言欽差離了越州地界,不分星夜,趕到京都,恰值漢王未曾退朝,連忙進了午門,俯伏金階復旨。漢王見是趙學士,便問:「卿到越州宣召皇親,可曾來了麼?」趙學士便將王皇親已曾有罪充軍的話回奏一番。漢王聞奏,十分大怒道:「好大膽奸賊,假傳聖旨,去害皇親,若拿住這賊,萬剮千刀不足盡其罪。」旨下,仍命趙學士到遼東去走一遭。學士謝恩出朝,不敢停留,隨換駿馬,離了長安,趕到遼東而去。
  非止一日,到了遼東地方,早有人報知林總兵。總制聞報,帶領合城文武迎接欽差。到了官廳上,開讀聖旨,眾官俯伏接旨。只嚇得總制失落真魂,方知老師已問罪誅了滿門,今日宣召王皇親夫婦。自悔當初擺佈王知府,怕的知府報仇,只等宣旨已畢,飛星同了張千戶來到煙墩下面,見了知府,雙膝跪倒。慌得王忠連忙扶起道:「大老爺,這是為何?」總制道:「總是我們該死,有眼不識泰山,一向多多得罪。」王忠摸頭不著,便叫:「大老爺說個明白,小人方才懂得。」總制道:「你還不知麼,令媛已正位西宮,皇上特旨打發欽差,前來召老皇親夫妻進京,同享富貴。小官們無知冒犯,望乞王爺海涵。」王忠聽說大喜道:「二位老爺且免憂心,一概前事休提,但以後做事,總不要使盡一帆風。」說得二人滿面通紅。王忠一面回到墩旁,說與夫人得知,夫人心中好不喜歡。
  忽聽得趙欽差同合城文武官員來了,可憐王忠鵠面鳩形,迎接欽差。奈煙墩並無坐處,只得仍到官亭,又宣聖旨一番。王忠三呼萬歲謝恩,接過聖旨,分賓坐定。總制吩咐擺酒款待欽差,欽差道:「王皇親受屈,聖上並不知情,多是奸臣毛延壽,假傳聖旨,害了皇親。如今忠奸已明,聖上、與娘娘日夜想念皇親,皇親就此收拾動身,不必耽擱了。」王忠連稱知道。總制又命人拿了衣冠,與王忠更換,只等席散,便與欽差在官廳安身。姚夫人已接到總制衙門,百般奉承款待。一宿已過,不消再敘。
  次早,欽差動身,封了大號坐船五六隻,聽差又忙送下程禮物,率領文武官員,送到碼頭。王皇親與欽差及姚夫人俱下了船,放炮三聲,鳴鑼扯旗,好不熱鬧。各官回衙,欽差吩咐日夜兼程趕路。在路非止一日,到了京都,棄舟登岸,欽差便把皇帝家眷請到他衙門暫住,他與皇親同到午門見駕。此時漢王尚未退朝,趙學士隨班上殿復旨。漢王聞奏大喜,即召皇親上殿。王忠隨旨而入,到了殿上,三呼萬歲。漢王先慰勞一番,又道:「連累皇親無罪充軍,皆因毛賊所害。孤有日捉住此賊,碎屍萬段,以正國法。今加封皇親為國丈,妻姚氏一品夫人。傳旨工部、戶部,起造國丈相府,限期一月完工。國丈且權住館驛,該部給俸支送。」王忠謝恩,退出午門。漢王又傳旨宣召皇親夫人進宮。一聲旨下,早有內侍趕到學士府中,去召姚夫人。夫人一見宣召,不敢延緩,將次女交與媽媽抱著,即刻打扮停妥,別了趙夫人,隨著內侍進了午門。先見漢王謝恩,漢王賜下穿宮牌一面,命內侍引進西宮,去見娘娘。
  內侍領旨,引著姚夫人到了西宮。早有內侍報知昭君知曉,昭君聽得母親到了,連忙出宮迎接。一見姚夫人,笑面相迎,迎至宮內,母女見禮,分賓坐定,敘說當年一段苦情,又悲又喜。旁有宮娥獻茶。茶畢,昭君又把林後恩義說了一遍,「母親今日到此,該到正宮一拜。」夫人連稱有理,即同昭君起身,來到正宮,見了林後下禮。林後扶起姚氏,一旁賜坐,擺宴款待。酒過三巡,昭君便問母親:「還是生的妹子,生的兄弟?」姚氏見問,眉頭一皺。不知怎生對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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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回 獻昭君圖挑番王 進啞謎詩難漢主

  詩曰:
  情牽久已欲銷魂,暗擲金錢為卜君。
  羞對芙蓉鏡裡貌,金蓮空踏綠楊陰。
  話說姚夫人見女兒問起前言,便問道:「是個女人,已如娘娘之願,取名賽昭君。」昭君道:「今在何處?」姚夫人道:「因進宮朝見,不便帶來,暫寄趙學士府中。」昭君打發兩個宮人,到趙府去接二小姐,好好地抱進宮來。宮人答應而去。又值漢王駕到,一齊接駕,漢王連呼平身,重新入席,歡呼暢飲。賽昭君又抱到了,姚夫人接過,先朝見天子、林後,又拜見姐姐。大家俱稱人品甚好,不亞似姐姐儀容。便問:「今天幾歲了?」姚夫人道:「三歲了。」席終,姚氏謝宴出宮,漢王叫聲:「少住,夫人權屈在御書房暫住幾日,等待造完相府,再回衙門便了。」姚夫人又謝過恩,漢王恩賜內侍嬪妃各四名,服侍夫人,一面掌燈相送。好個漢王,打發昭君去伴母親,駕回正宮安歇。一宿已過,次日登殿,擺宴款待皇親,好個十分隆重。直到相府功成,又賜內待嬪妃各十名,在府服侍。一眾文武都來送皇親夫婦進府,吃了幾日喜酒。漢王又賜幾多陳設古玩。只靠女兒有福,帶挈王老夫婦好不風光,不表。
  且言番王那日登殿,受文武山呼已畢,便問:「眾臣有事出班啟奏,無事捲簾退朝。」話言未了,早見班部中閃出丞相衛律,俯伏金階,口稱:「狼主在上,今有漢朝毛丞相來進美人圖與我主,現在午門候旨,未敢擅入,請旨定奪。」番王聞奏,即傳旨宣召毛相進見。毛相隨旨而入,俯伏金階,口稱:「遠臣毛延壽,願我主千歲千千歲。」番王連呼平身,便問:「你在漢朝為相,好不尊榮,來到我國,是何緣故?」毛相奏道:「只因天朝我主乃無義昏君,新得一昭君女,難描難畫,被酒色昏迷,不理朝政,冷了眾臣之心,所以古人云:『君不正,則臣投外國,父不正,則子奔他鄉。』今遠臣特來投順大邦,望乞錄用,感恩非淺。」番王道:「你說昭君容貌,天上少有,地下無雙,但不知孤王可得見一面否?」毛相道:「這也不難,遠臣帶有人圖在此,請王觀看,便見分曉。」說畢,將人圖呈上。早有內侍接來,展圖與番王一看。不看猶可,一見時只見人圖雖是筆描筆畫,如同一個活美人站在上面一樣,引得番王都看出了神,暗想:「世上哪有這般女子?一定是仙女臨凡!」看畢,將人圖捲起,放在龍案上面,便叫聲:「毛卿,可有什麼計策,使昭君來到我國,與孤一會,豈不勝如為王麼?」番王此問,正中毛延壽報仇機會,忙回奏道:「依臣愚見,只消遣一大臣,統兵去搶漢王天下,若得殺進漢城,不怕漢王不將昭君獻出與國王。」番王道:「未免兵出無名,且從容商議。今封毛卿為右丞相之職。」毛相謝恩,退在一旁。
  有衛律出班獻計道:「我主若要昭君,又怕師出無名,何不著一異能之士,做一律啞謎詩,打發一大臣到天朝去進與漢王,若有能人破得此詩,我邦情願年年進貢,歲歲來朝;如無人破得詩句,就要獻出昭君,若有一字不肯,即統大兵奪取漢室乾坤,就不為師出無名了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連忙做了啞謎詩一首,便問兩班文武:「哪位卿家代孤到天朝一走?」閃出番將都統土金渾,俯伏階前奏道:「臣願往天朝獻詩,討取昭君便了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當殿賞賜三杯御酒,將詩圖交與土金渾道:「若取得昭君回朝,定當官上加官。」金渾口稱領旨,退出午門,到了教場,點起三千番兵,離了單于國,直奔漢朝大路而行。一路穿山過嶺,行程來得甚快,但見雁門關已在面前,三聲大炮,紮在營寨,過宿一宵。
  次日,土金渾上馬,帶了三千兵將,行至雁門關前,高聲大叫道:「關上兒郎聽著,俺乃單于國王所差,要到天朝公幹,報與爾守將知道,快快開關。」關上兒郎聽了,不敢怠慢,報與守將唐爺。唐爺問道:「你見來將可是戒裝?」軍士回道:「未見戒裝,只有寶刀一口,後背包袱一個。跟著長隨,俱是帶腰刀一口。」唐爺聽說,來得古怪,即刻換了盔甲,身罩錦袍,腰懸寶劍,帶了家丁五十名,俱暗帶弓箭利刀防身,一馬衝到關前,吩咐開關。
  關門一開,出得關來,高叫:「單于來將,有多大的膽量,叫我開關。」土金渾道:「俺乃單于國王駕前官拜哈番營都統土金渾,奉國王旨意,有高人畫的人圖一卷、天詩一首,進貢天朝。你朝中若有人知道人圖是誰,能識天詩,那時我邦願做下國,年年進貢,歲歲來朝;若無人識得,快獻城池,稱臣我邦。」唐爺在馬上冷笑道:「你那下邦敢犯天朝?若不放你進關,爾邦必小視天朝無能人,也罷,只容你一人,帶幾個長隨進關,其餘俱停在關外伺候信息。若不依我吩咐,我就與你排開隊伍,大戰一場,決個勝負。」土金渾道:「俺奉國王之命而來,並非與天朝交鋒打仗,何必多疑。」唐爺道:「既如此,隨我進關。」就把土金渾帶進關來,送到南門。吩咐守關軍士把關門緊閉,關外多備灰石火炮,滾木檑石,在關緊緊把守不提。
  且說番官離了雁門關,一路馬不停蹄,行程得快,早到長安大國城池,正是黃昏時候,落了公館住下。一更鼓打瑤台月,二更鼓打上?衾,鼓打三更交半夜,星移斗轉子時辰。望譙樓上打四鼓,戰馬鈴歸到五更,正是漢王登殿,齊集兩班文武。早有黃門官啟奏道:「今有單于國差了番官一名,現在午門,要見我主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命宣他上來。番官隨旨而入,拜倒金階,口稱萬歲。漢王道:「單于國差官,有什麼奇珍進貢?」土金渾道:「非也,某奉狼主之命,有天詩一卷、人圖一幅,進與皇爺。聞得天朝才子甚多,高人亦廣,有人認得人圖,破得天詩,我邦情願稱臣天朝,如其不然,天朝就要稱臣我國。」皇爺聞奏,龍心大怒。未知怎生打發來使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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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劉狀元看破番詩 單于國大興人馬

  詩曰:
  春宵最苦夢難成,只為思君情更深。
  斜倚窗前生別恨,愁懷怎不到三更。
  話說漢王聽見番使出言不遜,心中大怒,便命將詩取在龍案上。看見上面花花綠綠,不知說些什麼;又命眾文武拿下去看,個個不知,人人不曉,好似泥塑木雕一般,急得漢王滿面通紅。番使又奏道:「天朝既無高人破得此詩,皇爺便要稱臣我國。不要別物進貢,只要照人圖上美女,知道是誰,速速進與我主,陪伴國王,以免兩國相爭。」這句話說得漢王氣上加氣,怒衝衝便問:「人圖今在哪裡?快呈上來。」番官答應,把人圖呈上。天子展天一看,不看猶可,一看時大吃一驚,暗想:「這圖是昭君容貌,如何到得番邦?」急將番官問其緣故。番官訴出真情:「只因天朝毛丞相逃到我國,將人圖獻與狼主,狼主一見此圖大喜,故差微臣到此。」漢王聽說大怒,咬牙切齒恨毛賊。
  番官又在殿上催促,急得漢王正無主意,來了文曲星狀元劉文龍,銷差回覆聖旨。一見漢王滿面愁容,問其緣故。漢王含怒說了一遍,將詩遞與文龍。文龍接過細看,叫聲:「我主且免憂心,若論番詩,臣可立破。」漢王大喜:「卿可將詩解來。」文龍領旨,將身站起,喝叫:「番官,仔細聽著,你的字跡雖然古怪,詩理機關,怎能瞞人?說什麼天詩難破,你且聽我念來,是也不是麼:
  天仙有意下瑤台,枉入深宮大不該。
  若把琵琶來別抱,倚門好待美人來。
  番官聽得詩已識破,嚇得魂膽俱消,跪在地下,冷汗長流。文龍念破番詩,奏道:「臣啟我主,番人詩中,取意分明,一派輕辱天朝之意,其罪不容誅了。」漢王聞奏,大怒道:「可恨番邦無禮!」喝叫殿上金瓜武士:「把番狗先問典刑,以正辱慢之罪。」一聲旨下,誰敢怠慢?早把番官推出午門。正要處斬,忽見右班中閃出總兵李陵,叫聲:「刀下留人。」一邊跪奏:「臣有下情,冒奏天顏:今將番詩辱慢天朝,乃番王主意,來使不知;況兩國相爭,不斬來使,伏乞我主暫息雷霆,饒恕番官,著他回國,傳知番王,速速進貢來朝,免他辱慢之罪,如敢抗違,只消我國提一支人馬,將番邦踏為平地。」漢王准奏道:「李卿言之有理,把番官赦免,宣上殿來。」番官先謝皇爺不斬之恩。漢王喝罵:「番狗,若非李卿保爾,焉能留你狗命?今將頭顱寄爾頸上,回番傳諭爾主:若是來朝進貢,一筆勾銷,若再抗違,兩罪並發。」嚇得番官諾諾連聲,退出朝門,飛星回番。
  漢王打發番官去後,重賞劉狀元。退朝回了西宮,有昭君接駕。漢王扶起,一旁賜坐,便道:「愛妃,今日朝中出一奇聞:只因放走毛賊,四處畫形圖影,未曾捉到,哪知此賊逃往外番單于國,惹起禍根,他將人圖拐去,進與番王,番王聽了毛賊的話,打發差官一名,前來進上番詩一首,來難我國君臣,還有美人圖一幅,像貌卻與愛妃一樣。番官面奏寡人:有人識得番詩,他邦情願來朝進貢;無人識得詩,就要愛妃去和番。」昭君大驚,連忙問說:「朝中文武誰人認識得番詩?」漢王道:「就是狀元劉文龍,字字行行,破得分明。」昭君聽說,恨殺毛賊:「奴和你什麼冤家對頭,把奴人圖帶至番邦?可憐人在天朝,圖落番地,現在奴的人與形影,兩處分離,奴命好苦也!」由不住一陣心酸,淚流滿面。漢王親將龍袖代昭君拭淚,叫聲:「愛妃,且免愁煩,少不得拿到毛賊,剝皮剔骨,以泄愛妃之氣。」正說間,林後來到西宮,昭君又把人圖的話哭訴一番。林後也是深恨毛賊,又百般安慰昭君,吩咐宮中擺酒,代昭君解悶不表。
  且言番宮土金渾一路走馬,來得正快,已到雁門關,來叫:「關上兒郎,報與典守將知道,俺乃番邦土金渾回來了,早早開關。」軍士急忙通報總兵。總兵帶領家將來至關頭,就叫:「番狗,你到天朝,怎生饒你回來?」土金渾道:「實不相瞞,天朝卻有能人,破了番詩,要將俺斬首,多虧李將軍救俺性命,望將軍放俺過關。」總兵聽說,罵聲:「番狗,也是我主仁厚,饒你一死,快隨本鎮進關便了。」番官答應,隨著馬後進了雁門關,左右俱有兵卒管押,押著出了雁門關,番官得命,如飛而去,走到大營坐定,心中越想越惱:「可恨漢王,將俺這般凌辱,回國奏知狼主,興兵殺到天朝,不怕漢王不獻昭君。」
  吩咐班師回國,三聲大炮,拔了營寨。在路行程非止一日,到了單于本地,便把三千人馬紮在教場,單身去朝狼主。狼主便問天朝一段緣由,土金渾奏道:「天詩已有劉狀元破了,漢王不獻昭君之女,小臣一命幾乎送在中國。還要傳知狼主,若再不進貢天朝,要將我邦國踏成平地呢!」番王聞奏,氣得只翻白眼。一旁毛延壽跪下,叫聲:「狼主,且休煩惱,狼主不想昭君便罷,如要昭君,只須差一能臣,統領精兵,殺到天朝,搶關奪寨,不伯漢王不獻出昭君。雖天朝有李氏父子,用兵如虎,我國何足懼哉?」番王聞奏,大喜道:「卿所奏,言之有理,這叫做一不做,二不休。即日就統發大兵,殺到天朝便了。」遂問兩班文武:「哪位卿家前去領兵?」早有番營大將石慶真拜倒在地:「微臣願去領兵,不將天朝昭君取來,進與狼主,誓不回兵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賜了三杯御酒,加封石慶真為征南大將軍,統領十萬人馬,取討昭君。慶真領旨謝恩,退出朝門,即刻到了教場,點了十萬人馬,放了三聲瓜子炮,人馬拔營,辭王別駕,好不威風。一路上中隊催著前隊,後軍緊著前軍。正走之間,來得甚快,已離關不遠,石慶真吩咐紮下營盤。過了一宵,次日統領人馬向雁門關討戰,只嚇得守關軍士一看番兵勢如潮湧,只嚇得屁滾尿流。未知為著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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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彭總兵失機敗陣 李元帥奉旨征番

  詩曰:
  鹿吃山邊草,魚吞水底沙。
  休笑江湖客,流落在天涯。話說雁門關守兵見番兵勢大,因何吃這一驚?其中有個緣故:只因守將唐總兵生來武藝超群,十分利害,所以鎮守此關。番人聞他名兒,不敢侵犯雁門。只因唐總兵失察,一時盤查不緊,放走了毛延壽,逃往外邦,惹起禍根,漢王大怒,即將唐總兵問罪,取斬滿門,換了彭殷鎮守此關,其人武藝平常,遠不及唐爺,所以兵士吃驚。只得急急報與彭爺:「有番兵抵城討戰。」彭殷又是個妄動的人,也不計較一番,即刻披掛上馬點兵,開關接戰。三聲炮響,帶領三千兒郎,一馬衝出關門,高叫:「無理番奴,擅敢侵犯邊界,今日遇到本鎮,管叫個個斷送殘生。」慶真在馬把來將一看,怎生打扮?但見他:
  頭戴銀盔飄烈燄,斗大紅纓蓋頂門。
  素白袍上花千朵,梨花罩甲玉裝成。
  護心寶鏡同明月,絲鸞寶帶緊一根。
  坐下走陣銀鬃馬,丈八銀槍手內掄。
  看畢,喝聲:「來將少催坐馬,快通上名來。」彭殷見敵將問他名子,便把長槍背住咽喉,防人暗算。叫聲:「番狗聽著,俺乃大漢天朝官拜雁門關總兵彭殷是也。本鎮刀下不斬無名之將,爾可通上名來。」慶真道:「某乃單于國王駕前官拜征南大將軍石慶真是也。你這將官,有多大本領,擅敢出關接戰?只怕你頸上驢頭,就長不穩了。」彭殷大怒,把長槍刺將過來。早有左右先行,就是慶真二子,名叫慶龍、慶虎,一個舉刀,一個舉錘,雙雙齊出接住與彭殷交戰。但見彭殷一槍刺來,好似盤龍蓋頂,慶龍將刀架過,賽比流星,又是慶虎錘到,彭殷急急將槍逼過,慶龍刀來得快,又劈面來,慌得彭殷一桿槍,左右支持。殺了三十回合,只殺得渾身汗淋,槍法漸亂,有些抵敵不住。忽被刀傷左臂,叫聲:「不好。」連忙敗下陣來。石氏兄弟放馬追趕,慶真把旗一搖,催動後兵,只殺得官兵屍山血海。彭殷敗進關去,高扯吊橋,緊閉關門把守。慶真一見二子得勝,就鳴金收兵,報捷番王,擺酒賀功不表。
  且言彭殷失機一陣,只任石家父子在關外罵戰,也不開兵,連忙寫下一道緊急文書,差官馬不停蹄,飛星進京。到了兵部投文,兵部見是緊急軍情,不敢怠慢,即刻轉奏漢王。漢王便問兩班文武道:「今日單于國無故擅進天詩,口出不遜之言,本當即日征討,以正其罪。姑念小邦無知,不興師問罪,他反起大兵來犯邊關,敢傷守將彭殷,誰代孤家統領大兵滅寇?有功之日,定加升賞。」問了幾聲,兩班文武並無人答應回奏。列位,你道是什麼緣故?只因漢朝太平日久,不動干戈,所以這些文武俱怕出頭,不敢領差。漢王問了一會,見無人回奏,不覺十分大怒,喝罵兩班文武:「爾等太平之時俱嫌官小祿薄,邊庭有事,不能與孤分憂,要爾等在朝何用?一概罷職,朕的萬里江山俱不要了!」嚇得文武眾官一個個面如土色,不敢出聲。只見右班中閃出老將軍李廣,跪到金階,叫聲:「我主休要發惱,微臣情願領兵滅寇,只消李陵為前部先鋒,包管殺他片甲不回。」漢王此刻改怒為喜,便道:「老卿家到底是將門之種,可掛征番大元帥之印。」當殿賜了三杯御酒、兩朵金花,「可到御教場挑選精兵十萬,戰將百員,任卿調用。」又加封李陵為前部先鋒之職。
  李氏叔姪謝恩,退出朝門,到了教場,三聲大炮,李元帥坐了將台,未曾點兵,先施號令,只等眾將打拱已畢,便道:「諸位將軍及大小三軍聽著,本帥今日奉旨征番,一秉至公,雖親不諱,有功必賞,有罪必誅,爾等各宜聽本帥吩咐。」下面一齊答應一聲:「哦。」又見李元帥取出十條號令,念道:「點名不到者斬,聞鼓不進者斬,聞金不退者斬,私造謠言者斬,冒他人功者斬,臨陣脫逃者斬,私通反寇者斬,解糧違誤者斬,克減軍需者斬,不遵號令者斬。令只十條,爾等各宜靜聽,休得以身試法。」下面又答應了一聲:「哦。」拔了一枝令箭,叫聲:「李陵聽令。」李陵答應:「有。」元帥道:「爾可帶領五千人馬,充作前部先鋒,逢山開路,遇水搭橋,俟本帥到關,再行開兵。」李陵接令在手,口稱:「遵令。」上馬統兵先行。
  李元帥打發李陵去後,隨即放炮起兵,離了教場,出了帝京。一路上五色旗幡招展,人強馬壯,盔甲鮮明,個個弓上弦,刀上鞘,好不威武。所到之處,自有地方官遠遠相迎,秋毫無犯,軍令森嚴。在路行程非止一日,早到雁門。流星探子,已飛報守將。守將聽見救兵已到,大開關門相迎。先接到李陵先鋒一支人馬,駐紮關中等候。過了幾日,元帥大兵已到,彭殷、李陵一齊出關相迎。迎至帥府坐定,俱向前參見,遞呈手本。彭殷一面備酒接待李氏叔姪,一面犒賞三軍。元帥便問彭殷道:「貴鎮與番人戰過幾陣,如何被他殺得大敗,他那裡領兵何人,以後可曾前來討戰否?」彭殷道:「末將只戰過一陣,被他殺得大敗。他那裡領兵石家父子,十分厲害,是以進京求救。番將也來討戰幾次,末將無奈,高懸免戰牌。」元帥哈哈大笑道:「雁門關乃中國咽喉要地,既知自己本事平常,理宜保守關門,飛本進京,請大兵征剿,不該輕敵致敗。倘一時有失,番邦衝入此關,為禍不小,要爾等何用?」只嚇得彭殷魂飛魄散。未知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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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回 李陵敗石家父子 吳鑾差左右先鋒

  詩曰:
  珠淚紛紛滴硯池,含羞忍寫斷腸詩。
  自從那日君分手,直到如今懶畫眉。
  話說彭殷見元帥大怒,怕的性命不保,只嚇得跪倒在地,連磕響頭。元帥又道:「爾頭陣已被番兵殺敗,免戰高懸,早挫了天朝銳氣,為將之道,並不知機,你還鎮守雁門關麼?」元帥這一席話只說得彭總兵頂冒真魂,連連叩頭:「末將該死,求元帥格外開恩。」元帥道:「你年已邁,本帥不來罪你,姑且帶罪立功。」總兵謝了元帥,站在一旁。
  元帥即刻寫了一封戰書,差了先鋒,射進番營。番兵拾得戰書,報與慶真。慶真接了一看,方知天朝救兵已到,差了李廣叔姪到此。「李氏素稱英雄,不可輕敵,須用妙計擒他便了。」即刻披掛整齊,帶領二萬番兵,並左右先鋒,放炮三聲,出了營盤,直逼關門。一見免戰牌已去,便高聲罵陣。早有守關軍士報知元帥,元帥令先鋒李陵去奪頭功。李陵領令出營,上馬提槍,你道怎生打扮:
  頭戴金盔似火燒,黃金甲罩大紅袍。
  身騎坐下胭脂馬,丈八金槍手內拿。
  八面威風生殺氣,三聲炮響貫沖霄。
  開兵盡是憑韜略,方顯英雄武藝高。
  李陵一馬衝出關門,殺到陣前,大叫一聲:「番將,快來納命。」慶真見關內來了一將,甚是英雄,便命二子前去抵敵,小心在意。石氏二子得令,催動戰馬,到了陣前,高叫:「漢朝來將,快通名來。」李陵叫一聲:「番奴聽著,俺乃大漢天子駕前官拜御營總兵之職,今加封掃北大元帥麾下前部先鋒李陵是也。你這兩個番奴,可報上名來。」石氏兄弟道:「我父乃番王駕前征南大元帥姓石名慶真,某乃左右前行石氏龍、虎二位公子,今奉父命,特來擒你,你若知機,快快下馬受縛,免爾一死,若不聽良言,管教你性命頃刻莫保。」李陵大怒道:「番奴休得猖狂,放馬過來。」說著,舉槍便刺。石龍、石虎齊舉兵器架住,見槍來十分沉重,叫一聲:「好傢伙。」兩旁兒郎,擂得戰鼓咚咚。一邊是聲名要上凌煙閣,一邊是五鳳樓前奪頭功,你為漢朝爭天下,我為番邦搶乾紳。哪知李陵是員虎將,並不把石家二子放在心上,越殺越有精神,石姓二子,漸漸抵敵不住,大敗逃走。李陵不捨,隨後追來,追至營門。慶真見二子敗下,心中大怒,放過二子進陣,舉刀出馬,大叫一聲:「來將少要逞能,有某來會你。」李陵勒馬一看來將,生得好古怪,但見他:
  金盔雉尾紫纓飄,鳳翅雙分掃鳳毫,甲掛龍鱗金鎖甲,袍披紅豔牡丹袍。帶懸絲革錦繡帶,虎筋筋打虎筋?。戰靴靴踏描金鐙,鎖金襖上繡金銷。青發發邊生亂發,黃毛毛上長紅毛。怪眼圓睜睜怪眼,眉如鐵線鐵眉梢。古怪中間真古怪,蹊蹺裡面有蹊蹺。
  李陵看畢,暗想:「來將必是石慶真。」只見他攔住去路,高聲大叫:「南朝將官,快把昭君獻出,免得兩國刀兵,若有半言不肯,殺得南朝片甲不回。」李陵大怒,喝罵:「番奴,休得無禮,早些退兵進貢,以免頃刻身亡,若再抗違,管教一個個做無頭之鬼。」這一番話惱得慶真暴跳如雷,掄刀便砍,李陵舉槍急架相迎,二將大戰起來。這一場好殺,二人一來一往,鬥到五十回合,不分勝敗。惱得李陵性起,使動李氏花槍三十六路,一時間只見花槍不見人。又殺了十幾回合,只殺得慶真難以抵敵,殺條去路逃生。李陵不捨,大叫道:「番狗哪裡走?爺來取你命也!」只可憐慶真,此刻十分心慌,沒命地敗逃,也不顧手下番兵,早被李陵掄起一槍,好比蒼龍戲水,只殺得番兵四下沒處投奔,人頭猶如瓜滾,馬頭碎落塵埃。石氏弟兄在陣門前,一見父親敗下,急急吩咐拔寨奔走。眾番兵只恨毛延壽為獻人圖,起了禍根,傷了無數生靈,從此再不要想昭君到我國了,快些逃命罷。李陵這一陣,只殺得番人並無敵手,鬼哭神號。追到番邦歇馬亭,也怕身入重地,打了得勝鼓回關報功不表。
  且言石家父子,被李陵一陣殺得大敗,退到三十里外方紮下營寨,點點人馬,三停去了一停,父子急忙商議,緊守營門,一面打發告急文書,到番邦去求取救兵,救兵到日方可開兵。表章非止一日到單于國,正值番王登殿,早有黃門官將慶真告急本章呈與番王。番王一看求救本章,大吃一驚,忙問兩班文武:哪位卿家領兵去做二路元帥?」早閃出太尉吳鑾,跪下道:「臣願往領兵,只要左先行雅裡托,右先行土金渾,再帶十萬人馬,殺到雁門,哪怕什麼李陵,包管殺得南朝將官個個領死,漢王獻出昭君。」番王大喜道:「依卿所奏。俟得勝回朝,再加升賞。今封卿為征南二路元帥。」吳鑾謝恩出朝。
  到了教場,點了人馬,放起號炮,拔寨起身。出了番城,一路馬不停蹄,兼程而進。趕到慶真大營,慶真接進帳內。吳元帥吩咐將大兵編入隊伍,慶真忙將帥印交上,在帳下聽令。又擺了接風酒款待吳元帥,犒賞三軍。吳元帥在席上問起交兵之事,慶真便把李陵十分英雄驍勇,父子兵敗的話說了一遍。吳元帥哈哈大笑道:「將軍怎長他人之志氣,滅自己威風?待本帥明日差一將前去探陣,詐敗下來,兩路埋伏衝出,截他的去路,任李陵三頭六臂,必遭擒矣。」慶真道:「元帥之計甚善。」說畢,不覺天色已晚,席終安歇。
  次日黎明,又拔寨起兵,抵關下營,放了三聲大炮,元帥升帳,便問:「哪位將軍前去討戰?」有監軍大將哈虎,向前討令。元帥道:「將軍可帶三千人馬,速取李陵首級,回營報功。」哈虎領令,帶兵出營,一馬衝到關前罵戰。未知可曾得勝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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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回 智困李陵遭活捉 急差都督起救兵

  詩曰:
  困頓由來不可知,英雄最苦折磨時。
  龍游淺水遭蝦戲,虎落平坑被犬欺。
  話說哈虎在關前罵戰,早有守關軍士報知元帥,元帥即差先鋒李陵會陣。李陵領令上馬,帶了兒郎,放炮出關,一馬衝至陣前。先把來將一看,怎生打扮?但見他:
  戴一頂亮銀盔,身披銀甲;左彎弓,右揮箭,好似天神;手執著點鋼槍,威風凜凜;坐下騎了白龍駒,殺氣騰騰。
  看畢,罵一聲:「殺不盡的番狗,又來送死麼?」哈虎道:「你可叫李陵麼?」李陵道:「既知大名,還不下馬領死。」哈虎大怒道:「南蠻休要出言無禮,照槍罷。」就是一槍向李陵面上刺來。李陵舉槍急架相迎,也是一花槍還去,早被哈虎擋住,兩人槍來槍去,真是棋逢對手,一邊好似哪吒降石女,一邊好似元帝斬妖精。李陵越殺越見勇猛,哈虎越鬥越有精神,二將戰到百合,不分勝負。李陵在馬上巧生一計,一槍刺去,大敗而走,哈虎放馬追來,高叫:「李陵往哪裡走?還不快快納命。」李陵回頭見番將追來,心中大喜,見他來得切近,故意把靴尖一踢馬鐙,左邊落馬,右邊一起,打個玉龍三轉身,急把飛槍暗藏在手,扭轉身來,一槍賽似流星,喝叫一聲:「著。」好個哈虎,眼捷手快,自把馬頭提起,用槍一隔,「噹啷」一聲,飛槍落空,二將又戰將起來。哈虎見不能取勝李陵,招動人馬渾戰一場,只殺得天昏地暗,李陵並不懼怯半分。殺到紅日西沉,兩邊方鳴金收兵。
  不言李陵回關。且表哈虎歸營,繳令道:「李陵勇猛十分,實在難以擒他,望元帥恕罪。」吳元帥道:「且先歇息,明日本帥自有計擒他。」哈虎諾諾而退。一宿晚景不表。
  次日,吳元帥升帳,先差雅裡托帶領五千番兵,東山埋伏;哈虎帶領五千番兵,西山埋伏;孫雲帶領五千番兵,中路埋伏,靜聽號炮一響,一齊殺出,活捉李陵。三將領令而去。又差土金渾帶領三千番兵,前去討戰,只許敗不許勝。土金渾領令而去。正是:
  整頓窩弓擒猛虎,安排香餌釣金鱉。
  土金渾帶兵一馬衝到關前,喊殺連天,嚇得守關軍士飛星報知李元帥。元帥又差李陵出陣。李陵殺到陣前,一見土金渾,大罵:「番狗,天朝有什虧負於你,何得聽信我國逃臣毛延壽一派胡言,無故擅動干戈,傷害生靈?若不將爾番邦踏成平地,誓不回兵。」土金渾大怒,高叫:「南蠻休得誇口,快快放馬前來納命。」二將話不投機,交起手來,槍來槍去,不分勝負;一來一往,少定輸贏。土金渾在馬上心生一計,便叫聲:「李陵暫住,我有九股紅絨索拋在空中,你有本事接著,方算你是個英雄。」李陵聽說,哈哈大笑:「這又何難,只管拋來。」土金渾高叫:「看索!」一聲喊叫,但見空中紅絨一片如金,拋將下來。李陵不慌不忙,在馬上一躍,騰空而起,把槍放在馬鞍上面,忙把身邊兩把腰刀拔出一舉,趁著絨索要來拖他,他便刀起得快,好象雁翅雙飛,割斷紅絨九股繩,番將一個斛鬥,跌落塵埃,兩邊兵卒無不喝采。羞得土金渾急上了馬,舉槍又來刺。李陵起槍相迎,一來一往,又戰了二十回合,土金渾假意槍法散亂。詐敗下去,李陵不知是計,追趕下去。到了五里之外,土金渾看得明白,十分大喜,叫聲:「李陵,趕人不要趕上,戰爾不過,何必追來。」一面說著,一面跑著。李陵被番將誘哄,追下十幾里來,但見遠遠一座高山,擋住去路,李陵大喜,高叫:「番狗走到死路上來,還不下馬領死,等待何時?」說著放馬又追趕下來。
  但見番將前面跑著,轉過山坡,高叫救兵,只聽得四面號炮齊起,一聲吶喊,好不怕人。李陵連叫:「不好。」自知中計,正要回馬,來不及了。但見東山雅裡托領兵殺出,西山哈虎領兵殺來,中路孫雲領兵截住去路,土金渾又領兵殺回,四面八方,盡是番兵,團團圍住李陵。李陵手下兵卒俱被人截住,不得上來,只剩一人一騎,困在核心,殺得冷汗淋漓,左衝右突,難出重圍,前遮後掩,不能抵敵。李陵本事雖是英雄,此刻寡不敵眾,暗叫一聲:「萬歲皇爺,今日是不能逃也,只有一死,以報君恩。」打點拔出寶劍自刎,以了忠心,又被番人兵器亂砍,雙手不得空閒,不容李陵自盡,只要活捉漢將。好個孫雲,見捉不住李陵,忙在身邊取出絲?一根,就此趁李陵雙眼一錯,將?一起,疾是流星,可憐李陵未曾防備,套住背脊,被孫雲一拖,拖下馬來,番軍一擁向前,捉住李陵。
  眾將打了得勝鼓,回營繳令,各人獻功,吳元帥大喜。又見捉住李陵,吩咐解進牛皮帳。李陵立而不跪。吳元帥道:「李陵,你有十分本事,今日被擒,還不下跪求生麼?」李陵喝聲:「番狗,誤遭詭計,被爾擒捉,要殺便殺,何必多言!焉肯屈膝你這番狗。」吳元帥道:「好個倔強漢子,且打在囚車,解回番邦,請旨發落。」一聲令下,兩旁番兵把李陵押往後營鎖禁。帳內擺了慶功酒,款待諸將,不表。
  且言李元帥正坐關中,等候李陵捷音,忽見探子慌慌張張來報道:「啟元帥,禍事不小,李先鋒一馬當先,殺敗番將,後因追趕番將,深入重地,反被番人生擒活捉去了,未知存亡,我等逃回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聞報,大吃一驚,道:「有這等事?」吩咐再去打探。探子得令去後,暗想:「關中並無能將可以抵敵,須要急急寫本,差人進京求救。」正在籌策,又見報道:「番將討戰。」元帥吩咐:「免戰牌高掛。」番將一見免戰牌,大笑回營去了。這裡李元帥急忙寫了告急本章,差官星夜進京,忙在兵部投遞。兵部知是緊急軍情,連忙奏知漢王。漢王一見,吃驚不小,急問文武:「誰去領兵,急救雁門?」連問幾聲,依然無人答應。漢王正在煩惱,急見右班中閃出一臣。未知出班何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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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百花女怒殺番將 石慶真暗箭傷人

  詩曰:
  妙藥難醫長夜恨,黃金怎買轉鄉時。
  此情囑咐天邊鳥,飛到長安要報知。
  話說右班中閃出後軍都督李虎,乃李廣之子,今見父親被困、兄長遭擒,文武並不領旨,漢王正在發惱,由不得兩太陽冒出火星,忙出班奏道:「臣啟我主,但放龍心,微臣情願領兵去救雁門。」漢王聞奏,大喜道:「賜卿十萬人馬,得勝回朝,再當加封。」李虎謝恩,退出朝門,回到府中。
  入內,早有妻房百花夫人迎接,進房見禮,分賓坐定,李虎便把領旨出兵,要救父兄的話對妻子說了一遍。百花帶笑叫聲:「相公,既是要去點人馬,妾願奉陪一行。」李虎搖手道:「夫人乃一女流,怎能上陣行兵?」百花道:「任他千軍萬馬,怎敵得妾的雙刀利害?相公但請放心。」李虎道:「既是夫人執意要去,悄俏兒地,不要將兄長被捉的消息,使嫂嫂與姪兒知道,回來要鬧不清呢!」百花道:「這個自然。」
  話言未了,只聽得裡面一聲喊,好似響了一個霹靂,就是李陵之子,名叫李能,年方十五,生得面如鍋底,使兩柄銀錘,本事還去得,今在屏風後聽見李虎夫妻說的話,忍不住大叫一聲:「叔叔,嬸嬸,休要瞞我,快快說與姪兒知道!」李虎已知李能聽得明白,料難隱瞞,只得將他父親被番邦捉去的話說了一遍。李能不聽猶可,一聽時急得三屍暴跳,七竊生煙,哭哭啼啼,趕到上房,說與母親知曉。張氏夫人也是號陶大哭,出來叫聲:「叔叔,此事如何是好?」李虎道:「嫂嫂但請放心,愚叔已奉旨出征,包管救兄長回朝便了。」張氏夫人道:「愚嫂與你姪兒一同叔叔前去。」李虎也知攔擋不住,只得依從,便把家園托與老家人管理。過宿一宵。
  次日五更,男女各整戎裝,下了教場,點了十萬大兵,辭別王駕,放炮起行。離了東京,催動人馬,不分星夜,急奔邊關。在路上非止一日,早到雁門關,已有探子報知元帥。元帥吩吩開關,放進人馬。李虎夫妻、張氏母子,進帳參見李廣。李廣在帳中擺了接風酒,席間,談起交兵之事。李能救父心急,恨不得即時請令開兵,李廣不肯,道:「爾等一路鞍馬勞頓,且自歇息一宵,明日再議開兵之事。」席散,各去安寢。
  過了一宿,次日元帥升帳,李能又要請令開兵,李虎叫聲:「姪兒且慢,待為叔的試他一陣,再作道理。」李廣道:「我兒言之有理。」就命軍士摘去免戰牌,便差李虎領兵對陣。你道李虎怎生打扮?但見他:
  頭戴金盔光亮亮,身穿金甲氣騰騰。
  上罩紅袍如血染,絲條帶挽錦絨綾。
  左持寶雕弓一把,右插狼牙箭幾條。
  坐下追風桃花馬,丈八銀槍手內擎。
  李虎一馬衝到陣前,高叫:「小番奴,快把李陵送出營來,萬事全體,若有一字不肯,某就踏進營來,殺你片甲不存。」小番聽說,慌報知吳元帥。元帥便問:「哪位將軍出馬?」土金渾向前領令,上馬提槍,衝出營來,大叫:「南朝將官聽著,快把昭君送出,以免爾等生靈塗炭。」惱得李虎大罵,也不通名道姓,舉起長槍便刺番將。土金渾舉槍急架,一來一往,三十個回合,土金渾戰不過李虎,敗將下去。李虎乘勢衝進營來,勇不可擋。眾番兵一見漢將衝營,急忙報知吳元帥。元帥便差雅裡托、孫雲、哈虎、石慶真父子三人,一齊出馬來戰李虎。李虎哪裡把六個人放在心上,使一條槍,殺得神出鬼沒,但見番兵一個個遭此一陣,如掉真魂,人頭馬頭,紛紛亂滾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李元帥正坐中軍,暗想:「李虎帶兵會陣,殺了一日,未見勝敗,待本帥親自出馬,殺進番營,看看下落便了。」元帥即刻整頓戎裝,上馬端兵,放炮出關,一馬衝進番營。他本是一員能征慣戰的老將,被他殺進一條血路,勇不可當,一直殺到黃泥坡地前,也被番人用埋伏計,只聽號炮一聲,伏兵四起,圍住李廣。李廣被困核心,十分慌張,暗想:「姪兒未知生死,孩兒又被重圍,我死一身,也不要緊,只是漢室江山,一旦休矣。」想畢,正要拔劍自刎,忽又聽得大炮驚天,喊聲震地,見一員少年將軍殺進重圍,把那些埋伏兵卒殺得紛紛四散。李元帥定睛一看,見是李虎,心中大喜,便問:「我兒,怎得到此,將為父救出重圍?」李虎便把殺退番兵的話先說一遍,又道:「爹爹乃一關之主帥,怎麼輕入重地?」李廣道:「為父的因你出兵一日未回,放心不下,是以出馬看你下落,不料遭此詭計,幸你前來,救出重圍。如今且殺條血路回關去罷。」說了,同兒一路合兵殺出,不表。
  且言百花女見公公、丈夫出兵未回,放心不下,吩咐張氏母子,與彭殷一同眾將緊守關門,「待奴領一支人馬前去看看下落便了。」即刻披掛上馬,統兵出關,殺到番營。營門早有番將閃出,敵住百花女,不到幾合,怎敵得百花雙刀厲害,早被百花一刀砍下馬來,嚇得眾番將魂不在身,四散奔逃。好個百花夫人,使動雙刀,只見刀來不見人,只殺得那些番將番兵,擋著刀傾刻殞命,碰著刀定見閻君。好一個百花女,如同黑煞天神,雙刀起處,只聽得喀嚓之聲,不住的頭滾塵埃,只殺得番人魂飛天外青雲掩,血染沙場草色腥。但見那一匹碧龍馬,助勇戰場,也十分厲害,吼一聲驚倒番駙馬陳罔,踢一陣嚇倒番太尉王金。哈虎刀傷左臂,早已逃命,雅裡托刀下身亡。這一陣殺得番邦兵將喪膽寒心,見女將皆吃大驚,見雙刀俱要逃命。惟有石慶真奸滑,拖著槍,帶著馬,死裡逃生。百花不捨,還要追來,急急趕到拜月亭邊,慶真馬上加鞭,跑至山凹內躲著。百花只顧追趕,過了山林,不防石慶真閃在背後,暗放一箭,叫聲:「著。」只聽弓弦一響,賽過流星。未知百花可曾著箭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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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 報妻仇李虎陣亡 踹番營老將交兵

  詩曰:
  日去月來好似梭,少年夫婦莫蹉跎。
  人生百歲恩情少,休到分離怨恨多。
  話說百花夫人被慶真背後一箭,不曾防備,只叫一聲:「哎呀」,可憐從項後穿過咽喉,一員女將坐不穩雕鞍,跌下馬來,化作南柯一夢。慶真一見大喜,正要催馬向前,找取佳人首級,忽聽得山後一聲吶喊,到了李廣父子一支兵馬。因回關不見百花,父子二人又帶兵殺進番營,來找百花。父子方到此地,恰值慶真一箭傷了百花,要取首級報功,李虎在馬上遠遠看見,大喝一聲:「番將休得無禮!」慶真回頭見是李虎,是被他殺怕的,嚇得屁滾尿流,馬上加鞭,如飛逃生去了。李虎也不追,下得馬來,看見是個女將死在地上,心內大吃一驚;再把屍骸扶起,將面貌細細一看,認得自己妻房百花夫人,箭透咽喉而死,由不得渾身肉顫,放聲大哭,連叫:「妻呀,你死得好苦!」李廣也急下馬來,見是媳婦死於地上,雙目流淚。又見李虎頓足捶胸,哭聲不止:「你今日為漢室乾坤死於非命,也完你一生節義,只可憐年老公公無人侍奉,青年丈夫誰伴枕衾?我若不踹番營,捉了射箭賊子,以報妻仇,誓不回兵。」哭畢,放下屍首,權命軍士在荒郊挖一土坑,將百花草草葬下,掩了淨土,插一樹為記。便問百花手下敗殘軍士道:「射死夫人是何番將?」軍士回道:「就是石慶真。」李虎聽得,叫聲:「爹爹且回關中,待孩兒殺進番營,若不將石賊砍為兩段,誓不回兵。」
  說畢,李虎悲憤要走。李廣拉住李虎道:「我兒不可造次,為臣子的,須要代皇家盡心出力,滅寇建功,方得名垂麟閣,功標千古。若為妻仇而去,倘若有失,叫你年邁父親日後依靠何人?只怕你不忠不孝之名擔受不起呢!」李虎被父親一席話說得無言回答,哭啼啼叫聲:「爹爹,雖是父命不敢有違,叫孩兒怎生捨得?」說罷,又是放聲大哭。李廣含淚叫聲:「我兒且免悲傷,人死不能復生,快隨為父回關,商議報仇之策,滅寇回朝便了。」李虎也沒奈何,苦在心頭,隨了父親,上馬帶兵,殺出山中。一直到關,離鞍下馬,來到營中,有張氏夫人向前便問:「嬸嬸殺進番營,因何不見回來?」李廣見問,未曾開言,先自流淚道:「姪婦不要說起,可憐兒媳深入重地,被石慶真賊子用暗箭射死在山後拜月亭下。」張氏聽說,不免傷心滴淚,叫聲:「公公,待姪婦領兵殺進番營,一則代嬸嬸報仇,二則要救丈夫回營。」李廣道:「姪婦不要性急,且歇一夜,明日再議開兵。」
  一宿已過。次日,李元帥升帳,正在帳中商議報仇之事,忽有軍士報道:「番將石慶真討戰。」李虎聽見仇人到了,由不得心頭火起,怒髮衝冠,急急向前討令。李廣知道攔擋不住,吩咐小心在意。李虎上馬帶兵,放炮出關,怒衝衝一馬衝到陣前,高叫:「來將可是石慶真麼?」慶真認得李虎,便叫:「李虎,你既知大名,還不下馬領死。」李虎大喝一聲道:「賊子休得誇口,今日要報一箭之仇,要來取你狗命。賊子放馬過來,快快領死。」慶真聽說,方知拜月亭射死的女子是李虎的妻子,心中有些膽怯,沒奈何,兩下對陣起來,大刀照李虎面門砍來。李虎舉槍急架相還,恨不得一槍把慶真刺個穿心過,方泄心頭之恨。但見兩匹馬團團奔走,煙塵抖亂。二員將如猛虎,力斗山根,點鋼槍當心刺,老龍探爪,大砍刀迎面劈,錦豹翻身,眼底下花簇簇,梅花槍到頭兒邊,冷森森又是刀臨,李虎見刀來,將身躲過,石慶真見槍至,鐙裡藏身。二將一來一往,大戰五十回合,慶真非李虎敵手,漸漸有些抵敵不住,要敗下陣來。李虎報仇心急,哪裡肯放鬆了他,一槍緊似一槍,殺得石慶真人仰馬翻,噓噓氣喘,把馬帶轉,叫聲:「殺爾不過,休要追來。」拖刀敗將下去。李虎大喝一聲:「賊子往哪裡走?今日代妻報仇,要來取你狗命。」說罷,把馬一衝,追將下來。嚇得慶真沒路奔走,只奔營門,高叫:「救命呀!」慶真二子一看父親被李虎追得十分危急,忙命軍士用絆馬索,埋伏在兩邊地下,只等捉將。讓過慶真馬去,李虎不防地下有人暗算,一馬衝來,跑得甚急,早被絆馬索一絆,連人帶馬倒在地下,搶過慶龍、慶虎兩般兵器齊下,可憐一員虎將,死於非命。慶龍取了李虎首級,進營報功。慶真回馬,率領石虎亂殺漢兵,只殺得屍山血海,方打得勝鼓回營,不表。
  且言李虎敗殘兵卒逃進關中,報與李元帥道:「李都督陣亡了。」這一聲報不打緊,只嚇得老將軍氣塞咽喉,昏死過去。慌得張氏母子急急扶住老將,叫聲:「公公甦醒。」叫了半日,老將方悠悠醒轉,哭啼啼叫一聲:「我兒呀!你為國亡身,死於陣前,連屍首也不得回來,撇下你年邁父親,好不悽慘人也!」說罷,放聲大哭。眾將上前勸解,張氏也在一旁,十分傷心。李能忍不住向前叫聲:「公公,待孫兒殺進番營,一則報叔嬸之仇,二則救爹爹回來。」李廣聽說,只是搖手,苦咽咽叫聲:「孫兒呀!李氏只有你這一條根,倘再有失,豈不絕了李氏一脈?不用你去出戰,且同你母親守關要緊,拼我老命不著,待我殺進番營,前去報仇,若是得勝,不必說了,倘你公公再有差誤,爾須要設計入番,找尋你公公、父親、叔叔、嬸嬸的骸骨,一並帶回天朝,將來你好做報仇之人。」說罷,拖住李能,又是一番痛哭。哭畢,吩咐彭殷謹守關門,即刻披掛整齊,帶領一萬人馬,三聲大炮,一馬衝出關來,直奔番營。此刻老將如一隻猛虎,張牙舞爪,奮不顧身,殺進番營,殺得那些番兵頭如瓜滾,不能抵擋。早有番兵報知吳元帥,元帥聞報,大吃一驚。未知怎生退敵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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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困番邦李陵不屈 說忠良番相受辱

  詩曰:
  滴水成冰真個冷,梅花映雪放林邊。
  古人踏雪尋梅飲,驢背吟詩有浩然。
  話說吳元帥聞李廣踹進番營,殺得勢不可擋,急命石家父子、土金渾、孫雲等統領十萬人馬出營,一聲號炮,殺聲四起,團團圍住李廣。李廣只叫:「不好,中了計也。」李廣雖是一員虎將,怎敵得四面八方盡是兵將,如何招架得來?只殺得李廣冷汗淋身。再看手下帶來一萬兵丁,只剩一停,把馬左衝右突,難出重圍,大叫一聲:「天亡我也!」正在危急十分,忽聽得南面一陣吶喊,殺進一條血路,到了兩個救星:正是關中姪婦鐵花夫人張氏,同兒子李能。因見公公出陣,又不回兵,恐怕有失,便帶了三萬精兵,衝進營來,找尋公公。忽見前面一派殺聲震耳,知道公公被困,母子二人領了一支生力軍,殺進重圍,果見老將困在核心。張氏高叫:「公公還不快走,等待何時?」李廣一見她母子救兵來到,舉起鋼槍亂刺番人。李氏三將一齊殺開一條血路,大敗回關,急寫本進京求救不表。
  且言番將見李廣殺出重圍,也不追趕,回營繳令。吳元帥暗想:「石家父子射死百花,刀劈李虎,孫雲捉住李陵,現囚後營,老將李廣又被眾將一陣殺得大敗虧輸,已挫動天朝銳氣,量邊關並無能將,指日可破,何不將這些功勞並李陵押解到番,報捷狼主,有何不可?」想定主意,寫了一道報捷本章,差了中營千總楊霸,挑選三百番兵,押解李陵到番。楊霸領令出營,對對長槍圍繞,雙雙短劍防身,一路上番兵弓上弦、刀出鞘,押解李陵,十分防備,小心在意。行程非止一日,到了番城,正是天色已晚,權在館驛住下,一宿已過。
  次日早朝,番王升殿,有黃門官引著楊霸,俯伏金階奏道:「臣啟狼主,今有征南吳元帥差官報捷,並押解漢將李陵一名,請旨定奪。」番王聞奏,即命差官將本章一面呈上案頭,展開細看,一看大喜,吩咐將李陵押進殿來。一聲旨下,誰敢怠慢?早把李陵押進殿來。李陵一見番王,昂昂站立,並不下跪,反罵不絕口。番王一見李陵,生得一貌堂堂,是個英雄,心中已有幾分喜歡,一見罵他,故做不知,反叫一聲:「李卿,孤聞你李氏,乃天朝將門之種,若能歸順孤王,亦當封卿高官厚爵。」李陵聽說,惱得心頭火起,大罵一聲:「番狗太想昏了,要知我李氏天朝忠良之將,要殺就殺,焉有二心?我李陵一死之後,原不打緊,只怕李氏還有一班虎將,不是省油燈盞,但聽李陵一個死信,定來報仇泄恨,將爾番國踏為平地。」這一番話罵得番王大怒,喝叫兩邊武士:「將李陵推出午門,斬訖報來。」一聲旨下,殿前武士正要動手,右班中閃出番相衛律,叫聲:「刀下留人。」一面跪下啟奏:「我主息怒,若論李陵觸犯我主,理當斬首,但念他文武雙全,倒是一根擎天柱,望我主暫且寬恕,將他監禁白虎殿,只消遣一說客,說得他回心轉意,歸順我主,要取漢室昭君,何難之有?」番主准奏,將李陵赦斬,命武士押至白虎殿軟禁,每日好茶飯都是衛律送來。
  那日番王升殿,因打發李陵鎖禁幾日,便問:「哪位卿家領孤旨意去勸李陵?倘能歸順孤家,孤當格外加恩,還令御妹招李陵為駙馬。」話言未了,跪倒左班首相婁裡受奏道:「臣願去勸順李陵。」番王大喜退朝。
  婁相領了旨意,帶了四個小番,?入白虎殿,叫聲:「小番,開了殿門,快報與漢李將軍知道,有俺相爺在此要見。」小番聽說,不敢怠慢,走到裡面,只見李陵朝南坐著,長吁短歎。小番上前,雙膝跪下道:「啟天朝大人,外面有俺家相爺要見。」李陵心內很不耐煩,道:「什麼相爺不相爺,快把番狗喚進來就是了。」小番見說,心上甚是著惱:「這個人好不識抬舉!」轉到外面,口稱:「相爺,這蠻子昂昂坐著,亦不起身來迎相爺,倒叫小番把狗喚來,是個不知禮的蠻子,相爺不要睬他,快快請回罷。」婁相聽說,暗暗喝采道:「好個不怕死的李陵。」說著,向內而行,四個小番隨後。
  來到李陵面前,把手一拱道:「李將軍請了。」李陵也不起身答禮,只問道:「番狗到此何干?」倒是小番過意不去,拿了一張椅子,請相爺坐下。婁相口稱:「李將軍,俺到此非為別事,只有幾句良言奉勸。」李陵道:「你當言則言,不當言少要嚕囌。」婁相道:「想一個人既是英雄,又有十分本事,全要得事仁主,方遂生平,休恃己見,不察時務。如今日將軍歷事漢朝,位未必封侯,祿未必萬鐘,縱為王家出力,疆場死生未卜,豈易得蔭子封妻?亦可見漢室薄待功臣矣!怎及我主英明,治國愛民,恤功臣、憐將士,賞罰分明,吏民無不頌德歌功。今將軍若不棄我國,何不歸順我主,還怕不高封侯爵,食粟千種?豈不比在天朝有天淵之別?請將軍三思之。事不見機,毋貽後悔。」李陵聽說,勃然大怒:「番狗,你口內說的什麼不忠不孝之言?俺李陵生為漢朝人,死為漢朝鬼,怎蹈此禽獸之行?不要污耳,快些出去。」婁相道:「將軍不要執意,若肯歸順我國,眼下就是國戚了。現奉狼主之命,有同胞御妹金花公主,年登十九歲,生得有沉魚落雁之容,閉月羞花之貌,女工針指,無所不精,琴棋書畫,無所不曉,待字宮中,未招駙馬。狼主因見將軍乃蓋世英雄,可稱棟樑之才,十分愛慕,特來與將軍作伐,要與將軍連為秦晉,望乞將軍俯允。」李陵聽說,不由得怪睜圓眼,十分大怒,喝一聲:「番狗住口,想我李陵世受漢室高官厚祿,還有元配正室鐵花夫人張氏,孩兒年紀幼小,俱在中國,一馬一鞍,俺乃漢室忠良,怎與番狗結親?要殺,李陵情願一死,以了忠心,休道此不入耳之言。番狗你好好走出白虎殿,萬事全休,若還再說,俺就是一頓靴尖,教你性命頃刻難存。」說著站起身來,?奔番相,嚇得番相急急站起。不知可曾躲過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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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回 美人計哄忠臣 李陵忿羞公主

  詩曰:
  恩愛夫妻非偶然,天生一對好姻緣。
  情濃只怕又離別,往日相思別後牽。
  話說婁相見李陵打來,急急起身,向外而行,仍命小番把殿門封鎖。只聽見李陵還在裡面罵道:「番狗,任你用盡千般計,難搖我鐵石一片心。」婁相在外聽得明白,並不嗔怪,反連連稱贊道:「好一個不怕死的李陵,真不愧為忠良也!待我奏知狼主,設一妙計,偏要勸轉李陵。」
  一宿已過。次日早朝,番王登殿,婁相復旨,便把李陵執意不從的話說了一遍。番王大怒,降下旨意,命殿前武士將李陵押出白虎殿開斬。眾武士領旨,把李陵捆綁押至殿上。李陵一路罵不絕口,復叫道:「番狗,快快殺我,以了我一片忠心。」番王叫聲:「將軍,你好癡也,誰人不貪生?孤招你為駙馬,也不薄待於你,你反和孤作起對來,出口罵人,似與禮上講不去罷?」李陵喝一聲:「番狗住口,貪生怕死,不為良將;背主忘恩,豈是忠臣?今日就任你千刀萬剮,俺李陵也留個清白之名於後世。」番王見說,微微冷笑道:「你要孤殺了你,完你忠臣不怕死之美名,孤偏偏不殺你,仍命監禁白虎殿。」一聲旨下,早有武士放綁,仍把李陵推人白虎殿去。
  番王便問婁相道:「孤愛天朝李陵這一員猛將,不忍殺他,似他這等心如鐵石,不肯降順,如之奈何?丞相可想一妙計,使他心轉。」婁相奏道:「臣啟我主,有一短表,冒奏天庭,臣該萬死,望我主赦臣之罪,臣方敢奏上。」番王道:「恕卿之罪,只管奏來。」婁相道:「常言:好色之心,人皆有之。臣奉命與李陵作伐,但李陵未見公主之面,是以不從,若使李陵見了公主容貌,任他鐵石漢子,又怕他心不軟了。」番王道:「倘公主不肯前去會他,又當作何計較?」婁相道:「這也不難,我主可進宮去,悄悄與娘娘商議,不要使公主知道,只消將公主哄至白虎殿一行,哪怕李陵不上鉤。」番王點頭稱善。
  急急退朝,到了正宮,早有娘娘接著。分賓坐定,番王便將要收伏李陵的話,又附娘娘耳邊,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。娘娘道:「我主之言差矣,雖李陵乃忠良之將,何能將嫡親御妹用計哄她?況男女混雜,有失國體,也要壞了單于大國之名。」番王道:「不妨事的,孤也陪她同行,娘娘不必過於梗阻。」便請番女去請公主。公主一見王兄相請,帶了宮女,輕移蓮步,出了宮門。
  不多時,來到正宮,朝見王兄、王嫂,番王連叫平身,一旁賜坐。公主便問:「王兄,宣召何事?」番王見問,含笑叫聲:「御妹,孤今日因退朝尚早,悶坐宮中,甚是無聊,相約御妹出宮,一同遊玩,以散心情。」公主不知是計,便道:「奉陪王兄。」番王站起,挽住公主的手,帶了內侍、宮女,出了正宮。一路假意遊玩一番,到了白虎殿前,番王故意問內監道:「這是什麼所在?裡面可好玩耍嗎?」內監知道番王意思,便回奏道:「這是白虎殿,裡面有水榭亭台,翡翠苑園可觀。」番王吩咐開門進去。內監正在答應。公主叫一聲:「王兄且住,這白虎殿乃停喪之所,裡面怎有花木亭台?沒有什麼遊玩,且同王兄到御花園去散心罷。」番王哄公主道:「御妹有所不知,此地舊是白虎殿,如今新改做萬花樓,裡面新造的孤還未曾遊玩,御妹可同孤進去一看便了。」
  說罷,吩咐內監開了殿門。內監答應,把門開了,番王攜著公主的手,正要舉步進去,公主見裡面鎖著一個面生漢子,嚇得公主滿面通紅,叫聲:「王兄,奴不進去了。」正要退出,早被番王一把拉住道:「御妹,不妨事的。」一面說著,一面吩咐小番進去報知。小番領旨,進去報知李陵道:「大王御駕到了。」李陵依然坐著,佯作不睬,還是罵不絕口。番王在外聽得,故作不知,到底忍耐,哄著公主進了白虎殿,李陵也不起身迎接。番王含笑叫聲:「將軍,孤乃一國之主,御妹是金枝玉葉,皆念將軍是一員忠良之將,幾番辱孤,並不生恨,反親自前來相勸。望將軍速速回心,歸順於孤,孤將御妹另卜吉日,招你為駙馬。」這一句話羞得公主滿面通紅,暗罵:「王兄真不是人,你要此人歸順,怎麼哄奴前來落此臭名?」公主要想脫身,又被番王拉住,惱得李陵心中大怒,指著番王大罵一聲:「無恥禽獸,想俺李陵寧死不從,也就罷了,怎麼有此哄誘,將妹子帶到此間,出乖露丑,公然地來用美人計誘惑李陵?番狗呀,任你妹子便有西施之貌,也難搖李陵這一片忠心呢!想你番狗,乃一邦之主,統率群臣,化導萬民,外理朝綱,內理宮闈,方成治國齊家之道。俺李陵誤被爾捉,屢次勸俺歸順,是叫俺背主忘恩,另事二主,此為不忠;李陵祖宗墳墓、骨肉子姪俱在漢朝,若降爾國,乃一叛臣,我朝聞之,定要掘墓,抄斬滿門,此為不孝;公主乃爾胞妹,若李陵是好色之徒,必定將計就計,哄誘爾等,乘機逃回,公主年幼,不能久守孤燈,使其琴瑟別抱,此為不仁;李陵家有糟糠之妻張氏,若使停妻再娶,此為不義。爾今日所說的這番話,全沒忠孝仁義四個字,還虧你做一國之主,羞也不羞?李陵雖是楚囚,斷不做此禽獸之事,寧可做斷頭將軍,不做貪生怕死之人。你今日怎麼說我,奉勸可息了此念頭罷。」這一番話說得番王頓口無言回答,呆呆站著;羞得公主無顏之至,紅一回白一回,好不難過,急急用力把手一扯,脫身而去。番王見御妹已不在此,知道此計又不成功,仍命小番將殿門鎖了,悶悶回他正宮不表。
  且言公主回宮坐下,珠淚紛紛,抱怨番王道:「奴與你胞兄胞妹,大不該哄誘妹子被李陵羞辱一番,這是哪裡說起?又不知聽了什麼人計策,使這歹心,捉弄奴家。李陵既不降順,何不令他受戮,完他忠心?奴看王兄意思還不忍殺他,若使李陵出去,傳言四方,教奴終身怎麼為人?罷罷!總是奴的命苦。」未知公主作何主意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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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回 公主含羞全節 忠臣盡義輕生

  詩曰:
  桃紅柳綠如鋪錦,粉黛尋香弄玉枝。
  春宵如許人爭看,正當賞月玩花時。
  話說公主抱怨一回,又羞忿一回:「想奴自幼父王、母后俱喪,依了王兄、王嫂長大成人,年已十九,指望王兄代奴選一個好駙馬,使奴終身有靠,誰知王兄不念骨肉之情,將妹子用美人計出乖露丑,成何體統?倒不如尋個自盡,以完終身結果便了。奴死之後,王兄必定要斬李陵,免得醜名落於外人之口。」想定主意,哀哀啼哭,不用夜飯,打發宮娥都去睡了,獨自伴著銀燈,閉上房門,朝外雙膝跪倒,叫聲:「父王、國母,想自幼丟下孩兒,雖然是王兄撫養成人,只為捉住漢將李陵,王兄勒逼此人降順,滿朝文武並無計策,反用妹子去哄漢臣,一點羞辱全然不顧,硬拉妹子到白虎殿內,見那面生漢子李陵,被他一番羞辱之言,教奴怎當受得起?奴一不恨李陵羞辱了奴。常言:忠臣不事二主,李陵不貪富貴,要算一個奇男子,這也難怪於他。二不恨王兄用計哄奴。他為江山社稷,愛惜李陵是個英雄,要想得一根擎天柱。三不恨皇嫂並不攔阻。王兄將奴哄誘,她與奴同是女流之輩,有何主見?四不恨滿朝文武平時高官厚祿,不能代王分憂,只進一個無恥的計策,貽笑四方。恨只恨奴家生來苦命,枉在皇宮走一遭,滿庫金銀,成何用處;滿箱珠寶,留與別人,奴是一概都帶不去,只落得羞辱之名。罷,罷,父王、母后俱在陰司,略等一等,女兒就來也。」祝告一番,抽身站起。耳聽譙樓已交五更,不由地杏眼圓睜,銀牙亂咬,怕的天明有人阻擋,恨了幾聲,忙拔出寶劍一口,照定項下就是一劍刎去,佳人雙足頓了幾頓,項下鮮血直流,屍骸倒於地下。可憐一個烈性女子,全節全義,一旦輕生。
  轉了五更,天已大明,外邊宮女伺候開門,但見日高三丈,未見公主起來。大家十分詫異,忙推進房門,只見公主直躺躺睡在血泊裡,寶劍橫在一旁,只嚇得眾宮女真魂直冒,慌忙報知番王、番後,只叫:「不好了,公主已在宮門自盡了。請旨定奪。」番王、番後聽得,好似高山失足,大海崩舟,急急趕到宮門。番王一見公主死得好苦,不由地抱住屍骸,放聲大哭道:「御妹呀,千不是萬不是,總是做王兄的不是,早知李陵不肯降順,不該錯行此計,帶累我妹輕生。」說罷,又是一陣大哭。番後在旁也是十分傷心。番王吩咐宮女,將公主屍骨抬在?上,開喪照禮行事。
  公主的一個全節自盡的名,早已傳到外邊,沸沸揚揚。一眾文武猜疑不定,只有李陵囚在白虎殿,耳聽此信,暗想:「公主輕生,總因番王全無廉恥,不念同胞之情,將妹子用美人計哄俺,被俺羞辱一番。好個性烈女子,竟乃慘死。且住,公主一死,番王是容俺不得,定要將俺典刑,倒不如尋個自盡,以全忠義,羞殺北番一班無能之輩。」想定主意,站起身來,朝南拜上幾拜,叫聲:「萬歲皇爺,臣在番邦為忠而死,從此再不能回朝見聖君了。」又叫聲:「邊關李老伯父,姪今身死番邦,棄下寡婦孤兒,全賴伯父照看,姪死黃泉之下,也要來報伯父大恩。張氏賢妻呀,從今你獨守孤燈了,孩兒要你教訓,可為國家建功立業,不可怕死貪生。」又叫聲:「李能,我的兒呀,你還不知父被番邦捉獲,今日自盡,可憐父子不能見面。將來你要做個報仇之人,成個孝子。父今捨命,做個忠臣,正是李氏由來忠孝將,不愁千古不留名。萬歲呀,臣今遙遙拜別了!」連叩幾個頭,將身站起,走到案邊,提起羊毫,拂開花箋,吟成絕命詩二首。贊金花公主詩曰:
  生來本是多嬌女,凜凜冰霜烈性成。
  能重禮義難枉己,克全廉恥不容情。
  鬚眉展動稱巾幗,肝膽高超淡死生。
  從此芳魂歸玉闕,賢哉不愧一時名。
  又自歎一首詩曰:
  本是昂藏七尺身,一腔熱血向誰陳?
  森森赤膽驚風雨,耿耿忠心泣鬼神。
  死別羞辭我國主,生離忍絕故鄉人。
  此時悲慘惟吞泣,全始全終大義臣。
  吟畢二詩,放在桌上。又想:「番王被俺這等羞辱,並不發怒,回俺一言,也是他愛俺將才,想使歸順,俺豈不知?番王呀,你可曉得,常言道:忠臣不事二主,烈女不配二夫。無奈你把念頭想錯了。今日在此與你永別,留下一表,只算謝你便了。」說罷,寫起辭表一道。上寫著:
  大漢天子駕前官拜征北大招討李麾下,官拜御營總兵,今充前部先行李陵再拜:番王駕前,蒙恩優待,屢次相勸歸順,俺非草木,豈不知留一線之生,苟延性命?但臣心無二,忠於漢室,不能背主忘恩;若假意歸順,反覆不常,又非大丈夫之所為也。蒙恩不加顯戮,保全首領於牖下,斯亦幸矣!俺猶偷閒歲月,怕死貪生,生無以對世上,死無以對先靈。今將永訣,留表以謝,幸為諒之。死骨存亡,聽君自便,臣亦不問。謹謝。
  李陵寫了一道辭表,一並放在桌上,摺在一堆,離了案頭,要尋短見。暗暗思量:「想俺李陵哪裡生來哪裡死,北方留下漢人魂。呀呀啐!還要延挨什麼時辰?」便把鋼牙一挫,圓睜二目,見一塊蠻石豎在階心,「罷罷!這是俺畢命之物了!」說罷,退後幾步,將頭狠狠地就是一下,只聽得「豁喇」一聲響。未知李陵性命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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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回 虎牙口忠臣立碑 雁門關蘇武和番

  詩曰:
  芙蓉架上黃鶯囀,梧桐樹底子規啼。
  花開池邊游魚戲,作伴鴛鴦路欲迷。
  話說李陵認定蠻石上一頭撞去,只聽一聲響亮,可憐一員忠良將官,腦分八片,頭顱粉碎,死於非命。早有看白虎殿內監,一見李陵撞死,連忙報與番王知道。番王聞報。大吃一驚,連稱:「可惜!好一員忠良將官!且住,孤想御妹身死,李陵又亡,此事真羞殺孤王!李陵一定聞御妹的凶信,怕孤殺他,故而覓一自盡,完他不屈的忠心。李陵,你好癡呆,孤要殺你,怎到如今?總是孤王魯莽,坑了兩條性命。」
  正在歎息不已,又見白虎殿的內監跪下,口稱:「王爺,適才在殿內桌上拾得李陵有遺詩兩首、遺表一道,請上龍目觀看。」雙手呈上。番王接過,先將詩一看,一首是贊公主貞烈,一首是自歎英雄。將詩看畢,大贊李陵詩做得好:「句句發於性情,御妹雖死九泉,得此一詩,亦可有光千古;自歎自寫,英雄本色,不愧大漢忠良。且將詩句留以殉棺便了。」又看到遺表一道,拍案大叫道:「孤王只認李陵不知孤一番愛惜之心,今日表上真情剖露,來清去白,也不負孤王一向敬他愛他,一片的誠意。李陵呀,孤與你三生石上,結來世之交。」看畢,折好收起,吩咐內監好好將李將軍的屍軀安放?上,「孤王這裡自差人代他封殮。」內監領旨,答應而去。
  番王一面傳下旨意:「先收公主屍靈。」宮中上下人等一齊放聲大哭。又差禮部去收李陵屍身殯殮。宣召一眾番僧,追薦兩屈死的鬼魂,做了七日七夜的善事,方將兩口棺木出宮埋葬。滿朝文武相送,於虎牙口地面安葬,好不十分熱鬧。把兩座墳丘埋於東南二向。番王又傳旨立廟,限工部一月完成。兩邊豎的石碑,寫得明白,一邊是「已故大漢忠臣李陵,」一邊「北番貞烈金花公主」,兩道碑立於廟外,傳流不朽。番王率文武官員在兩邊祭奠,大哭一番,一面差官守廟,春秋二祭,番王方收淚回宮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正坐早朝,有黃門官呈上雁門關李廣求救的本章。有內侍接過,鋪在龍案上面,漢王從頭細細一看此本,大吃一驚,由不住淚落紛紛道:「李虎夫妻俱遭慘死,李陵被陷北番,生死未卜,李廣又在雁門關被困,今日又來告急求救本章,哪位卿家代朕分憂,前去領兵,速救雁門?」但見那兩班貪生怕死的文武,俱是面面相視,並不回奏。漢王又在煩惱,左班中閃出丞相張文學,跪倒金階,口稱:「我主,目下邊庭緊急,我邦將寡兵稀,誰去出兵退敵?依臣愚見,不如差一老成練達之員,前到北番用良言安慰,好好解勸番君,使兩國罷兵請和,免他進貢來朝,省得生靈遭塗炭之苦,國家有纍卵之危,不知聖意若何?請旨定奪。」漢王道:「卿家所奏之言是有理,但不知滿朝文武,哪個可以去得?卿可保舉一人上來。」張相奏道:「這次和番息兵,乃是一件緊要大事,人不老成,才不練達,必又惹起干戈,以貽我國之羞,所謂畫虎不成,反類於犬。依臣看來,倒是左班中文華殿大學士蘇武,久在朝綱,中外素有重望,命他前去和番,可保全兩國無事,永息干戈。」
  漢上准奏,便叫聲:「蘇卿聽旨。」有老臣蘇武,俯伏金階道:「臣在此候旨。」漢王道:「卿可領孤旨意,去到北番,叫那番王休聽毛賊一派亂言,致失兩家和好,他若罷兵息戰,免他進貢來朝。卿今休辭勞苦,代孤走一遭,若得兩國相和,回朝自加升賞。」當殿賜了三杯御酒,外是一道旨意,交付蘇武。
  蘇武接旨謝恩,退出朝門回府,略為料理家務,不敢耽擱,帶了十數個家丁,背了聖旨,上馬出京,不分星夜,一路兼程而進。來得甚快,早到雁門關前,高叫:「守關軍士聽著,今有和番欽差蘇大人到此,快快開關。」軍士聽說,不敢怠慢,忙報知李元帥。元帥一聞此信,急急開關,迎接欽差蘇大人。入關見禮,分賓坐定,元帥一面擺了接風酒款待。席間,李元帥叫聲:「蘇大人,此去奉旨和番,免動干戈,固是美事,倘番人執意不從,又當奈何?」蘇大人見問,連歎幾口氣道:「不瞞元帥說,小弟奉旨和番,也是拼命前去。無奈聖意如此,微臣只得依旨而行。」李元帥聽說,稱是,便道:「小弟這裡撥一千人馬,護送大人前去便了。」蘇武道謝,連聲稱呼:「元帥,小弟承情了。」只等席散,安歇一夜。
  次早,李元帥挑選一千精兵,金銀名色齊備,交代蘇大人。大人起身告辭,帶了兵丁,離了雁門關,一直向北地而行。來到番營,出馬高叫道:「我是漢朝蘇丞相,奉旨和番,快報與你家元帥得知。」小番聽說,報知吳元帥。元帥帶了一班武將出營,便問:「你可是漢朝來的差官,到此進貢昭君麼?」蘇武只是搖手道:「爾等休得亂言。老夫奉旨和番,快快排開隊伍,讓老夫登程。」吳元帥聽說,吩咐眾小番讓他一條去路。一聲令下,誰敢不遵?放過蘇大人一支人馬,穿營而去。
  在路無心觀看景致。到了黃泥坡,番邦地脈生疏,一路甚是難行。那日到了李陵碑前,即刻下馬一拜,不由得紛紛落淚道:「李將軍為國捐軀,屍陷北地,異日蘇武也不久要來伴你的孤魂。」大哭一陣,上馬而行。來到單于國,將人馬紮在城外,單馬進了番城。到館驛,方知緣故,即刻報知番王說:「有天朝天使到了,現在館舍,要見我主,請旨定奪。」番王聞奏,即刻宣召天使到殿上相見。蘇武見無人接他,便不十分歡喜;到了殿上,也不稱呼,朝外站立。兩班文武高叫:「漢臣如何不拜我主?」蘇大人回頭也罵一聲:「一班番狗,你只知責人,不知責己,想老夫奉旨而來,乃是欽差,爾等君臣並不遠接,也算無禮,倒叫老夫拜起小邦之君來了。」番王見說,哈哈大笑道:「天朝蠻子,來一個,倔強一個,這個且自由他。」便問:「你主差你到此,想必知孤王厲害,來進昭君的麼?」未知蘇大人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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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回 大小逼衛律遭辱罵 風雪嶺蘇武牧羝羊

  詩曰:
  中秋月色景清奇,正是瑤琴撥理時。
  寺遠不聞鐘鼓動,更深但見鬥星移。
  話說蘇大人聽得番王出言不遜,高聲大喝道:「番狗何出此不倫之言?昭君乃天朝妃後,是萬民之母,怎麼輕信奸賊毛延壽,癡心妄想!老夫到此,非為別事,奉旨和番,快將毛賊拿下,解至天朝,兩下免動干戈,永為和好。找主寬恩,再免爾來朝進貢,只要你降書一道,讓老夫帶至天朝,進呈於當今。」番王聽說,微微冷笑道:「你這話兒,說得也太輕鬆了,要想我國和好,卻也容易,快快把昭君獻出,孤這裡即刻退兵。若無昭君,不但兵不能退,且要奪了漢室江山,方肯罷休。」蘇武大怒,指定上面罵聲:「番狗,你若要想昭君,除非海枯石爛,也是不能夠的。」惱得番王罵聲:「大膽蘇武,你敢衝犯孤家,管叫你性命不保,」吩咐兩旁武士,將蘇武梟首午門。
  一聲旨下,不敢怠慢,正要推出蘇武去問典刑,忽見右班中閃出右丞相衛律,高叫:「刀下留人!」一面跪下,口稱:「主公息怒。蘇武今奉旨來到我國,只為言語冒犯主公,主公突然加刑,便說主公無容人之量,況兩國相爭,不斬來使,望主公暫將蘇武赦斬,交與小臣,臣與他有一面之識,包管勸降此人。」番王聞奏,只是搖手道:「卿不消費心。孤本愛天朝人物,何肯妄加典刑。怎奈個個倔強,卿雖保本不殺,恐又如李陵,受他羞辱。」衛律道:「人有賢愚,豈可一律相看?李陵乃一武將,所以出言粗魯,枉送性命。蘇武乃一文臣,素明禮義,焉得又比李陵?主公放心,交與小臣,包管蘇武歸順我國。」番王准奏,赦轉蘇武。蘇武連聲高叫道:「要殺就殺,以了忠心,又推轉來做什麼!」番王叫:「蘇武,你今日到此,向孤這般大膽狂言,你的性命懸於孤手,若不是衛律保奏,殺你何難?吩咐將蘇武交與衛丞相帶去。」一聲旨下,番王退朝,文武各散。
  衛律退出朝門,迎著蘇武,連忙雙手一拱,叫聲:「蘇大人違教了。」蘇武定睛一看,認是衛律,即回一個禮道:「原來是賢弟。賢弟今在此北番,官居何職?」衛律道:「不瞞兄長說,小弟不才,官居番邦右相。且請到舍一談。」蘇大人道:「還未進謁,怎敢造府?」衛律道:「不必過謙。」說罷,邀了蘇大人,一同進府見禮,分賓坐定。有家丁送茶。茶畢,又說幾句朝政的話,即刻擺席,二人對面坐定飲酒,衛律只拿話打動蘇大人,大人只是飲酒不睬。正當酒過三巡,菜添兩道,衛相忍不住叫一聲:「蘇兄呀,想李陵不是知機之士,枉把一條性命白送掉了,令人可惜!想我主乃仁厚之君,李陵死後,還代他立廟立碑,只不過前人留與後人看,可見我主井非薄待漢朝忠良。兄今到此,和番修好,免動干戈,固是美事,只怕不將昭君獻出,我兄亦未必得回去了,倒不如你我弟兄共事一主,免勞跋涉,去受風塵。小弟句句金石之言,請吾兄思之。」
  蘇大人聽了這一番話,不由得怒髮衝冠,罵一聲:「背主忘恩的衛律,你為漢臣,貪生怕死,投順番邦,一點忠心不顧,狗彘不如,反來勸我。你這衣冠禽獸,我就死番邦,亦是甘心,怎聽你這不忠之言?從此你我割席絕交,不必認做弟兄了。」說罷,推酒不飲,臉朝上面,怒氣衝衝。衛相冷笑幾聲道:「吾兄不要執意如此,你今日不聽良言猶可,只怕你來時有路,去時無門,插翅也難飛出番城去呢!不要到那時後悔,就沒有救星了!」蘇大人聽說,好似火上添油,把桌子一拍,罵聲:「衛律賊子,你把我蘇武當做什麼人!你句句說的皆雞鳴犬吠,總不入耳,還要在我耳邊嘮嘮叨叨。」衛律也發惱,叫聲:「蘇武,某乃是好意相勸,你若執迷不悟,只怕你性命就難保於旦夕了。」蘇武哈哈大笑道:「老夫自奉漢王旨意,出了雁門關,這幾根精骨頭,還想回去麼!俺蘇武就死在北番,也可留芳百世,不能似你背主忘恩的,難保不遺臭萬年呢!」這幾句話直刺了衛律的心,只氣得滿面通紅,罵一聲:「老匹夫,不中抬舉的東西!」吩咐小番:「仍將蘇武監押館驛,明日奏聞狼主,請旨定奪。」小番答應。蘇大人哈哈大笑而去,只羞得衛律逼降蘇武一番,不得成功,悶悶安寢,過了一宵。
  次日天明,番王登殿,文武朝拜已畢,衛相跪倒金階奏道:「臣今奉旨勸降蘇武,奈他執意不從,總是微臣冒昧,望乞我主恕罪。」番王道:「非關卿事,何罪之有?且把蘇武帶進午門見孤。」衛相謝恩領旨,把蘇武召到殿上,仍是呆呆站立,並不則聲。番王叫聲:「蘇武,孤因你出言無狀,本當斬首午門,多虧衛卿保奏,留你殘生,你就該知恩報恩,聽他良言,如何這般倔強?只怕性命活不成了。」蘇武大笑道:「想俺在天朝,世代忠良,奉旨和番來到你國,久把性命置之度外,你要斬就斬,好叫老夫趕到陰司,伴李陵去也。」番王冷笑一聲道:「你說要死,偏不使你即死,還要叫你活活受些苦楚、折磨,你方有退悔之心。吩咐將蘇武鎖解牧羊城,每日放一百羝羊,只給三合糙米,如少一隻羊,鞭背一百,該管官兒不得容情。」
  一聲旨下,早有武士押了蘇武,出了朝門,到了牧羊城一座,交與城內該管官兒,名叫吳升。吳升一見番王發下牧羊奴一名蘇武,他便大模大樣裝起官腔來了,叫聲:「蘇武,你在漢朝為官,算你為尊,今我主免你死罪,發來為羊奴,如何見了本官,也不跪下行個禮兒?」蘇武聽說,大笑道:「好個芝麻官兒,也來耀武揚威。」吳升道:「好!我老爺量大不與你計較。這裡有一百隻羝羊,好好去牧養,每日是奉旨要來查數的,如少一隻,定鞭一百,養肥了有賞,養瘦了也要打的。」還是不住口地道:「這叫做,做此官行此禮。」說完,向後去了。蘇武聽了這些話,也不去睬他,只是連聲歎氣。未知說出什麼話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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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蘇武軟困飛來洞 番王病想王昭君

  詩曰:
  姻緣本是好姻緣,月下全憑一線牽。
  千里赤繩如咫尺,無緣對面隔天淵。
  話說蘇武見吳升丟下一大群羝羊,叫他牧養,還說了許多厭氣的話,心中很不耐煩,暗想:「我蘇武乃天朝一品宰相,怎做此卑污之事?且住,大舜尚耕畎畝,傳說且為板築,古來多少聖賢尚且如此,何況蘇武。也罷!大丈夫能屈能伸,且把羊趕上山頭牧養去罷!」想罷,只得折了一根長柳條,慢慢趕了那一百隻羝羊,向山頭而行。又想起家鄉萬里,骨肉分離,只恨奸賊毛延壽,挑動兩國大動刀兵,帶累民不聊生,關中又無能將,可以退敵,故差我到此和番。又恨衛律這賊子,百般唆動番君,害得老夫在此受苦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你看這一群羊,腥風陣陣,好不難聞。朔風凜凜,吹得人毛骨竦然。
  一路想著,到了山下曠野之地,便把群羊四下分散,讓它吃草,將身靠在石上,十分留神,又怕走了一個羊,回去查數淘氣。那時正交數九冬寒,北風刮面,冷氣森森,刮得天上日色無光,將有釀雪成陰之象。山高嶺峻,風勢越大,只可憐蘇爺,還是早上吃的飯,在山放羊,大半天未曾進食,此時腹中又饑,身上又冷,又被大風刮得戰兢兢,滿臉生起寒栗子來。由不住一陣心酸,珠淚紛紛,暗叫一聲:「蘇武,你怎不學李陵尋一個自盡,完你的忠心?暖!想我在此,偷生苟活,受苦牧羊,還指望天朝出了能人,殺到番邦,救我蘇武回朝也未可知,只怕望梅止渴,空成畫餅了。」
  蘇武正在山中想他的苦楚,但見北風更緊,雪花片片,又飄下來,山中乃曠野之地,怎能存立得住?蘇武打點將羊趕回,怎奈風一陣緊似一陣,雪一陣大似一陣,陣陣鵝毛大片,被風刮將下來,刮得蘇爺渾身雪白,好似個銀人。怎見得,但見山中這一場大風大雪,有詩為證:
  巽二逞威在嶺頭,專隨滕六冷悠悠。
  銀妝玉琢堆千里,惹起他鄉客邸愁。
  蘇武一時心下甚是著慌,冒著大風大雪,站起身來,也不顧衣衫透濕,在山上四處趕攏羝羊。地下又滑,跌了好幾個筋斗,那一群羊東趕西走,總不能攏在一堆,只急得蘇武冷汗直流。可憐他年紀又大,平日未曾做過此事,又見天色已晚,蘇爺心中只是叫苦。正在愁煩,忽見山中跳出一個怪物,直向蘇爺奔來。蘇爺見此怪物,渾身黑毛,眼似銅鈴,牙如利劍,只嚇得魂不附體,大叫一聲:「天亡我也!」一個筋斗,跌倒雪中,瞑目待死。列位,你道這怪物是個什麼東西?乃此山中有一飛來洞,洞內有個母猩猩,它與蘇武有三年姻緣之份,本奉山神之命,前來搭救漢朝忠臣。它見蘇爺跌倒,急急扶起蘇爺的身子,坐在地上,只等蘇爺過了半會悠悠甦醒,睜開眼來,見旁邊站著那怪物,由不得心中十分害怕。又見它將自己身子扶住,並無相害之心,便道:「我蘇武奉旨和番,遭此大難,你要吃我,我情願就死,並不皺眉。」那猩猩只是搖首,還代他將身上的雪掃去。蘇武道:「你既不肯害我,怎麼還不去呢?」那大猩猩指著天上大雪,此地不能存身,又指著山中有洞,帶你洞中去躲雪的意思。蘇武也會它之意,便道:「我一則此刻被你將腿都嚇軟,不能走動;二則山上還有一百隻羝羊,未曾趕攏,怕不見一隻,回去吃鞭不起。」那猩猩點一點頭,口內哼了幾聲,山後跑出一群小猩猩來,代蘇爺把群羊趕攏。母猩猩代他查一查數,一隻也不少,就命小猩猩先將羊趕入洞內,它把蘇爺馱在背上,放開大步,飛奔洞內。蘇爺見洞口有「飛來洞」三字。到了洞中,母猩猩把蘇爺放在石?上坐下,怕他饑餓,又取些果品與蘇爺充饑。每日只叫小猩猩代他放羊,它與蘇爺挨挨擦擦,免不得被逼在洞內成親。後來蘇氏生有一支,寄與中國,即是母猩猩所生的。我且慢表蘇爺軟困洞中之事。
  且言番王,自受了漢臣兩次氣惱,又見吳鑾出師已久,未見攻破雁門,取得昭君,心中十分大怒,忙寫一道申飭旨意,差官責備吳鑾:「出師久而無功,明係觀望不進,有負孤王重托!今旨到此,如再遲延,不上緊攻破雁門,討取昭君,定當加等問罪。」這一道旨到了番營,吳元帥率領眾將接旨,聽得宣讀,嚇得魂不附體。謝了君恩,送出欽差升帳,與眾將商議道:「本帥非不上緊點將攻關,只因蘇武和番,權且罷兵。今旨上申斥嚴明,諒和番一事未必成功,本帥只得要進兵攻關了。」
  頭一天,就令土金渾帶兵攻關。喊叫一日,關中並無一將出陣對敵。第二日,哈虎帶兵攻關,又是白叫半日,急得吳元帥趁夜差了石家父子,帶了大炮攻關,又被關上用滾木擂石反打傷了無數番兵,只氣得元帥沒法進兵。又與眾將商議道:「李廣老將,智勇雙全,緊守此關,一時難破,本帥又在此虛延時日,並無寸功,多費錢糧,我主聞知,再加問罪,某等吃罪不起。依本帥愚見,不若將此實情,寫一道待罪本章,請旨定奪。」
  眾將聽得元帥吩咐,誰敢不遵?吳元帥急急寫了本章,差官飛星到番,已是下午時候。番王早已退朝,正在御書房掛著昭君二幅人圖,走來走去,細細玩看,摹想昭君的容貌:「這等妖嬈,若與孤王摟睡這麼一夜,孤就不做番邦之主,也是甘心。」又叫聲:「昭君呀!孤在這裡想你,你在那裡可想孤王麼?你一日不來,叫孤怎麼一日不想你。」番王正在癡癡呆呆想昭君,忽見內監遞上吳鑾一本,番王接過細細一看,看道:「雁門難破,昭君難取,恐費錢糧,請旨待罪。」這四句不看猶可,一看時只氣得悶咽寸絲之氣,病染七尺之身,一跤跌在地下。未知番王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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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回 延壽探病獻計 番王臨朝發兵

  詩曰:
  一段相思病已真,誰將心藥用來神。
  奸人也有聰明處,參透機關語自新。
  話說番王因見吳鑾本上昭君難取,一時氣扼胸喉,悶倒在地,嚇得兩旁內侍急急扶起,扶到御榻睡下。早有內侍飛報番後,番後一聞此信,嚇得魂飛天外,連忙趕到御書房看問番王,一面吩咐內侍取了參湯,親向番王灌下。過了一會,番王悠悠甦醒,叫聲:「美人,孤與你今生今世便無緣了麼?」番王只說了這一句話,閉了雙目,四肢動彈不得,口內不住亂叫昭君,竟有些木邊之目,田下之心,染成一個相思病了。
  慌得番後便問內侍王爺得病之由。內侍指著兩幅人圖,回說道:「啟娘娘,這是天朝漢王妃子,名叫昭君,生得美貌無雙。只因中國毛丞相帶來二圖,歸順我主,我主一見此圖,心愛昭君,每日掛在御書房內,時時向著畫兒出神想慕。不料王爺今日正玩此圖,外面遞進一本,不知本上說些什麼,王爺將本一看,忽然暈倒在地。」番後道:「本在哪裡,快取來一看。」內侍答應,將本取來,呈與番後。番後一看,乃是征南元帥吳鑾請罪一折,內有「雁門難破,昭君難取」幾句,便點頭將本放下,暗叫一聲:「王爺你忒癡情,想別人家妃後,怎肯擅讓於人?何苦勞師動眾,苦了生靈,費精傷神,苦了自己,這也是自作自受,休怪如此。」想畢,即叫內侍召取太醫院進宮,與王爺診脈。內侍答應,傳旨出去,不多時太醫院領旨進宮,王爺睡著,令其免禮,只拜見娘娘,口稱千歲。番後連叫平身,賜繡墩在?旁邊坐下,令其診脈。太醫院謝坐。坐定,便把番王兩手脈細細診看。看了一會,回奏道:「王爺龍體欠安,這是七情六欲所傷,須要如王爺心中之願,病即痊癒,不須服藥,只要靜養宮中,少生外感。」番後點頭稱是,打發太醫院出宮。吩咐內侍傳出旨來:「王爺有病,免朝三日,一概本章,俱候臨朝批發,毋得混傳。」
  這一道傳旨頒發朝臣,眾文武都猜疑不定:也有說是天氣太冷,冒感風寒也未可知;也有說是酒色過度,身子虛弱,宜有此疾;也有說是出兵已久,耗費錢糧,心中憂悶國內空虛;也有說是番王懶於臨軒,荒廢朝政,紛紛亂猜,總猜不著番王的心事。
  只有丞相毛延壽,現掌兵部事務,知道吳鑾的本章,出師無功,請旨待罪一本進與番王,番王一定更添憂悶,為的昭君不能見面,必有一番相思,此病不消用醫,只需幾句心腹之言,打動番王,其病立見痊癒。待我連夜草成一本,奏上探病的本章,遞進宮中,只看聖意如何。想罷,走到書房,展開吟箋,揮動羊毫,片時草成一本,籠在袖內,急急進朝,也不用黃門轉達,一直到了宮門口。有守宮太監便問:「毛老先生,到此何干?」毛相道:「有本一道,煩公公轉達我主。」太監笑道:「毛老先生難道不知娘娘旨意吩咐出來,一概本章,須候王爺病癒,臨朝批發,咱若代老先生將此本傳進宮中,不是去討沒趣麼?老先生請回,忍耐兩三天罷。」毛相見說,右袖內取出個銀包來,叫聲:「公公,這個茶敬,送與公公買個茶點吃,好歹仗著公公大力,將本兒遞進去,包管王爺一看,病就好了,明日就要臨朝的。」太監接過銀包,先掂一掂,說道:「這是代老先生討沒臉面幾個錢,只得從直收了。但不知老先生此本,又不是靈丹妙藥,如何就醫得王爺病?」毛相道:「此本一上,包管手到病除。」內監笑道:「老先生請少待宮門,快把本與咱家,代你進呈。」毛相聽說,把袖內的本抽出,遞與內監。內監接過,轉身一直進宮。到了正宮門口,也有內監問道:「我的哥哥,有什貴幹到此?」內監聽說,便把毛相進本的話說了一遍。那個內監搖手道:「不要進去討沒趣,我的哥快些請回罷。」內監又把王爺之病,得此本一看,即可痊好的話說了一遍。那個內監笑道:「我的哥,不要哄咱,不是當耍的!既如此,且請少待。」
  說罷,把本接過,遞進宮去。正是番王、王後在那裡閒談,內監向前跪下,將本呈上。番後一見,罵一聲:「沒用的孩子,哀家因王爺有病,怕的煩心,吩咐一概本章不許傳進宮來,怎麼你今日大膽,又代誰遞這本章,得了他許多銀錢,不遵哀家的旨意麼?」只嚇得內監連連叩頭,口稱:「娘娘,非是奴婢膽大違旨,只因進本官兒是毛丞相,口稱此本一上,能醫王爺的心病,奴婢方敢代他遞本。」王後聽說毛延壽的本,很不耐煩,哼了一聲道:「他又無事,上什麼本章?且丟下,叫他候批罷。」內監答應,正要起來,番王聽見是毛延壽上本,可醫他的心病,心中忽然爽快幾分,巴不得召進毛延壽,與他商議求取昭君之事。今日王後吩咐,是不喜他,便叫一聲:「住著,可取本來與孤一看。」王後道:「王爺何必勞神,等貴體痊好,再看此本罷。」番王道:「不妨事。」便把本取過,展開一看,只見上寫道:
  右丞相兼理兵部事務臣毛延壽謹具鄙表,恭呈御
  覽:竊以征南元帥吳鑾,一介武夫,不知行兵進退之
  法,是以遷延時日,勞而無功,關亦難取,人亦難得,
  致我主有勞神思,病纏御體。以臣視之,主帥當知運
  籌帷幄,決勝千里,非徒好為征戰,恃匹夫之勇也。
  我主若於朝中擇一文武全才,督師南下,剋日興兵,
  不一載間,若不得城得人,臣願納首級於闕下,微臣
  待命,伏乞俯允,幸甚幸甚。
  番王看了此本,拍案大叫道:「此卿知孤心也!」病即爽然,當命取了文房四寶過來,在本後批道:「明早臨朝,遣師發兵。毛卿進本有功,加升三級。」打發內監出來。內監領旨,將本交與外面內監。內監接本轉到宮門口,只見毛相在那裡呆呆等候,假意玩他道:「本未曾發。」毛相一聽,心內疑惑。未知怎生盤問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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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回 婁相掛帥操人馬 甘奇比武奪先鋒

  詩曰:
  由來婦口與奸言,舌劍唇槍軟似綿。
  最耐耳中聽得去,興王邦國恨愀然。
  話說毛相見本不曾發,暗想:「此本王爺不看便罷,若看此本,無不百發百中的。」心下十分籌算。內監笑道:「毛老先生,咱同你玩的,本已批發在此,快取去看。」毛相接過本章一看,心中大喜,告辭了內監,一直出朝,傳知眾文武。
  一宿已過,次日番王登殿,兩班文武朝參請安已畢,分立兩旁。番王道:「昨接吳鑾本章,關亦難得,人亦難取,待罪請旨,有負孤王重托,本當拘解來京,從重治罪,但念其斬李虎,射百花,提李陵,還有幾件功勞,亦可將功折罪。且吳鑾一武夫耳,只可聽令麾下,斬將搴旗,勇則有餘,運籌帷幄,才則不足。今將吳鑾摘去元帥之印,降為監軍。」便問:「哪位卿家前去領兵,代聯分憂?」早有右相毛延壽出班奏道:「臣願保舉婁裡受,文武全才,足智多謀,可以征南掛帥,則雁門旦夕可破,昭君指日可取,望我主准奏。」番王點頭稱善,便叫聲:「婁相聽旨。」婁裡受出班跪倒:「臣在此侍候。」番王道:「今日毛卿保舉卿家,征南掛帥,但得昭君回國,朕不惜裂土分封,酬卿之功。」婁裡受奏道:「只是臣老邁無能,難勝重任,望我主別選良將為是。」番王道:「卿家不必過謙,為主分憂,乃臣子一點忠心,在朝文武,誰如卿之將才?」婁裡受又奏道:「蒙恩不嫌臣年邁,領此帥印,臣亦願竭駑駘,以報我主,但歷來將帥興兵,須有前鋒開路。非世家子弟,不諸戎行,即一介武夫,罔知韜略,以致躁進失機,輕退寡謀,大功不成,皆由前鋒不力。蒙恩命臣為帥,臣要在教場考取先行,不論出身微賤,只要武藝超群,可助元帥一臂之力,自有破關斬將之能,包管旗開得勝,馬到成功,不負我主之托。」番王聽婁相一段話,心中大悅,道:「卿家議論,足見胸中韜略,雖古之孫吳,不能過也!依卿所奏。」當殿賜了三杯御酒、兩朵金花,又道:「任卿下教場點兵調將,孤這裡眼望捷旌旗,耳聽好消息。」婁相謝恩,只等番王退朝,文武各散,出了朝門,回到府第,便寫了一道牌出來,命家丁送至教場轅門下掛起。上寫:
  欽命征南大元帥婁,為奉旨出兵,考取先行,不論文武官員軍民人等,擇於次日黎明當場比武,考奪先鋒,毋得觀望,須至牌者。
  這一道牌傳出去,早有番邦那一班已做官的英雄、未做官的豪傑,一見此牌傳開出去,都是磨拳擦掌,要想麟閣題名。弄劍使刀,須向武場奪萃,一個個預備整齊,只等次日。黎明,婁元帥到了教場,升了將台坐定。左右營前後哨,一班武將,遞了腳色手本,參見元帥已畢,分立兩旁。元帥先將十萬精兵花名簿點清,又宣令一番,才點到參謀官、監軍官、軍政官、督糧官、領陣官、左營右營官、前哨後哨官、監鼓官、鳴金官,一一點將已畢。點到前部先鋒官,便命領旗官取了錦袍一件,高掛百步柳枝上,有人走馬射落者;石鼎五百斤,有人舉起繞場三匝者;當場比武,無人對敵者,可上將台插花飲酒,掛先鋒之印。對著將台下面,高宣三遍。
  只聽得左隊中閃出一員大將,黑臉黑鬚,坐下烏騅馬,搭上雕翎,放在弓上,一馬衝出,高叫:「俺來取這錦袍也。」一聲喊叫未了,只聽得弓弦「當」的一聲響,那支箭不偏不斜,射在錦袍上面,未曾將錦袍射落,那員黑將羞慚而退。
  又見右隊中閃出一員白袍小將,放開銀鬃馬,左手挽弓,右手搭箭,一馬衝出,對著錦袍,高叫一聲:「著。」只見那一領錦袍悠悠才要墜下,忽被柳枝絆住。左隊中衝出一員老將,趁著巧勢,一馬衝來,對著錦袍一箭,錦袍墜落。當場無不喝采。老將下馬,趕上將台報功。那小將一見,心中不服,也上將台報功道:「啟元帥,這錦袍是小將射落,墮在樹枝上的,被這老將趁巧射下,非他之能,袍該小將取去。」那老將也不服道:「當著眾人眼目,袍是被我射下的,你怎麼前來爭功?袍該我取。」那小將還要爭辨,婁元帥叫聲:「二將不必爭能,可將此石鼎搬起,繞場三匝,面不改色,不獨錦袍當取,還要掛先鋒之印,插花飲酒。」
  二將領令,下了將台,到了石鼎邊,那小將走向前要端,那老將叫聲:「住著,少年人不知世事,也有個長幼分別,怎麼占起我的先來?」那小將氣忿忿地站在一旁道:「讓你先端,不要當場出丑。」那老將也不聽他言語,把戰袍一撩,走至鼎邊,彎身下去,將鼎搖了三搖,迸起一口氣來,用手將鼎腳一起,要想舉將起來。不想他用力太猛,鼎未舉起,一個坐蹬跌在地下。那小將一見,哈哈大笑道:「何苦爭什命來,讓我來也。」羞得那老將滿面通紅,急急爬起,站在一旁。但見那小將,右手撩袍,輕輕走到鼎旁,將身一蹲,用左手把鼎腳慢慢向上一提,提過頭頂,走了幾步,已覺氣喘吁吁,萬不能舉鼎繞場,仍將鼎放原處。
  忽見右隊中閃出一將,紅臉紅須,身穿一件紅戰袍,腰繫絲鸞錦帶,大踏步搶出右隊,高聲大叫道:「舉鼎不能繞場,還算什麼武藝?待俺舉與你看。」說罷,撩袍蹲身,輕輕將鼎舉起,大踏步繞場三匝,仍放原處,面不改色。走上將台跪倒,口稱:「元帥,請補射錦袍。」婁元帥道:「這倒不用補射。你叫什麼名字?』那將道:「俺乃本番人氏,姓甘名奇。」婁元帥道:「鼎倒舉得好。上陣用何兵器?坐下什麼馬?」甘奇道:「十八般武藝,件件都會,平日最喜用開山大斧,坐的是胭脂馬。」婁元帥道:「本帥已將你技勇填為第一,可掛先鋒,但恐武藝未演,眾將不服,爾可披掛整齊,對著左右隊,連叫三聲,無人出陣與你對敵,再上將台,插花飲酒。」甘奇領令下來。未知可有人與他比武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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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盤陀山妖仙逞異術 番元帥單騎請軍師

  詩曰:
  禎祥發現國家興,妖孽叢生禍患侵。
  卻是邪氛難勝正,相關氣數總無憑。
  話說甘奇領了婁元帥的將令,下了將台,走到了自己隊中,取了開山大斧,上了胭脂馬,好似天神一般,一馬衝到陣心,向著兩旁高聲大叫道:「某奉元帥將令,已取某的武藝第一,可掛先鋒之印,但恐兩隊中尚有不服者,不妨在馬上與某比一比武藝,若有人贏得某手中斧頭者,某情願將先鋒印讓他掛去,如力量低微者,休要當場出丑。」話言未了,就是那一員白袍小將,心中不服,手執方天戟,坐下銀鬃馬,衝到陣前,大叫:「甘奇少要逞能,俺來與你決個勝負。」甘奇見是舉鼎的白袍小將,不覺在馬上大笑道:「量你馬下武藝不過如此,若論馬上,也是平常,何苦自來送死?」小將聽說,大怒道:「少要誇口,照戟罷。」一戟向甘奇面門刺來,恨不得將他刺個穿心過。好個甘奇,不慌不忙,把開山大斧向上一擋,「噹」的一聲,小將的戟被他擋過,未免來得十分沉重,那身子在馬上已晃了幾晃,又被他一斧相還,急舉戟用力架住,只叫聲:「好傢伙!」一來一往,未及十合,只殺得小將馬仰人翻,大叫一聲:「戰爾不過,將先鋒讓你掛罷!」帶轉馬頭,敗入隊去。
  甘奇在馬上哈哈大笑道:「這等武藝,也來比武,還有誰個敢來?」又聽得左隊中跳出一將,手執兩把金刀,坐下白龍馬,一馬衝到,也不打話,舉起雙刀砍將下來。甘奇將斧向上一迎,雙刀逼過,用斧砍去,那將把刀一起,碰在斧上,錚錚有聲。二將戰有五十個回合。甘奇知道來將是個勁敵,力難取勝,暗生一計,把馬帶轉,詐敗下去,那將大喝一聲:「甘奇往哪裡走?某來取你的命也。」掄起雙刀放馬追將下來。甘奇回頭一看,見他來得切近,心中大喜,把斧放在馬頭,用手掣出竹節鋼鞭,猛回頭高叫一聲:「著!」只見那將放馬追來,不及防備,一道亮光起處,「哎喲」一聲,正打中脊背,打得口中吐血,伏鞍而逃。
  甘奇見已取勝,收回鋼鞭,舉起大斧,放馬回頭,一路威風凜凜,大叫:「有本領者,快下場與某交手。」喊到陣心,連叫數聲,無人答應。將馬催至將台下馬,丟下大斧,跳上將台跪倒:「啟元帥,末將比武,已勝二將,以後俱無人會陣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大喜,賜了三杯酒,披上錦袍,插了金花,掛了先鋒之印。元帥拔了令箭一枝,吩咐甘奇道:「你可帶兵一萬,為前部先鋒,逢山開路,遇水搭橋,兵抵大營,候本帥大兵到日,發令開兵。」甘奇接了將令上馬,帶兵先行,出了番城。
  這裡婁元帥已將先鋒考定,人馬點齊,放炮三聲,拔寨起身。辭別王駕,出了番城,一路旗幡招展,軍令嚴明,大非從前出兵氣象。在路兼程而進,離了番城,有五百里下來,忽見正南上遠遠一座高山,長得十分險惡,擋住大兵的路逕。列位,你道番兵番將來來往往,是由中國的大路,從不曾見有此山,如今這山是哪裡來的?常言:國家將亡,必有妖孽。番邦該行敗運。此山新到一個妖魔,修了千年道行,煉了許多異法,打扮一個頭陀模樣,自稱為一無大師。本在海外修煉,因掐算到番邦有一番刀兵,故入番邦,移了一座惡山,擋住婁元帥的去路,要想他聘請下山,使弄一番妖術,擾動中原,好顯他的能處。這都不在話下。
  單表營中探子,一見此山險惡,怕的山中有剪逕強人、弄術妖怪,飛星趕到大隊,報知元帥。元帥聞報,一面吩咐再去打聽,一面紮下營來,埋鍋造飯已畢,婁元帥帶了幾員副將,五千人馬,親自出營,一馬到了山前巡看。看見山有五丈多高,周圍不知幾百里,隱隱樹木稀疏,山是平坦大路,並無什麼怪異之事。正在打點吩咐回營起身,忽聽山頭上一陣雷鳴,隱隱約約又似戰鬥之聲。元帥在馬上大吃一驚,抬頭舉目一看,只見:
  山頭若云若霧,平空似火似煙,一對蛟龍舞爪,遠遠幾道寒光,兩隻銀彈飛天,森森萬千利刃,不住地盤旋上下,無數的攻鬥倒懸。刀光中坐了一位長老,短髮披肩;龍影內蓋著一個蒲團,彩毫射眼,渾似那萬馬軍中爭戰伐,有如那一片祥藹集雲間。
  婁元帥看畢,又驚又喜,知有異人在此山中,不可不前去一訪。主意已定,吩咐將人馬紮在山下,只帶了幾員副將,一同慢慢上得山來。整整地走有十幾里之遙,但見山上光光蕩蕩,並無影跡,心下十分詫異道:「這又奇了!」正要打馬下山,忽見樹林內走出一個異怪番僧,叫聲:「婁元帥且住行旌,貧僧來助你一臂之力。好去征南。」婁元帥聽見此話蹊蹺,把這番僧上下一看,怎生打扮?但見他:
  頭如笆鬥,眼似銅鈴,鼻如獅孔,口似血盆,耳帶一對銅環。身穿烈火袈裟,不穿珠履,赤著雙足,只用拂麈搖於右手。九天魔王初下界,一團妖氣照番城。
  婁元帥看畢番僧,不知好歹,滾鞍下馬,急急向前笑臉相迎,叫聲:「師父何來?」那番僧道:「元帥,此處不是說話之所,小庵不遠,請去細細一談,便見分曉。」婁元帥道:「未曾進謁,何敢輕造?」番僧道:「這又何妨!」一把拉住元帥手,向前便走。不幾步,繞過鬆林,遠見一座茅庵,約有三間地方大,婁元帥便問:「這是仙師的寶剎了?」番僧道:「不敢,就是荒庵。」元帥同了番僧,到得庵前,番僧輕輕叩門,裡面開門,走出一個青面獠牙卷毛童子,叫聲:「師父回來了。」番僧點頭,吩咐:「拿幾條板凳出來,與這位元帥跟來的將爺們坐坐。」那童子答應而去。元帥與番僧進了庵門,殿上也無佛像,大家見禮,分賓坐定,又有個卷毛白面童子獻茶。茶畢,元帥問起番僧法號出跡。未知番僧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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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攻雁門李廣斬甘奇 擺異陣妖術困漢將

  詩曰:
  北番隊裡逞英雄,自恃奇能立大功。
  功業未曾標鳳閣,夢魂早已返江東。
  話說番僧見問,便道:「貧僧乃西海人氏,因見此山名曰盤陀,且喜山中一片靈秀之氣,故駐於此山,搭一茅庵,只帶了兩個小童,在此山修煉,已有千餘年了。」元帥道:「敝地番邦,從來不聞有此山名。」番僧道:「此山原非番邦所管,隨著貧僧到哪裡,它就長在哪裡,此乃貧僧隨身之物,何能久載番邦?」元帥聽說,嚇得只是吐舌道:「失敬了,原來是一位聖僧臨凡,敢問聖僧法號?」番僧道:「不敢,貧僧名叫一無,聞元帥奉命征南,特來進謁。雁門堅固難破,又有李廣謹守不出,丞相雖抱孫武之能,用兵如神,奈何非李廣敵手,怎能破關,取得昭君,報功番王?」這一席話說得婁元帥毛骨悚然,急急起身,向番僧跪下,早被番僧一把拉起道:「元帥休得如此,有話請坐了好說。」婁元帥坐定,叫聲:「聖僧,若不嫌棄我國,懇請師父下山,幫助一臂之力,只等有日功成,我主定待以師禮,不卜師父意下何如?」番僧道:「貧僧早算定,南朝當敗,北地當興,昭君有緣,亦應為番王妃後。久知元帥出兵,故移此山擋住元帥的去路,貧僧特來相助成功,任李廣有三頭六臂的凶勇,一見貧僧,不怕不成飛灰。」元帥聽說,心中大喜,以手加額道:「若得仙師出山,真我王之洪福也!但軍情緊急,仙師何日起行?」番僧道:「元帥人馬請先行,貧僧隨後就到,總在大營相會便了。」
  元帥聽說,告別番僧,番僧送出庵門。早有手下將官拉過元帥戰馬,請元帥上了馬,拱手告別。番僧叫聲:「元帥且慢,省得又走好幾里路到營,待貧僧先試一小法看。」便叫諸位將軍都上了馬,他對著馬腳吹了一口氣,口中唸唸有詞,只見那些馬腳平空而起,耳內呼呼風響,片刻已到山腳之下。睜眼一看,此山已看不見了,仍是一派平陽大路,元帥連聲叫奇。吩咐拔寨起營,一路到了大寨,歇息一夜。
  次日放炮,起馬動身,直奔雁門關而來。非止一日,到了大寨,早有吳鑾、甘奇,率領眾將等一齊出營迎接。元帥進營坐定,眾將參見已畢。吳鑾已有諭旨降職,繳上元帥印,退居監軍之職。元帥將帶來十萬人馬一並編入隊伍。吳鑾一面擺酒,代元帥接風,一面犒賞三軍。元帥席間問吳鑾道:「將軍奉旨征南,起先還斬將建功報捷,怎麼後來懈弛軍務,關也不攻,觀望不進,卻是為何?」吳鑾道:「啟元帥,非末將敢於停兵不進,奈一則雁門關乃中國咽喉,城池堅固,急切難破;二則守將李廣乃一員宿將,智勇雙全,堅守關門,只不出戰,任來將百般罵戰,他只佯佯不睬,末將亦無可奈何。」元帥聽說,點一點頭道:「這也怪你不得了。」說罷,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,便叫聲:「先鋒聽令。」甘奇上前打拱道:「末將在此伺候。」元帥道:「爾可帶本部人馬,於今夜三更時分,悄悄趕到關門,趁李廣不及防備,架起雲梯攻打,便宜行事,小心在意,本帥這裡隨後有兵接應。」甘奇領令而去。元帥又點孫雲、哈虎、石慶龍、石慶虎,「各帶兵三千,前往雁門接應甘奇,只要東西南北有一處可以破關而進,眾將並力攻打,不得有誤。」四將答應,領令而去。元帥發令已畢,命吳鑾、石慶真在帳內陪著飲酒,專候攻關捷音,這都不表。
  且言李廣,那晚正坐帳中,用過晚膳,想起蘇武兄此去和番,若是靠天福庇,番狗依允,關外這支番兵方能退去。倘其執意不從,定要把蘇武兄軟拘北地,又要添兵前來攻關了。怎奈我主只依那些貪生怕死的文官,主和不戰,並不發一支救兵前來,保護雁門,只怕雁門乃中國咽喉要地,此城一破,則中國難保矣!想李廣只拼一死,以報我主,可惜我主萬里江山,一旦付之流水了!罷罷,聽譙樓正打二鼓,欲待倚桌打盹,猛聽帳外一聲響亮,如同天崩地裂之勢,好不伯人。嚇得李廣毛髮直豎,命帳下軍士點了燈籠火把,出外一照,乃是一根大纛旗,無故折為兩段,俱吃一驚。看畢,回報元帥。元帥聞報,好生詫異,暗想:「此刻又無狂風,旗桿怎得吹折?此乃警兆,一定今夜有賊,用計攻關,不可不早為防備。」急急打起聚將鼓,添將添兵守城。一聲鼓響,但見那些帳下眾將,紛紛進帳,參見元帥請令。元帥便把帥旗無故自折,並無風的話宣令一遍,叫聲:「彭將軍聽令,爾可帶領三千人馬,巡視東城,張氏姪媳也帶三千人馬,巡視西城,李能也帶三千人馬巡視南城,俱各小心在意。」眾人領令而去。
  元帥又道:「北城緊對番營,乃緊要之地,待本帥親領人馬,前去巡探便了。諸位將軍,謹守帳門,毋得擅動。」眾將答應。元帥即刻披掛整齊,出帳上馬,一直來到北城。悄悄又吩咐軍士一番。耳聽譙鼓正是三更,恰值甘奇帶了本部人馬到了關下,一聲吶喊,架起雲梯,正對雁門北城。甘奇身先士卒,棄了大斧,手執遮牌利刃,從馬上直竄上雲梯,那些番兵,一個個隨後上來,勢不可當。好一員老將李廣,在黑暗裡看得清楚,手執短劍,只等甘奇一縱一縱,將縱到城垛上邊,李廣趁他不及防備,把劍一揮,砍得親切,大叫一聲:「去罷!」只聽甘奇「哎喲」一聲,從城上滾於城下,眼見死於非命。這裡又是一陣火炮火箭、滾木擂石,發於城下,燒著雲梯,打死番兵無數。後面雖有幾支番兵接應,見關中準備,不敢前進,只得大敗回營,入帳繳令。
  鬧到天明,元帥查點人數,折了先鋒甘奇一名,番兵三千有零。心中正在納悶,忽見那番僧也不用人通報,帶了兩個童子進帳。元帥一見,便下帳相迎見禮,分賓坐定,說起昨晚攻關損兵折將之事。番僧道:「這是元帥輕進,致有此失,且等今晚,貧僧擺一陣圖破關,包管一戰成功。」元帥大喜,一面吩咐備齋款待,過了一日,也不開兵討戰。到了晚間,也不知番僧怎生擺陣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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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回 現白虎大敗李廣 放火龍燒破雁門

  詩曰:
  老將何嘗少智謀,只因星暗遇妖魔。
  失機敗陣關難保,悶煞英雄待若何。
  話說番僧到了晚間,用過晚齋,只聽譙樓初更,便叫聲:「元帥,貧僧放肆了。元帥可點兵,五路破關,貧僧這裡擺一異陣,助元帥成功。」元帥道:「請問仙師,但不知要擺什麼陣可以破關?」番僧道:「貧僧此陣不在陣圖,乃貧僧自己久煉成功,名曰『九龍搶珠陣』,只消貧僧作法念咒,這九條龍飛入此關,如一團烈火,遇石即鑽,遇人即傷,哪怕雁門銅牆鐵壁,有什麼難破?破了此關,大兵長驅直入,焉有漢室江山不取之掌上?」元帥大喜道:「全仗仙師法力。還是本帥先點兵調將,還是仙師先擺陣圖?要用多少人馬聽用?」番僧道:「元帥只管點將,發兵五路,等三更號炮一起,貧僧這裡陣圖擺起,人馬自在貧僧葫蘆中間,毫不用元帥的人馬聽用,不消五更,元帥可以穩坐關中了。」元帥道:「一仗仙師妙用,二仗我主洪福,破關取城,本帥與眾將等何幸如之。本帥依仙師吩咐,就此點兵了。」番僧道:「元帥請便。」
  元帥升了大帳,吩咐眾將道:「本帥奉狼主的旨意,前來征南,昨因輕進攻關,失機斬將,罪在本帥,今幸天賜聖僧,扶助狼主,全仗大法力,須要今夜一陣成功,諸將各宜努力前進,不得退後,如違者斬。」下面答應了一聲:「哦!」元帥便令土金渾帶領三千人馬,大炮一座,攻打東城;哈虎帶領三千人馬,大炮一座,攻打西城;孫雲帶領三千人馬,大炮一座,攻打南城;吳鑾帶領三千人馬,大炮一座,攻打北城;石慶真帶領三千人馬,大炮一座,並令二子石慶龍、石慶虎左右護衛,攻打中城。只聽信炮一起,眾將等用心並力,放炮攻關,總在關內聚會繳令,不得有誤。眾將一齊答應,領令上馬出營。
  元帥點將已畢,正交三鼓時候,番僧叫聲:「元帥,貧僧演陣去了。」元帥道:「本帥奉陪。」番僧拉著元帥的手,帶了兩個童兒,到得營門,隨即緊對雁門關北城,遠遠站定,吩咐眾將不用張燈點火,只剩一線夜光。番僧在身旁取出一個紅葫蘆,執在左手,揭起蓋兒,向著外邊,右手在身背後抽出一柄木劍,不知喃喃念些什麼咒語,用木劍在葫蘆口邊敲了三下,只聽得一聲響亮,迸出一陣黑雲,從空而起,忽然黑雲四散,旋又是一派火光,照得滿天如同白日,但見天上九條龍,張牙舞爪,火燄燄地直奔雁門北城而來,好不怕人。一霎時半空中又是一個信炮,只見五路番兵番將,四下吶喊,齊來架炮攻關。
  關上軍士一見番人又來趁夜攻關,大炮打得聲聲不住,已嚇得魂不附體,如飛報入帳內道:「啟元帥,不好了,番人統領大兵大炮,四面攻打,十分緊急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聞報,吃驚不小。正要添將防守,又見報道:「北城緊對番營,忽然平空飛來九條火龍,燒著關門,關門要破了!」元帥連接兩報,仰天大哭道:「天亡我國也!」張氏母子一聞此信,急急前來,叫一聲:「公公,這便如何是好?」元帥道:「此城一破只好拼此一命,以報君主。」李能道:「我們何不也起兵殺出城,勝負俱未可知,何必坐以待斃!」元帥喝道:「無知小子,不知這場厲害,妄談軍政,還不速速退下。」張氏哭哭啼啼叫聲:「公公,可憐丈夫困在番邦,未知生死,叔叔、嬸嬸俱遭慘亡,只剩下公公與我母子至親三口,又陷此關中,若關一破,我等立成齏粉,眼見李氏一脈滅絕了,豈不令人傷心!」說罷,大放悲聲。元帥道:「賢姪媳不必傷心,可趁此關未破,速速收拾行李,同孫兒李能逃命去罷!拼我老命,莫管生死存亡,聽天由命。」張氏道:「我等怎捨得公公前去!依姪媳愚見,不如一齊走罷,待罪君前,憑聖上處分便了。」元帥道:「姪媳之言差矣,你們可走得,我卻走不得,我是奉旨前來征番的,擅離此地,該當何罪。」
  正在商議不決,又見軍士慌慌張張報道:「啟元帥,不、不、不好了,方才守將彭殷正走北城,被番炮將頭顱打碎,城垛打倒十餘丈,番兵一擁爬進城來,火龍不知多少,已燒進城了。雁門四城已破,元帥還不速走,等待何時!」這一報,只嚇得李元帥魂都不知弔在哪裡了,急急揣了帥印,坐馬端兵,帶領張氏母子,一齊闖出轅門。只見街上房屋被火龍燒著,軍兵被番人亂殺,哭聲震地,喊殺連天,慘不可言。元帥聽見,心甚不忍,此刻也無可奈何,要棄關逃命,直奔城南,頂面正遇著孫雲殺進城來,火光中一見李元帥,大叫:「李廣,往哪裡走?」舉起軍器,蓋將下來。李廣不敢戀戰,一面保著家眷,且戰且走。若論孫雲,原非李廣敵手,但因李廣因雁門已失,心怯十分,孫雲因攻關得勝,勇增百倍,一見李廣要闖出關去,怎肯放鬆?放馬追來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番僧在營門外作法,用九條火龍將雁門關破了,便叫聲:「元帥,還不帶領大隊人馬進關,等待何時?」元帥聽得,大喜道:「關門已破,仙師可收回法寶,恐其有害生靈。」番僧把手一招,九條火龍都入葫蘆,頓時關中煙消火滅。這裡三聲大炮,拔寨起營,一齊進了雁門關。關中兵將俱已逃命去了,只苦壞了眾百姓,傷了多少性命。元帥一面出榜安民,查點李廣業已逃走。土金渾、哈虎、石慶真父子三人、吳鑾等俱入帳繳令報功,單不見攻打南門的孫雲,心下十分疑惑。番僧道:「元帥不必憂疑,孫將軍已向南城外追李廣去了,但非李廣對手,可令哈將軍前去肋戰,」元帥依言,吩咐哈虎帶兵三千,速速前去。哈虎領命上馬,帶兵如飛出了南門,放開馬頭,催兵前進。趕到三十里外,遠遠見孫雲放馬追趕前面一員老將,知是李廣,只是趕不上,哈虎心生一計道:「待某助他一箭成功罷。」想定主意,認著李廣背後,就是一箭射去,真是百步穿楊,發無不中。李廣未及防備,叫聲「哎喲」,箭中肩窩,一跤跌於馬下。孫雲一見老將落馬,心中大喜,正要舉刀來取老將性命。未知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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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金雀關趙英救李廣 水晶球妖仙打漢將

  詩曰:
  多少道人看古廟,從來宰相用心機。
  幾時得到桃源洞,好與神仙下局棋。
  話說李元帥被哈虎一暗箭射中肩窩,翻身落馬,孫雲一見大喜,正催馬舉刀,要來取李廣的首級,忽見李廣泥丸中現出一道白光,光內一隻白虎,兩隻前爪抓住孫雲的兵器,嚇得孫雲不敢下手,帶轉馬頭便走。遇見哈虎,哈虎道:「某已助你一箭,怎不下手去傷李廣?」孫雲便把頂現白虎的話說了一遍。哈虎道:「無憑之事,怎回去繳令?某現帶兵在此,同你追下去,只要捉住李廣,中原定無能將,則漢家天下可以唾手而得。」說得孫雲無言回答,只得又把馬勒回,又同哈虎帶兵來追李廣。但見前面落馬的李廣,已被一女將同一小將救了,上馬如飛而去。哈虎一見大怒,拍馬追來,高叫:「李廣,快來納命,往哪裡走!」孫雲也隨後大喊道:「誰救去某的敗將,快快放下,萬事全休,若有半字不肯,某來取你命也。」兩匹馬豁喇喇如追風掣電一般,只嚇得張氏夫人一見追兵來得切近,便叫聲:「我兒,保著公公前行,待為娘的擋他一陣。」李能答應而去。張氏夫人在馬上把雙刀一擺,便叫聲:「來將少要猖狂,有我來會你。」哈虎一見女將擋路,大喝道:「某要去捉李廣,你這女將因何擋某去路?想你也活得不耐煩了。」張氏夫人道:「李廣乃我的公公,被你等用此詭計破關敗走,閃得他有家難歸,也就罷了,怎麼心還不足,尚要追來,只怕難出我一刀之手。」哈虎大怒,高叫:「放馬過來!」一時兩下大戰三十個回合。孫雲見哈虎不能取勝女將,也放馬助戰。張氏夫人雖然武藝精通,雙拳難敵四手,只殺得渾身香汗淋淋,抵敵不住,要敗將下去,怎禁哈虎、孫雲兩般兵器逼住,不能分身。又是令旗一招,哈虎、孫雲三千兵馬齊圍將上來,把張氏夫人困在核心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李能保著李廣前行,見母親去退番兵,久不見回馬,怕的有失,欲待回頭找尋母親,又不放心祖父;欲待保著祖父,又不放心母親,正是事在兩難,頂面遇見一支軍兵,打的大漢旗幟,知是救兵到了,便高叫:「來的人馬可是漢朝的?」只見三軍隊裡出來一將,頭戴金抹額,身穿紅戰袍,面如靛花,頦下一部長鬚,手執大砍刀,坐下赤兔馬,一馬當先應聲道:「然也,前面馬上可是李元帥麼?」李能道:「不敢,正是祖父,破關敗走,受了箭傷,未能答禮,多多有罪。請問將軍尊姓大名,是哪裡來的人馬?」那將回道,某乃金雀關鎮守總兵趙英是也,因接得雁門關敗殘兵丁報道,關門已破,元帥敗走,某是以急急領兵,前來救應。」叫聲:「小將軍,可把令祖箭傷拔去,某軍中帶有金瘡藥在此,一敷即愈。」李能依言下馬,輕輕在李廣肩窩拔去箭,折為兩段,即將瘡藥敷上,片刻止痛,謝了趙英上馬,叫聲:「趙將軍,懇護送家祖到金雀養息,俺好去退追兵,救我母親。」趙英問其緣故,李能說了一遍,趙英道:「小將軍且慢去,你可護送令祖到金雀關去,待俺統這支人馬,去救令堂便了。」李能道:「只是有勞將軍了。」說畢將手一拱,保著李元帥,到金雀關而去。
  趙英也帶了三千人馬,催軍前進。未及五里之遙,但見塵頭四起,喊殺連天,一個戰場圍在那裡廝殺,就知道是番人困住女將,他便把大砍刀一擺,領著三千生力軍,衝進重圍,高叫:「女將休慌,俺來救你出重圍也。」一聲喊叫,鋼刀一舉,亂砍番兵,殺開一條血路,進了重圍。但見兩員番將,戰住一員女將,只殺得那員女將只有招架之功,並無還手之力,氣喘吁吁,面如白紙。此刻趙英在馬上忍不住心頭火起,提大砍刀照著哈虎背後砍來。哈虎忽聽背後一陣冷風,恐有放暗箭之人,回頭見是砍刀,大吃一驚,急急舉刀架過,哈虎已殺了半日,業已減去五分氣力,怎敵住趙英是一支生力軍,不到三十回合,也有些抵敵不住。張氏夫人只與孫雲一人招架,又見添一支軍來接應,精神陡長,勇力倍增,兩把雙刀舞動起來,只見刀光,不見人影,反把孫雲殺得馬仰人翻。孫雲此刻已是力怯,殺得大敗而逃。哈虎一見孫雲敗走,也不敢戀戰,敗出圍子。趙英與張夫人趁勝追殺番兵,只殺得血流成渠,頭如瓜滾,才打得勝鼓,回金雀關去。
  早有李能接了進關,一齊下馬,到了總府,先來看視李元帥。元帥帶令孫兒,謝了趙總兵搭救之恩。趙英一面擺酒,代元帥壓驚。席間談起番兵勢大,須要請旨,發取大兵到來,才能破敵,一面知會銀燕、鐵鴉兩關守將,帶兵同來協守,方保無虞,不然雁門那等堅固,尚且破了,何況此關?趙將軍請三思之。趙英因勝了番兵一陣,自認英雄無敵,一聞老將之言,心中不服道:「元帥休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。番人不來便罷,若來時,末將殺他一個片甲不留,還要復取雁門,方知某家的手段。」李元帥道:「將軍不可輕敵,須要斟酌而行。」趙英笑道:「既是元帥這等害怕怯敵,俺這裡先撥軍兵,護送元帥家眷還京便了。」李元帥將計就計,點頭依允。過了一宵,次日帶了姪媳、孫兒,一同進京待罪不表。
  且言趙英打發李元帥去後,也不進京請兵救應,也不知會銀燕、鐵鴉二關,只吩咐守關軍士多備擂木炮石,怕的番人攻關,每日磨拳擦掌,只等番人到來會戰。那日正坐關中,忽聽關外三聲震天大炮,已知番人抵關下寨,未及半日,早有軍報道:「番將討戰。」趙英聞報,即刻披掛整齊,提刀上馬,帶領一支人馬,放炮出關,高叫:「番將通名。」番將道:「某乃土金渾是也,你可快通下名來。」趙英道:「俺乃金雀關總兵趙英是也,番狗屢次犯邊,今日難逃俺手。」說罷,將刀砍下,土金渾用槍急架相迎,一來一往,戰了五十個回合,未分勝負。趙英在馬上陡生一計,要勝敵將。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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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 張玉龍中計失銀燕 黃崇虎被寶走鐵鴉

  詩曰:
  行軍要訣貴多謀,可笑無謀受網羅。
  失地傷身真利害,莫將國運歎蹉跎。
  話說趙英與土金渾大戰五十個回合,不能取勝,暗生一計,用拖刀計,故意詐敗下來,叫聲:「來將少要追趕!」說罷,放馬回頭便跑。土金渾不知是計,只道他認真敗走,放馬追來。趙英回頭一看,見追將來得切近,心中大喜,猛將刀一舉,向後砍下,大喝一聲:「看刀。」土金渾未及防備,叫聲「不好」,把頭一偏,只聽得「?嚓」一聲,把右肩甲卸下半邊,嚇得土金渾帶轉馬頭,敗進營去。趙英不捨,又放馬追來。剛剛追到離營不遠,恰值婁元帥與番僧在那裡掠陣,一見土金渾敗下,後面又有漢將追來,婁元帥急命吳鑾出陣救應。吳鑾領令,上馬出營,讓過土金渾,接著趙英,也不打話,交起手來。二將戰有三十多回合,正殺得難解難分,婁元帥便問土金渾:「來將因何這等凶勇?」土金渾道:「啟元帥,這是鎮守金雀關總兵趙英,本事不弱於李廣。」番僧笑道:「待貧僧暗助吳將軍一陣,除了敵將,元帥可速速催兵,取這金雀關。」元帥聽說,大喜道:「全仗仙師法力。」
  番僧趁著二將殺在當場,忙在懷中取出一個水晶球子,托在掌上,口中唸唸有詞,對著球兒吹了一口氣,只見那球兒,從掌上如一道白毫,直衝上雲霄,落將下來,好比一個磨盤大的東西,向趙英頂門上蓋下來。趙英只顧與吳鑾廝殺,未及防備上面有妖術暗算,只聽「咕咚」一聲,可憐趙英連人帶馬,打成肉醬。番僧見球已取勝,把手一招,球仍收回,便叫:「元帥,還不點將取關,等待何時!」元帥聽說,急命哈虎、石家父子三人,統領大兵一萬,隨吳鑾去取金雀關。眾將得令,上馬如飛而去,趁勢追殺漢兵,一直殺到關口。關中無主,軍兵四散,俱已逃到銀燕關去了。
  關門大開,吳鑾與眾將等先在關中等候,急急去報元帥,遠遠迎接。元帥一聞金雀關已得,心中大喜,便領了大隊人馬動身,一路旗幡招展,好不威風。到了關口,眾將迎接進關。入了總府坐定,先上眾將功勞簿。一面出榜安民,一面擺酒慶功,款待番僧,又犒賞大小三軍,歇馬三日,就在燈下草成告捷本章,並將「天賜聖僧,助陣成功,請旨旌獎」的話也寫在上面,差官帶本到番,奏知狼主。這裡元帥又要拔寨起身,催馬前進,留將鎮守金雀,一路直奔銀燕而來。非只一日,正行之間,有探子報道:「前面離銀燕關不遠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吩咐安營紮寨,一聲令下,只聽得三聲大炮,紮下大營,便問:「哪位將軍前去抵關討戰?」有石慶真向前討令,元帥吩咐小心在意。
  慶真領令,上馬帶兵,放炮出營,一馬衝至關前,高叫:「關上有能事者,快來會戰,若是武藝平常,早早獻關,免得打破關門,殺得雞犬不留。」守關軍士聞之,飛報與關主。這位關主,姓張名玉龍,身長一丈有餘,面如傅粉,年方二十以外,用一柄流金錘,有萬夫不當之勇,而且足智多謀。先見李廣破關進京待罪,說起趙英輕敵的話,只是跌足道:「金雀關休矣!」不時著探子打聽消息。忽見金雀關敗殘兵丁報來道:「主將陣亡,大關已失。」只嚇得魂不附體,知道番人指日就來攻關,一面打了告急求救的本章進京,一面知會鐵鴉關守將,同來協守,一面添了守兵、擂木、炮石、灰瓶等件,準備守關,並不出戰,每日早晚親自巡視一番,正是:
  一人擋關,萬夫莫過。
  這日正坐關中,思想鐵鴉兵到,同來協守,此關就不妨事了。忽見軍士急急前來報道:「關下有番將討戰。」張總兵吩咐:「免戰高懸,任他叫罵,休要睬他,爾等小心防守要緊。」軍士領令而去。張總兵見番兵已抵關外,不時親自巡查,四面城頭,十分嚴緊不表。
  且言石慶真抵關討戰,並不見一人一騎出來。忽見挑出免戰牌,心中大怒,將免戰牌打碎,叫罵一日,仍無人出戰,只得回營繳令。元帥一連三日,打發將官討戰,關中無將出來會陣,心下甚是焦燥。慶真道:「此關非比雁門,元帥何不請聖僧使用法力,其關立破,省得有費時日。」元帥點頭,便向番僧求計,番僧道:「貧僧用法,不得已而用之,若不盡人力而為,專恃法術,恐怕有干天怒。貧僧算定,只須元帥用一妙計,立破此關。」元帥點頭稱善。土金渾向前獻計道:「末將那時曾走過中國這條路的,過了此關,便是鐵鴉,鐵鴉過去,就是黃河,黃河一渡,便到東京。只怕守將不肯出戰,專候京中救兵;鐵鴉兵到,用來協守,以老我師。元帥何不假作回兵之勢?關上一見,自然把守鬆了,待末將偷進關中,放火為號,裡應外合,則關可破矣。」
  元帥依言,吩咐大小三軍就此回兵,一聲令下,大炮驚天,退營三十里下寨。早有金雀關軍士,一見番兵退下,飛報張總兵。總兵心下十分疑惑,親到城頭一看,果見番兵退去,候了三日,不見動靜,方命軍士開關□樵。哪知土金渾改妝,混進關內,埋伏關中。□樵已畢,仍怕番兵到來攻打,急急將關門緊閉,把守甚嚴。不料到了三更時分,忽然番兵又到,架起大炮,四下攻打城池,張總兵心上甚是著忙。又見報道:「西邊草料上火起,燒得民房通天徹地的紅光,滿城哭聲震耳,北城又被番人用炮打破。」嚇得張總兵已知中計,急急上馬,殺出城去逃命。正遇土金渾,大踏步衝將過來,在火光中見一馬上將官,知是張總兵,趁其馬跑得急,不及防備,順手用刀砍倒馬足,總兵連人帶馬撞將下來,土金渾當即過來,順手取了首級。又殺到北城,砍倒十幾個軍土,那些軍士都逃命去了。土金渾迎接元帥大隊人馬進關,入了總兵府坐定,出榜安民,撲滅城內餘火。土金渾將首級獻功,元帥上了功勞簿,擺酒慶功,過了一宿,正要打點催軍前進,忽見番兵報來。未知所報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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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 渡黃河妖風吹戰艦 圍京城怪石衝漢兵

  詩曰:
  一團妖氣逼東京,困住紫微暗吃驚。
  媚主蛾眉先有兆,可憐傾國與傾城。
  話說番兵報道:「啟元帥,今有鐵鴉關的人馬前來,要與張總兵報仇,抵關討戰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聞報,哈哈大笑道:「本帥正要起兵,去打鐵鴉,他反自來送死,正是天助俺成功也。」便問:「哪位將軍前去會陣?」有孫雲向前討令,元帥吩咐小心在意,孫雲領令而去。去不多時,大敗回關,帳前請罪。元帥又令哈虎出戰,也敗回關來。再令石慶真父子三人會陣,不到兩頓飯時候,慶真父子俱帶重傷敗回關來。元帥大吃一驚道:「這廝如何十分利害,連敗我數員大將,這還了得!」番僧道:「元帥不必焦躁,可再令吳將軍出馬誘敵,貧僧用法寶擒他便了。」元帥依言,命吳鑾帶兵出馬,只許敗不許勝,誘到陣前,好捉敵將。吳鑾領令而去,元帥同番僧眾將來到關前掠陣。只聽炮響三聲,吳鑾一馬當先,衝出關來,把來將一看,怎生打扮,但見他:
  頭戴鑌鐵盔,面如鍋底灰,一雙銅鈴眼,
  兩道掃帚眉,鼻孔如獅子,簸箕兩耳垂,
  一張血盆口,長鬚亂一堆,穿件鐵葉甲,
  腰大有兩圍,身長一丈六,坐下馬烏騅,
  手執棗陽槊,當場有虎威。
  吳鑾看畢,大喝一聲道:「來將可通下名來。」黃總兵道:「俺乃鎮守鐵鴉關總大老爺黃崇虎是也,天朝有何虧負於你,擅自興兵犯邊,奪關斬將,罪在不赦,今日本鎮前來,一個個還不下馬領死,等待何時?本鎮也不斬無名之將,可通下名來。」吳鑾通:「某乃單于國王駕前官拜征南婁元帥麾下左營都統吳鑾是也。我國已取你二關,一路勢如破竹,諒你這一孤關,保守尚且難支,還敢自來送死!」黃崇虎大怒道:「本鎮代同胞報仇,照槊罷!」一槊打來,吳鑾舉刀急架相還,二將一來一往,戰不到二十個回合,吳鑾把馬一轉,詐敗下去,直奔關門而來。崇虎不捨,大喝一聲:「番將往哪裡走?本鎮來取你的命也。」放馬追將下來。
  番僧在關頭上,一見漢將追來,正中機謀,心中大喜,便在袖內取出一塊方磚在手,口中唸唸有詞,喝聲「起」,那塊磚起在半空,如萬道金光,射人眼目,直奔崇虎頂門落將下來。崇虎正趕間,忽見空中金光要落將下來,抬頭一看,嚇得魂不附體,連叫不好,正要帶轉馬頭敗回,說時遲那時快,那塊磚在空中已變萬千塊,如雨點一般打將下來,打得那些漢兵頭破血流,折臂斷腿,紛紛逃散,只剩了黃崇虎一人一騎,肩帶重傷,大敗下去。番僧收了法寶,便叫:「元帥還不調將追趕,催兵取關,等待何時!」元帥聽說,只留下一員副將,統領三千番兵在此守關,便率了大隊人馬,一直追將下來,真是馬不停蹄,人不歇甲,只追得黃總兵並不敢回關,落荒而走,繞道往京都告急去了,不表。
  且言婁元帥的大兵抵了鐵鴉關外,但見關門大開,百姓紛紛亂竄,已知黃崇虎敗走,不曾回關,一直驅大兵入城駐紮,出榜安民,擺酒慶功,犒賞三軍。過宿一宵,忽見番王有旨到來,婁元帥就命擺下香案,率領眾將跪接旨意,只見宣旨官高聲誦道:
  單于國王詔曰:茲接婁卿捷報,已破雁門,直抵二關,又得天賜聖僧,法力高強,助朕成功,大兵到處,一路勢如破竹,眼見昭君不難取,漢室不難得矣!朕心欣慰,加封聖僧為護國上師,外賜婁卿蟒袍一領,玉帶一圍,有功將土,敘功升賞,眾軍士各賞糧米三個月,欽哉謝恩。
  婁元帥謝恩已畢,接過旨意,送了欽差回番,便商議要渡黃河,逼取東京之事。忽見探子報道:「啟稟元帥,黃河渡口對岸有千餘只戰船,排列森嚴,刀槍密布,這邊岸下一隻船影全無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聞報,吩咐再去打探。便皺著眉頭,對眾將道:「本帥攻取東京,非渡黃河不可,大隊人馬須要許多戰船,方渡得過去,若是打造,一則遷延時日,二則材料全無,若是搶他戰船,又無赴水軍兵,況他那裡設備森嚴,也難下手,似此如何是好?」這一番話問得眾將泥塑木雕,並無計策回答。番僧在旁大笑道:「元帥何必憂心,只須貧僧兩個指頭,一口仙氣,管教他那邊戰船,一隻只吹將過來,讓我們大兵上船,好渡黃河去也。」元帥大喜道:「全仗仙師法力,只是我兵已深入重地,怕的勤王兵起,我兵腹背受敵,就了不得呢!望仙師事不宜遲,速速作法方妙。」番僧點頭道:「包管元帥明日有戰船到岸,以渡我兵。」元帥道:「仙師何以這等容易?」番僧道:「仙機不可泄漏,做過便知。」元帥也是將信將疑,又在關中歇了一日,到了三更時分,外面好大狂風也,怎見得,有詩為證:
  狂風陣陣起平空,拔木搖山勢更凶。
  捲起波濤騰萬里,隔江船隻影無蹤。
  這是番僧三更作起妖法,使動怪風,吹散了對岸千隻戰船,不知淹死多少漢將漢兵,那些船在河內飄蕩,都奔這岸上泊著。
  到了天明,早有探子報知元帥,元帥聞報大喜道:「仙師真妙用也。」便留五千人馬孫雲鎮守鐵鴉關,自同番僧率領大隊人馬,催兵出關,一直向黃河渡口進發,但見幾百號船隻,擺列岸口,預備現成。元帥吩咐眾將照著隊伍上船,不可爭先爭後,如違者斬。眾將得令而去。番兵也會弄船,扯起篷腳,搖動大櫓,趁著順風,如飛渡過黃河,一齊棄舟登岸,那些把守黃河兵將,被一夜狂風吹下河去,死的死,跑的跑,所以此刻並無一人在此把守,任番兵過來,無人阻擋。元帥只留兵一萬,與哈虎看管船隻,以作歸路,這裡率了大隊人馬,逼進京師。
  未知可曾取得昭君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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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回 漢帝嚇倒金鑾殿 張相獻計假昭君

  詩曰:
  只為美人一點癡,奸邪獻計欲分離。
  任他巧獻瞞天智,是假難真未許欺。
  話說婁元帥率領大隊人馬渡過黃河,一路還有許多關隘,皆知不能抵敵,俱望風歸順。這是婁元帥軍令嚴明,禁止三軍,不許騷擾百姓,秋毫無犯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李廣,自雁門關失守,帶了家眷,急急逃回京都,將家眷送回府第,獨自進京,繳印待罪。漢王還未退朝,忽見黃門官啟奏道:「今有鎮奪雁門關大將軍李廣,待罪午門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聞奏,忙將李廣召進。俯伏金階,口稱罪臣,便將番兵打破的話,奏了一遍。漢王大吃一驚,便道:「李卿,你一門為國陣亡,情實可憫,縱雁門關失守,非爾之過,卿可帶罪立功。」李廣謝恩退下。如今失了雁門,好不憂心,正待要點將去救雁門關,奈朝無良將,一面著兵部用火牌行文各處關隘,緊防番人。此旨未下,又見黃門官啟奏道:「金雀、銀燕、鐵鴉三關,俱已失守,番兵已渡黃河過來了。只剩鐵鴉守將黃崇虎,逃得性命來京,亦待罪午門,請旨定奪。」只嚇得漢王連連跌足道:「可恨奸賊毛延壽,逃到番邦,唆動兵鋒,惹起禍根不小。且住,黃河非戰船莫渡,隔岸船隻俱無,這般設備甚嚴,怎任番兵渡河過來呢?」便把黃崇虎召進盤問。崇虎奏道:「臣聞得番營有一妖僧,善使妖法,火燒雁門,寶傷守將,妖風吹散戰船,淹死多少人馬,將船吹到對岸,皆是妖僧使的邪術。」漢王連聲歎氣道:「莫非天亡漢室,使妖人以亂中華耶!」
  正下旨吩咐皇城守將,各門用心把守,未及多時,黃門官又急急啟奏道:「萬歲,不好了!番人已直逼皇城,團團圍住,架起火炮,四面攻打,還不住半空中有大頑石飛來,打得這些守城軍士,頭破血流,哭聲連天。只聽番人口中單要昭君娘娘,萬事全休,若半字不肯,定要打破皇城。」只嚇得漢王魂不在身,坐不穩交椅,幾乎跌倒,幸有內侍扶住。但見漢王大叫道:「孤的萬里江山,大事去也!」忙問兩班文武:「番兵已臨城下,破在旦夕,哪位卿家代朕分憂,能把番兵退了,保住山河,不但官上加官,且七歲孩童,加以顯職,九歲女子,也受皇恩,孤不食言。」漢王朝下問了幾聲,但見文官好似泥塑,武將如同木雕,面面相視,並不回奏。惱得漢王心中大怒,拍著龍案,指著兩班文武大罵道:「常言:養軍千日,用在一朝。你們這班沒用臣子,一個個貪生怕死,難道叫孤把江山白白送與別人麼?」問得兩旁文武各翻眼睛,仍是束手無策。
  漢王正煩惱,左班中閃出兵部尚書張元伯,跪倒金階,口稱:「我主,臣有短表,冒奏天顏,臣該萬死,望我主赦臣一死罪,方敢奏明。」漢王道:「赦卿無罪,速速奏來。」張元伯奏道:「現在番兵已臨城下,事在危急,文不能展一破敵之策,武不能施一退兵之計,君臣何能坐視江山不保?」漢王道:「張卿有何妙計,可退番兵?」元伯奏道:「我主只消遣一能臣,可到城頭,與番人打話,問他起兵到此,還是單為人圖而來,還是不單為人圖而來,看他怎樣回答。」漢王道:「卿家問他,是什麼意思?」元伯道:「他若單為人圖而來,單要昭君便可退兵,臣自有瞞天之計,代主分憂,若不專為人圖而來,既想得人,還要得地,那時便要費一番大手腳了。只看他如何對答,再作較量。」漢王道:「一客不煩二主,就煩張卿代孤一行便了。」元伯不敢推卻,領了漢王旨意,退出朝門,上了高頭駿馬,一馬當先,到了城頭,向下一看,番邦人馬勢如潮湧,好不利害!怎見得,但見那:
  旗分五色,陣列八方,盔甲鮮明,刀槍密布。一個個番將,頭上飄雉尾;一對對番卒,額前紮勇巾。戰場上馬蹄亂奔,炮架中轟聲震耳,不住地??吹上下,無數的金鼓響高低,扎住了一帶萬馬營,排定了千層牛皮帳。
  看畢,向城下大叫一聲:「番軍聽著,大漢天子差了張兵部,前來與爾主帥答話,快快通報。」番軍聽說,不敢怠慢,忙報知婁元帥。元帥聞報,同了番僧上馬,帶領眾將,一馬衝到城下,高叫:「南朝有何話說?」元伯道:「將軍此來,還是專為人圖,不專為人圖,兩事望乞見教。」元伯這一句話,倒問住了元帥。元帥在馬上沉吟不答,回頭便向番僧叫聲:「仙師,本帥若回他單為人圖而來,他只獻出昭君,便要退兵,只可惜中原地界,大兵難得到此,若不並取漢室天下,再要想到中原,便費力了,望仙師斟酌回覆他的話。」番僧道:「據貧僧捏指算來,漢室氣數未終,江山不應為他人所有,元帥何不將計就計,只要獻出昭君,歸報狼主,以便班師歸國,若要取漢室天下,只好待時而動。」婁元帥道:「仙師所論,開我茅塞,如此回他便了。」一馬當先,高叫:「城上張兵部聽著,本帥奉狼主旨意,統兵到此,只要獻出昭君,並不取漢室寸土,即可退兵,如爾等再要抗拒,本帥即要發兵攻城了。」元伯道:「將軍且請息怒,我等已奏知天子,情願將昭君獻出,一則將軍便要退兵五十里,以安百姓,二則雁門關以內地方,仍退回中國管轄,依此兩件,即日獻出昭君,進與爾狼主。」婁元帥道:「如果獻出昭君,兩件事俱可相依,如不相信,折箭為誓。你不要用緩兵之計,哄誘本帥,那時翻轉面皮,不但要人,而且要地了。且問你昭君何時送出?」元伯道:「將軍兵一退下,即刻將昭君親送到營,斷不食言。」婁元帥聽說,便把令旗一展,將兵退至五十里,紮下營盤等候。元伯見番兵已退,急急催馬下城,到了午門下馬,進朝交旨,回奏:「番人只要獻出昭君,不要寸土,臣已依允,大兵已退遠了,立候一信。」漢王便問:「張卿,有何妙計?」未知元伯說出什麼計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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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回 番人班師歸本國 大封功臣見美人

  詩曰:
  由來好色動干戈,折將損兵費許多。
  此日功成歸故國,琴瑟依舊未調和。
  話說元伯見漢王問計,便回奏道:「番人圍城,非為別事,只因人圖起的禍根,難道我主認真將昭君獻與北番麼?」漢王道:「依卿便怎麼樣呢?」元伯道:「只消我主傳一道旨意,宮中去擇其相似昭君容貌者,充做昭君,當面囑咐此女,叫她休要泄漏,待臣送到番營,那邊兵將怎知真假,只等番兵一退,他自然將侵占地方歸還我主,我主速速點將增兵,把守各處關隘,以防番人,再等他歸國,辨出昭君真假,我國防備甚嚴,也就不怕番人攻打了。」漢王點頭稱善,即刻傳旨。正宮選一年輕女妃來到殿前,朝見漢王,漢王又當面囑咐一番,命她改了北裝,外賜嬪妃八名,三百兒郎護送,就差張元伯親自送到番營交代。又叫聲:「張卿,到番營交代之時,一則要不失大國之禮,二則叫他將地方侵占過去的交割清楚,三則煩張卿明押暗解護送番人出了雁門關,以免一路官民騷擾,回朝之日,另當升賞。」張元伯謝恩領旨,將假昭君用香輦坐上出朝,元伯上馬,帶了三百御林軍,護送假昭君出了皇城,一路奔番營而來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漢王打發元伯去後,心才略放,又命李廣添兵五萬,戰將二十員,遠遠隨後,到雁門關鎮守,待罪立功。鐵鴉關仍命黃崇虎添兵鎮守,待罪立功。金雀、銀燕二關,著兵部速放能將去鎮守。一聲旨下,李廣等謝恩出朝,急忙點兵選將,各自隨後去奔關隘鎮守。這是番人退出雁門的事情,書中先交代明白。
  只言張元伯將假昭君一路送至五十里外,到了番營,早有小番報知婁元帥。元帥聞知昭君已到,率領眾將等出迎。元伯也下馬,大喝一聲道:「昭君娘娘既到爾等營中,即是爾等國母,爾等竟不擺香案跪接,大失君臣體統。」慌得婁元帥急命番軍重將香案擺下,率領眾將跪接娘娘,一齊口稱:「願娘娘千歲。」上面嬪妃一旁代呼平身。婁元帥等站起,請娘娘下輦進營。元帥與眾將一見此女,端在美貌,不分真假,暗自稱贊道:「好一位美貌娘娘!怪不得狼主為了此女,費了許多錢糧,折了許多兵馬,今日方得成功到手,也算天緣配合了。」
  不言兵將心內贊賞,且表婁元帥將昭君接進後帳款待,又將張元伯邀至帳內見禮,分賓坐定,也不用茶,即擺酒款待張兵部,又犒賞三百護送兒郎,營中大吹大擂,好不十分熱鬧。席間,張兵部談起奉旨送娘娘出雁門關一事,婁元帥大笑道:「漢王非差大人護送娘娘,是要大人來取回關隘的。大丈夫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,若要同行,何妨奉陪。」這一席話說得張兵部也哈哈大笑,只等席終,把兵部留在營中,過宿一宵。次日,元帥傳令大小三軍,吩咐放炮起行。一聲令下,那些兵將好不歡天喜地,正是:
  鞭敲金鐙響,人唱凱歌回。
  番兵在路歸心似箭,巴不得兼程而進,渡過黃河,仍將戰船交代張元伯清點;過了幾處關隘,俱撤回守將,仍將地方退還中國。非止一日,早到雁門關,婁元帥扎住營盤,便對張元伯道:「所有我國占過關隘,請大人查清冊籍,不勞遠送了。」元伯道:「我告辭娘娘,好復旨去的。」說罷走到昭君面前,叫聲:「娘娘,一路須要保重,不必悲傷,臣是要回去了。」假昭君故意掩淚哭了幾聲道:「漢王好狠心人也,你回朝代我上復漢王,叫他今生休想哀家見面了。」說罷,哀哀啼哭。元伯假意安慰一番,便道:「老臣就此告別娘娘了。」說罷退出。婁元帥也將雁門交代明白,率領大隊人馬,放炮出關。元伯送至關外,看見番兵去遠,回關將關門緊閉。住了幾日,方見李廣領了人馬到關,元伯又交代清楚,告別李元帥,帶了隨身家將,回京復旨去了。這裡李元帥重整關隘,修理城垣,添兵防守不表。
  且言婁元帥自得昭君,建了大功,一路歸國,心中好不興頭,帶領大隊番兵,離了雁門關,一直奔番邦而來。路上並無耽擱,早到番邦,將大兵紮在城外,便同番僧隨著假昭君先進城來。番僧在館驛住下,婁元帥來到午門,正值番王未曾退朝。有黃門官奏道:「今有征南婁大元帥,取得昭君,奏凱回朝,現在午門候旨,請旨定奪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召進婁元帥,俯伏金階,先呈上功勞簿,番王取上,一一看過。又問:「聖僧與昭君今在哪裡?」婁元帥道:「聖僧在館驛暫住。昭君現在民房暫住,候旨定奪。」番王道:「聖僧不敢令其朝見,可命衛丞相代朕恭請在伏龍寺居住,容日朕再詣寺謁見。」一聲旨下,衛相領旨而去。番王又道:「難為婁卿與眾將等費盡心機,取得昭君回國,功勞甚大,卿等聽朕加封:今封丞相婁裡受為哈番一等伯,外賜黃金五百兩、珍珠二粒、貂皮四張、團龍馬褂一件。吳鑾今已將功折罪,仍加封提督,並石慶真不避矢石,征戰有功,封為兵部尚書,長子慶龍,封為左驤騎大將軍。次子慶虎,封為右驤騎大將軍,土金渾封為左營都督,哈虎封為右營都督,孫雲封為中營都督,陣亡將士雅裡托、甘奇等,俱照原職加封三級,蔭一子世職,入功臣廟,配享春秋二祭,以下有功將士,俱給錢糧三月,免差一年,陣亡將士,著有司優恤其家。」
  加封已畢,婁元帥等謝恩,站過一旁。番王又叫聲:「毛卿聽旨。」毛延壽出班俯伏。番王道:「卿舉薦將帥有功,加升三級,外賜黃金百兩、貂皮二張,以酬卿勞。」延壽謝恩退下。番王對著眾文武道:「孤為昭君,費盡許多心機,今日才能到手,可以晚年娛樂心情也。」旨下:「召王昭君進見孤王。」婁元帥領旨,不敢怠慢,如飛將昭君召進午門,八個宮娥扶到金鑾,嫋娜身材,慢慢走到殿上,可笑一個如饑如渴的番王,眼巴巴朝下細看昭君。未知可曾看出破綻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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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回 對圖畫假美露破綻 指真形延壽進佞言

  詩曰:
  常言好事多磨折,歡喜十分又變憂。
  花樣情形成幻影,非關容貌不風流。
  話說番王日夜思想昭君,今見昭君來到殿上,身子已酥了半邊,把一雙餓饞眼巴巴望著下面,見她輕移蓮步上來,此刻也辨不出昭君真假,細細把昭君定睛一看,但見她:
  一頂珠冠翠滿頭,雙飄雉尾掛紅袍。
  八寶宮裝穿身上,鳳翅羅袖是綾綢。
  步步蓮花踏地下,不滿三寸鳳勾頭。
  粉臉好比瓜子樣,淡掃蛾眉襯杏眸。
  桃腮兩頰紅如許,小口一點用脂揉。
  雖無昭君真面目,身材卻也頗風流。
  番王看畢,只見昭君走到殿上,輕攏鳳袖,口露歌喉,叫聲:「狼主在上,漢女昭君願我主千歲。」番王聽得這一聲稱呼,心中已十分大喜,又見她拜倒金階,連叫:「美人平身,抬起頭來。」假昭君領旨,口呼千千歲,把頭抬起。番王伏在桌案上面,近前再把她細細一看,口內不言,心下暗想:「孤看此女,雖也有幾分容貌,不比人圖上畫的昭君,生得十分絕色,筆難描畫,世上難尋,若論此女的容貌,就是昭君,也不稀罕了,且將毛卿一問便知。」叫聲:「毛卿何在?」延壽出班俯伏道:「臣在此伺候。」番王指著下面假昭君問道:「毛卿,你的畫圖獻的昭君,不亞仙女下凡,如何此女不似人圖模樣?卿且細細看來,明白回奏。」
  延壽領旨,下來細細把假昭君一看,大吃一驚道:「果不是王氏昭君,被漢君臣掉了包也。」暗叫一聲道:「漢王,你將假昭君搪塞,不過要退番兵,權救燃眉之急,你只哄得北地君臣,怎哄得俺毛延壽?難道你不把真昭君獻出,就罷了不成!只消俺舌尖兒動動,漢王呀,叫你的愁帽子又戴將起來呢!且住,漢王無故殺俺滿門,俺與他有血海之仇,怎麼不報?常言道,一不做二不休,待俺用激將計激惱番王便了。」想定主意,回奏番王道:「據臣細看,此女不是昭君,分明漢王不捨昭君,故將假的欺哄我主,我主可將假的鎖禁冷宮,再提大兵到天朝去,定要漢王獻出真昭君,方成國體,我主若是依樣葫蘆,未免遺笑他國。」番王聞奏,好似火上添油,由不得心頭火起,吩咐:「將假昭君並八個妃女,鎖禁冷宮,三百護軍,一概坑殺。」一聲旨下,早已見殿前武士領旨行事去了。
  番王在殿上怒猶未息,喝罵丞相婁裡受:「汝來欺哄寡人,分明侮君慢功,該當何罪!」嚇得婁相魂不附體,俯伏金階,不敢分辯,只是叩頭,連稱:「臣該萬死!」番王在殿上,越想越惱,喝叫兩旁武士:「將婁裡受推出午門斬首。」一聲旨下,武士近前,把婁相剝去冠帶,正要推出午門典刑,嚇得兩旁文武俱皆失色。毛相在旁,暗想:「不好了,這是我舉薦不力,何能不出班保本?」連忙高叫:「刀下留人。」一面跪下保本道:「啟我主,婁相雖因不辨昭君真假,擅自退兵,難免失察之罪,總是南蠻哄誘,一時失錯,還望我主格外開恩。」番王聞奏,冷笑幾聲道:「孤因吳鑾出兵不力,是以革去元帥,蒙卿舉薦婁裡受以重任,掛帥征南,應當不負孤之所托,取得昭君回來,理應敘功升賞,今都是一派瞞天巧計,欺君冒功,罪不在赦,卿也是舉薦不力,難保自身無罪,還要代他保本麼?」這一席話,說得毛延壽無言回答,滿面通紅,不敢再奏,諾諾連聲退下。兩班文武見番王不准延壽的保,大家嚇得面面相覷,又撇不過同朝情分,只得一齊跪下,代婁相保本,惱得番王十分大怒,把龍案一拍道:「若再有人代婁裡受保本者,一並問斬。」一聲令下,嚇得眾文武面如土色,大家沒趣,站起分立兩旁。可憐婁丞相無辜加罪,可有一比,好似那:
  燈盡五更剛入夢,誰來添火送油人。
  午門外到了一個救星,乃是衛律,領了番王旨意,迎請番僧到伏龍寺供養,口宣聖諭,不敢當仙師朝見,容日番王到寺親來謁見。到了寺中,自有寺內眾僧款待。衛律告別,要去復旨,番僧叫聲:「且慢,貧僧到午門,要救一根擎天玉樁,不得不同你走一遭也。」衛律便問:「仙師,是哪一個?」番僧道:「到彼自知,不必下問。」衛律道:「仙師用法駕去,還是坐騎去?」番僧道:「走走好。」衛律也不敢坐騎,只得陪著同行。到了午門,一見婁相正要典刑,大吃一驚,問其緣故,才知為假昭君問罪。衛律便問:「滿朝文武,難道無人保本麼?」黃門官代答道:「誰不保本?無奈王爺不准,一定要斬。」衛律暗贊仙師真神人也。番僧便叫:「刀下留人!衛相可前去通報爾主,說貧僧要見。」衛律答應,進了午門,俯伏金階,先繳過旨意,便說:「聖僧現在午門,要見我主,請旨定奪。」
  番王聞奏,慌得下了龍?,率領文武親自出迎,將番僧迎到殿上見禮,分賓主殿兩旁擺對坐坐定。番王又命眾文武拜見聖僧已畢,便道:「多蒙仙師法駕惠臨,大施佛力,以助我國成功,孤之幸也!孤還未曾到寺進謁仙師,反勞仙師大駕,孤心何安!」番僧道:「承蒙王爺獎諭,貧僧羞愧之至,只是勞而無功,王爺理應問罪,何敢稱功。」番王連說不敢。番僧道:「我主不可重女色而殺一大將,但緣分有遲有速,何可勉強得來?今日取得昭君是假的,被他一時哄誘,非主帥之過,雖貧僧捏算有准,尚且顛倒陰陽,還望我主看貧僧薄面,救了婁相之罪,令提一支人馬,帶罪立功,包在貧僧身上,定有真昭君與王爺會面便了。貧僧有偈語四句,奉贈王爺。」番王聽了,連稱請教。番僧道:
  「意外姻緣容易得,調和琴瑟最難求。
  洋洋白水皆天定,空惹想思一段愁。」說畢,番王求問詩意,番僧道:「天機不可泄漏,日後便知,我主可赦婁相之罪罷。」未知肯與不肯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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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回 二犯雁門驚魂膽 一紙戰書逼美人

  詩曰:
  奪人玩好理非宜,逞己英雄事亦奇。
  只為輕車就熟地,不談事理便相欺。
  話說番王見聖僧討情,不好推卻,只得旨下赦轉婁丞相,還了他冠帶進朝,先謝聖僧,後謝狼主不斬之恩,站立一旁。番王便吩咐安排素宴,就在殿上款待聖僧。席間,問起出兵之事,番僧道:「兵貴神速,明日就是黃道良辰,便可出兵。」番王道:「此去兵抵中國,不但要人,還想得地,聖僧代孤算一算,不知可有此福分否?」番僧聽說,笑而不答。番王連問幾聲,番僧道:「王爺不必癡心,大兵此去,不勞進雁門關,自有真昭君來到番邦了。」番王也是將信將疑,不好下問,只願得了昭君,也就心滿意足了,那得地的話,不過是額外要求。又叫聲:「仙師,此一番出兵,不勞仙師遠涉風塵,只專責婁卿一人,帶罪立功。」番僧道:「貧僧發心既來幫助王爺,焉敢辭勞不去?也要去帶罪立功呢。」番王道:「聖僧言重了,只是屢勞仙駕,孤心何安!」番僧道:「貧僧與王爺有緣,理當效勞。」說罷,番王陪著番僧,吃過素宴。撤去,番僧便請番王高登大寶點將,以便明日五鼓好起兵動身。番王道:「仙師在此,孤怎敢擅居上座?」番僧道:「朝儀不可失,王爺不必過謙,請登大寶便了。」番王道:「仙師吩咐,孤王得罪了。」
  說罷站起,居了正位,番僧坐列案旁。番王叫聲:「婁卿聽旨。」婁裡受俯伏金階道:「臣在此伺候。」番王道:「卿可帶罪立功,仍同仙師領了眾將,帶二十萬大兵前去,直犯雁門,有了昭君,方可退兵。仍將人圖帶去對驗,再不可大意,以誤國家大事,取罪未便。」說罷,便命內監入宮,取原人圖出來,交與婁相。婁相接過人圖,謝恩退立一旁。番王命內侍撤金蓮寶炬,送聖僧到寺。番僧告別番王出朝,回他伏龍寺安歇。番王退朝,文武各散。
  一宿已過,次日五鼓,婁元帥下了教場,先點過二十萬精兵,又點哈虎為前部先鋒:「帶兵一萬先抵雁門,候本帥大隊到了開兵。」哈虎領令而去。仍點吳鑾、土金渾、孫雲、石慶真、慶龍、慶虎等,隨軍聽用,忙打發差官到伏龍寺恭請聖僧,一同起馬。不多時,番僧已到教場,婁元帥率領眾將迎接,即時祭旗放炮,上馬起兵,離了教場,也不用辭王別駕,一直出了番城。一路上旌旗浩蕩,馬壯人強,又奔雁門關而來。不表。
  且言李元帥雖蒙聖恩,復守此關,添兵把守,刻刻憂慮:「張元伯瞞天之計,只可哄誘一時,怕只怕毛賊在彼,是認得昭君的,倘看出破綻,番王未必甘心,又要動起一番大干戈呢!且住,若是英雄上將,某雖年邁,還可以力敵萬夫,只是妖法十分利害,這便怎處?哎!總是國運將衰,妖氣擾動,不很利於國家呢!」正在歎息,忽聽關外沖天九聲大炮,不覺大吃一驚。早見守城軍士急急前來報道:「啟元帥,不好了,番人又領了大隊人馬,離關不遠了,請令定奪。」李元帥本是驚弓之鳥,一聞此信,只嚇得面如土色,即傳令大小將官,小心緊守關門,以防番人攻打。自己項盔貫甲,上了馬,手執鋼槍,率領眾將等來到城頭,遠遠向城下一望,見那些番兵如同螻蟻一般,湧湧而來,好不利害,怎見得,有詩為證。詩曰:
  一陣貔貅湧似潮,人強馬壯戰旗飄。
  聞聲振耳驚天炮,裊裊青煙透九霄。
  李元帥看畢,即刻下了城頭,回到帥府,與眾將商議道:「你看番人,這般兵湧將猛,若與對敵,只怕寡不敵眾;若是堅守,又怕他使起妖術,來破此關,諸位將軍,可出一奇計,保守關門。」眾將未及回答,又見軍士報道:「啟元帥,今有番人差了先鋒抵關討戰,口稱漢主欺人,將假昭君蒙混他主,甚是無禮,今復統大兵到此,來取真昭君,快快獻出,即刻退兵,如再遲延,一定殺盡關中,雞犬不留,請令定奪。」元帥聞報,吃驚不小:「若差將會陣,也是勞而無功。且住,待本帥親上城頭,與番將答話,不如用緩兵之計,打本進京,請旨定奪便了。」主意已定,又上馬端兵,帶領眾將等來到北城,向下面高叫一聲:「番人太不知足!爾等破關圍城,斬將侵地,全無君臣之禮,我主仁慈,格外寬恩,並不加罪爾等,又把昭君賞賜爾國,也算心滿意足了,如何今日又提兵到此猖狂,難道藐視中國絕無能人麼?」哈虎大喝一聲道:「李廣,你只知責人,不知責己,我狼主以誠心待人,不施奸詐,爾主反一派詭計多端,捨不得真昭君獻出,只將假昭君哄誘我等退兵。如今機關已破,誰是誰非,自有公論,反說我等屢次犯邊麼?」李元帥道:「昭君真假,本帥並不知情,若昭君果是假的,屈在我主,也不必決戰會陣,傷害生靈,待本帥急急打本進京,奏知我主,自當奉復,不卜將軍意下如何?」哈虎見李廣言之有理,便道:「將軍所論,理當遵命,奈本先行不能做主,且少待,容稟知我國元帥,請令定奪。」
  說罷,帶兵回營,下馬進帳,便把李廣的話一一稟知元帥,元帥便請問番僧,番僧道:「李廣所說之話,深合為將之道,很可依得,只消元帥打一紙戰書進關,叫李廣一並進與他主子,使漢王一看,若是知機,獻出真昭君,不動干戈,也就罷了,若再支吾,那時也難怪我國破關斬將了。元帥只管放心,諒真昭君也不怕飛上天去,包在貧僧身上。」元帥點頭稱善,取過文房四寶,寫了一封戰書,交與哈虎。哈虎領令上馬,一馬衝到關前,高叫:「李廣聽著,今奉元帥之令,准爾所請,且不攻關,現有戰書一紙,叫爾帶進京都,呈與爾主,速速獻出真昭君,猶不失兩家和好。」說罷,把戰書搭在箭上,扯滿雕弓,叫聲:「李廣看箭!」射上城頭。李廣眼快接住,見哈虎在馬上把手一拱,叫聲:「再會罷!」帶兵回營去了。李元帥下城回了帥府,急急寫書,並一紙戰書,飛星差官進京,呈與漢王。未知漢王可能獻出真昭君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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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回 保江山苦舍昭君 和番邦哭別天子

  詩曰:
  月缺雲浮不見蹤,因何此夜減花容。
  □娥妒煞昭君怨,不恨奸臣只恨儂。
  話說漢王那日正坐早朝,兩班文武朝參已畢,忽見黃門官啟奏道:「今有鎮守雁門關大元帥李廣,差官打本進京,恭呈御覽。」說罷,把本呈上。有內侍接過,在龍案上展開。漢王未曾看本,心上生疑道:「李廣又有什麼本到來,莫非張元伯的瞞天之計,消息已露,又有番人攻關麼?且將李廣奏本一看,便見分曉。」想罷,定下龍睛,從頭細細一看,只見上寫:
  欽命鎮守雁門關大元帥,臣李廣誠惶誠恐謹稟:從來古之立國,保民為先,土地次之,百姓不傷,土地不踐,則根本永堅,江山永固矣!若雲內作色荒,外作兵荒,有一於此,未或不亡。今我主立一心之愛,不捨昭君,以假為真,機關已露,番兵又至,以圖為證,指名要人,關如危卵。臣用緩兵之計止住番人,恭呈緊急本章,但不知我主以江山為重乎?昭君重乎?重昭君而舍江山,臣惟決一死戰,以報我主;重江山而舍昭君,割私愛以定太平,行止望乞聖裁,臣冒死直陳,待命斧鉞。並附呈番人戰書一紙,恭呈御覽,候旨定奪。
  漢王看畢李廣表章,已知消息已露,嚇得魂不在身。又見番人下了戰書到來,越發心驚肉戰,於是戰抖抖地把番人戰書打開一看,只見上寫道:
  欽命征南大無帥婁致書於大漢皇帝駕前:竊聞立國之君,全以真誠為主,從未有詭計百出,以詐待人者也。今瞞天之計已破,權宜之心不端,只可蒙混於旦夕,難免顯露於目前。仰知我主日夜思想昭君,一日昭君不到我國,一日不肯罷兵者也。今又帶兵二十萬,戰將百員,候於雁門關,若是知機,快將真昭君獻出,我國即刻罷兵,永為和好;若再抵拒,大兵到日,得人得地,玉石俱焚。特具戰書,附表投上,或和或戰,立候一決,我國列兵以待。
  漢王看罷戰書,只嚇得渾身汗淋,暗想:「朝中又無能將,李廣又難破敵,張元伯瞞天之計已成畫餅,番人屢次興兵,攪亂中國,便叫怎麼好!」再看兩旁文武,並無一個出班獻計,漢王在殿上坐得沒趣,散了朝中文武,退人西宮。有昭君接駕,到了宮中坐定,一見漢王眉頭不展,面帶憂容,便問道:「陛下每日回宮,還有笑容,因何今日這等煩惱。」漢王見問,連歎了幾口氣,叫聲:「賢妃,孤不見你,倒也罷了,只見了你,如刀刺心。」昭君聽說,吃了一驚,急問:「陛下,卻是為何?」漢王道:「美人不知外邊之事:只因放走了毛延壽,把你人圖進與番王,番王屢次興兵,來討妃子,叫孤怎生割捨?故點了幾次人馬,到雁門關去退番兵。哪知番兵十分利害,李陵中他詭計,致被捉去,百花女遭箭喪身,李虎被困陣亡,又差蘇武和番,一去並無音信。只剩了老將李廣,把住雁門,又被番人用妖法破了雁門,李廣逃走,到京待罪。番兵殺進關來,一路勢如破竹,傷了許多兵馬,折了若干錢糧,反將帝京團團圍住。幸有張元伯獻一瞞天之計,在宮中選一宮女,充著美人前去,倒也退了番兵。誰知奸人毛賊在彼,看出破綻,今又帶了人圖為證,統領大隊人馬,在雁門等候,一口一聲定要真昭君,方肯罷兵。如今已將戰書打入天朝,立候信息。美人呀!怕只怕南北江山,東西土地,不久要屬番人了,怎叫寡人心內不焦?番人屢次興兵,皆因美人起見,你我一對好鴛鴦,難保不活分離了!」
  昭君聽了漢王一番言語,只嚇得乾刀剮腹,萬箭穿心,由不得一陣悲傷,腮邊亂流珠淚,只叫一聲:「奴好命苦也!陛下呀,前朝後代,並不聞一朝人主,白白將妻子送與外邦,這是他要一個,就送一個,若要兩個,就送一雙麼?陛下太忍心了,可憐奴與陛下夢裡相思,未滿一年,到今日就要拋棄奴家了。」
  昭君說到傷心之處,抓住龍袍,放聲大哭。漢王一見,也是龍淚頻傾,心內暗想:「三宮六院的妃子,總不及昭君的絕世姿容,叫孤怎生割捨?且住,番人不得昭君,不肯退兵,而且妖術十分利害,倘再哄誘,番人一時打破關門,殺到京城,孤的江山就有些不妙了!況李廣本上勸孤以江山為重,不可溺愛私情而棄祖宗萬年基業,老將句句金石良言,孤豈不知?只是見了美人,一時心有不能割捨,叫孤怎生說得出口?罷罷!到此刻,事在危急,也說得了。」便叫聲:「美人,休要悲傷,孤有個兩全之計,美人休怪,說與你聽。」昭君含悲便問:「陛下,計將安出?」漢王道:「番人犯邊,非因別事,只要放出美人,便可退兵,美人權且應允和番,暫住雁門等候幾日,孤這裡急急調取天下百萬雄兵,千員猛將,待孤御駕親征,不分星夜,趕到北方來救美人,不知美人意下若何?總是大家商議,可行則行,可止則止,美人不要生氣。」
  漢王這一席話,雖說得婉婉款款,哪知昭君是個聰明女子,十分靈巧,一聞漢王有舍她之言,哭哭啼啼叫聲:「陛下,你今日把此話哄奴去和番,分明是線斷風箏,往日恩情多丟在東洋大海去了。常言:烈女不配二夫。奴和陛下既結鴛鴦,焉肯留此臭名,又伴他人?罷!罷!奴曉得陛下既忍舍奴,還去統什麼兵,點什麼將?倒不如奴尋一個自盡,全奴名節,羞煞北番君臣,一向枉費奸心。」說罷,急站起身要扯壁上龍泉自刎,只嚇得漢王向前一把抱住。未知可能救得昭君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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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辭父母十分難捨 拜皇后萬箭攢心

  詩曰:
  抬頭吳越與秦楚,又見梁唐晉漢周。
  世事只從忙裡老,人生何日心才休。
  話說漢王見昭君要拔劍自刎,只嚇得魂飛天外,急急向前奪過寶劍,擲於地下,抱住昭君,叫聲:「美人,你若要完全名節,自盡倒也罷了,倘若番人到來,要索美人,豈不難為了孤王?孤的江山全靠於你,你若要尋短見,連孤性命也活不成了。」說罷,紛紛龍淚下流,昭君倒在漢王懷內,哭啼啼叫聲:「陛下呀,你竟是個負心漢,坐什九五,枉管萬民!你為萬里江山,不調兵遣將去退番人,倒把奴做個煙粉奴供獻外邦;你不念枕上恩情,倒也罷了,只怕鄰邦知道,羞也要羞死陛下了。既是陛下為了江山,肯捨奴家,奴也忍恥偷生,向北而行,妾在雁門等候陛下,陛下若是忍心,奴死九泉也不瞑目。奴雖一時救了陛下之急,斷不失身他人,若是改口,毛孔出血,永墜寒冰。」說罷,又是一陣傷心,暈倒漢王懷內,嚇得漢王連叫:「美人醒來。」過了一會,方才甦醒,看看漢王,並不放聲。漢王含悲叫聲:「美人,非怪孤王忍心舍你,只恨毛賊,挑唆番王,定要美人,孤被十分逼迫,硬著心腸舍你,撇得寡人好不孤淒也!」
  漢王正在與昭君敘分別之苦,又見內侍報道:「啟萬歲,今日兵部一連接了雁門緊急三報,十分緊迫,請旨定奪,眾文武俱請聖上臨朝,切不可溺愛私情,舍卻江山。」漢王聽說,只是跌足大哭道:「怎麼好!」又想一會:「罷罷!也說不得了!」吩咐內待:「傳旨與兵部知道,速速行火牌,飛遞雁門關,諭知守將李廣,叫番將退兵三十里外等候,准於二月二十七日午刻起程,送娘娘出塞和番,並召李廣與番使來京商議。」一聲旨下,內侍答應而去。
  漢王又叫聲:「美人,少要悲傷,你須原諒孤的苦衷,出於無奈。」說罷,淚如雨下。昭君道:「陛下呀,妾今和番,不比當年延壽到越州召奴為妃,名是香的;今雖為國家出力,名是臭的,徒使天下人恥笑。」說罷,放聲大哭。漢王叫聲:「妃子,事已如此,且請開懷。」吩咐擺宴,代娘娘餞行。內侍領旨擺宴,漢王與昭君照席坐定,這杯分離酒,哪裡吃得下去?昭君道:「奴今在路,千山萬水,受盡辛苦;陛下是三宮六院,心暢心情。奴好比一堆糞土,棄之不惜了。」漢王道:「美人說哪裡話來!多仗你這一根擎天玉柱,救孤萬里江山,就是我朝歷代祖宗,也感激不盡矣!」昭君道:「妾今和番後,不知陛下可想妾麼?」漢王道:「美人為孤出力,孤焉敢忘恩,怎不把美人刻刻在心?只是今晚與美人吃杯分離酒,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時,才得面晤呢!」
  昭君聽說,只是苦在心頭,與漢王說了一夜,不覺已是五更,漢王別了昭君,臨朝聚集兩班文武。朝參已畢,即下旨:「令王昭君出塞和番。」文武聽說,俱皆歎息。旨到西宮,召到昭君,不搽脂粉,也不打扮,一路哭啼啼出了宮門,到得殿上,拜見漢王道:「妾今往北和番,乞恩與父母一別。」漢王准奏。旨下召到一雙皇親,上殿拜王二十四拜,口呼萬歲,漢王連叫平身,一旁賜坐。國丈夫婦謝坐,坐定問道:「我主召臣,有何見諭?」漢王便把延壽將人圖獻與番邦,挑動干戈,累得孤損兵折將,無可奈何,眾臣保本,寧舍美人,要保江山,今日命你女兒前去和番,與父母當殿告別的話說了一遍。
  國丈夫婦聽說,苦在心頭,免不得萬分傷心。昭君見了父母,倒身下拜,俯伏地下,十分悲痛,昏死在地。國丈夫婦離坐,急急扶起昭君,連叫:「娘娘甦醒。」過了一會,方醒過來,含著眼淚叫聲:「爹爹、母親空養女兒一場,辜負兩大人養育之恩,如今事到臨頭,不由自主了。」國丈道:「娘娘前去和番,乃是赤心報國,萬死難辭,若老臣可以替得娘娘,死也甘心。」昭君道:「女兒被奸臣所害,若生一個兄弟,學成武藝,也可代國家報仇,無奈是個妹子!爹娘難為撫養,從今不要紀念女孩了。」說罷,至親三口抱頭大哭。漢王也是淚流不止。昭君又叫聲:「陛下,可憐苦命的二老,望陛下好好看待。」漢王道:「這個自然,不消美人吩咐。」
  昭君又要請正宮林後拜別,漢王傳旨到正宮,召林後在殿後宮門內與昭君告別。昭君一見林後,哭倒在地,林後急急扶起,叫聲:「賢妹,少要悲傷,這是命裡所招。想當初受苦冷宮,方脫災難,封為西宮,才得姊妹相親,誰知未滿一載,又被奸賊獻圖北地,引起刀兵,殺害忠良,又害賢妹和番,去吃千辛萬苦。為國忠良,皇天自然保佑,但你我姊妹今日分別,不知會面何時?」說罷,扯住昭君,放聲大哭。昭君淚珠紛紛,叫聲:「恩人,前在冷宮,多蒙搭救,在宮又承厚待,死當結草,報不盡娘娘的大恩。奴今為國和番,只算忍恥偷生,今與娘娘一別,要得會面,除非夢裡相尋。」說罷,一陣傷悲,好似萬箭鑽心,愁腸莫能訴泣。林後不住地飲泣吞聲,國丈夫婦心如刀割,漢王哭倒龍?之上。昭君含悲又叫聲:「爹娘呀!妹妹撫養成人,長大擇個平人匹配為婚,不要貪戀富貴,一入皇宮,又要擔心了。似今日女兒與爹娘活活分離,譬如未養孩兒罷!爹娘須要保重。」又叫聲:「蒼天呀!但願國家早出英雄良將,殺得番將無路可投,奴方想有回頭之日,再見皇爺、國母、爹爹、母親,骨肉聚首。若是天不隨人願,怕只怕千個昭君,也活不成了。」說罷,又拜漢王、國母道:「奴的雙親,總要看顧。」漢王叫聲:「妃子放心,你的父母,自當恩養,死後送老歸山,俱在孤王。妃子只管在雁門等候,孤王一定點兵,不分晝夜前來搭救,若一旦不測,身死也要帶兵到番,切齒報仇,定將美人骸骨取回中原,孤方甘心。」昭君道:「但願陛下不忘此仇。」又道:「陛下,奴今往北和番,有一件事,乞我主准奏。」漢王問是何事。未知昭君說出什麼事來,且聽下回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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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回 收御弟文龍賜姓 哭西宮昭君換服

  詩曰:
  多言人怪少言癡,善不能言惡就欺。
  富怕嫉妒窮怕笑,總知利口不相宜。
  話說昭君奏道:「妾今往北和番,望聖上差一忠義大臣,護送奴家一路前去,奴方放心。」漢王道:「妃子之言極是,任憑兩班文武在此,妃子擇一個有德行的大臣,隨往北番便了。」昭君領旨,站在金階細看兩班文武。那些文武也有願到北番去的,就死在北地也甘心;也有不願到北番去的,做個貪生怕死之輩。無奈奉旨,兩班侍立,任憑昭君擇取。好上聰明女子,一雙惠眼認得忠臣,擇來擇去,並無一個中意的良臣,但見左班中一個少年官兒,生得一貌堂堂,很可去得,便俯伏金階回奏漢王道:「只有東班中這位年少官員可以去得。」漢王聞奏,向東班一看,原來是新科狀元新授翰林院內閣教授劉文龍,即叫:「劉卿聽旨。」文龍俯伏金階,口呼萬歲。漢王道:「煩卿代寡人護送和番娘娘到雁門關回旨。」只嚇得文龍俯伏金階,不敢回奏。漢王未及開口,昭君道:「劉卿毋容推卻,可遵旨送哀家出關。」劉文龍聽說,只急得魂飛天外,忙奏道:「念臣年幼,僥倖登科,乃是一個書生,一則不識武藝,一路怎生保護?二則娘娘與臣年紀不相上下,恐嫌疑不便,三則臣娶妻蕭氏未滿三宿,即到東京,實指望榮歸故里,夫妻團聚。若伴娘娘北去和番,未知何日歸程,望皇爺與娘娘格外開恩,另差一老臣前去,恕臣抗旨之罪。」昭君見文龍推卻不去,柳眉直豎,杏眼圓睜,喝聲:「文龍,你太無禮!常言:君要臣死,臣不死乃為不忠。豈容你貪戀妻子,膽敢抗旨以違君命麼?況你既讀詩書,深明大義,得中新科狀元,乃文章魁首,自有心謀遠略,保哀家到番,哄騙番王,若得回朝,重見天日,那時敘功升賞,吃一杯太平宴,豈不是件美事?若計不成,奴拼一死以全名節,少不得設法送爾歸國。若論你我年少,只以兄妹相稱,有什嫌疑不便?卿休推卻,遵了聖旨,送哀家前去,滿朝文武誰不知你赤膽忠心?」昭君說到傷心之處,不由地放聲大哭。文龍見娘娘苦要同行,不敢過於推諉,怕的聖上發怒,致有不測之禍,只是連連叩頭道:「小臣情願送娘娘過雁門關。」漢王大喜道:「這便才是。卿今當殿與娘娘拜為兄妹,以便一路同行。孤今賜卿姓王,名龍。」文龍謝恩。漢王就命昭君與王龍當殿結拜,後拜漢王與國丈、國母,從此昭君以御弟相稱。漢王又道:「卿家送娘娘過關,回朝之日,定加升賞。」王龍又謝了恩。
  忽見黃門官啟奏道:「今有邊關李廣送來番使二名、小番八名,口稱奉番王之命,送娘娘和番的朝服到來,不敢擅入,午門候旨定奪。」漢王聞奏,傳旨:「令昭君暫入宮中收拾,召進番使。」番使一齊俯伏金階,獻上娘娘的番服一套。漢王便將番服打開一看,就問番使:「是何名色?」番使回奏道:「這是娘娘戴的鼓子絨帽一頂,錦繡妝成,上嵌珊瑚、琥珀、珍珠、瑪瑙各八顆,中嵌冬珠一粒,繡成龍形;這是一件鳳凰三點頭的彩服,內有夜明珠二十四粒;這是山河地理圖裙,此俱是無價之寶。若娘娘穿了這套衣服,在黑暗中行走如同白日,光華萬道,瑞彩千條。」漢王含淚收了這套衣服,吩咐番使在館驛伺候。番使領旨,退出朝門,不表。
  再言漢王命內侍將番服送至西宮,內監領旨,送到西宮。正值林後相伴昭君訴說苦情,忽見內侍送進番服,昭君由不得心如刀割,放聲大哭。林後沒奈何,苦苦相勸,代昭君穿起番服。昭君苦咽咽叫聲:「娘娘呀!早間還是漢朝之女,頓時變做北番之人,從此君王龍心不要掛念奴家,奴的恩人,只是娘娘未報深恩,但願娘娘扶佐我心上的漢王。奴有一言,娘娘切需記著:今日和番,有奴解圍,保住江山,怕的別地干戈又起,再無別人猶似昭君。」說畢,嚎陶大哭。林後叫聲:「賢妹,不必傷心,想哀家亦未生男育女,雖居正宮,也似廢人,倒不如賢妹脫下番服,待哀家穿了替你和番去罷。如賢妹伴住皇爺,生下男女,也使皇爺有後,傳位有人。」昭君道:「娘娘說哪裡話來?堂堂天朝,把一個西宮送與外邦為妻,已難免天下恥笑。哪有正宮皇后再做下無恥之事,豈不遺笑千古麼?娘娘若可代得奴家前去,還怕三宮六院之中沒人代去麼?」林後扯住昭君哭道:「賢妹既如此說,哀家是替不得你了。你一路不必悲傷,身子須要保重。」昭君聽說,連連點首。只得拜別林後,就要動身,三宮六院的妃子、貴嬪一齊隨著林後哭送到禁門,林後還扯住昭君的手,十分不捨,當不得旨意催促,昭君哭別林後,叫聲:「恩人,奴去了,請回罷!」林後含悲回宮,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到了殿上,刀絞柔腸,劍刺心窩,口口聲聲只叫:「陛下,一夢相思,從今休矣!」說罷,昭君眼中流出血淚。漢王只是跌足含悲,苦在心頭,無言回答。外邊番使又急急催促起程,昭君也無可奈何,當殿拜別漢王,又拜國丈、國母,總是抱頭大哭,正是:
  流淚眼觀流淚眼,斷腸人送斷腸人。
  拜畢站起,叫聲:「御弟王龍,隨奴去也!」王龍領旨,漢王親排鑾駕,帶領文武百官相送昭君,到了午門外,漢王親自扶昭君上了銀鬃馬,昭君哭哭啼啼,哪裡能行?心中不捨漢王,哭著吟詩一首留別:
  昭君含悲手捶胸,夢裡相思總是空。
  恩義從今悲斷絕,此身莫見漢朝容。
  吟詩已畢,馬上哭別漢王,王龍也辭主上馬,一眾番使隨後跟著,又是三百兵丁護送,一路長行而去。可憐漢王,眼淚巴巴看昭君出城而去,一陣心苦,悶塞胸中,幾乎跌倒塵埃,嚇得兩旁文武內侍急急扶住漢王。未知怎生勸轉回宮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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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芙蓉嶺王龍和新詩 太行山土地逐大蟲

  詩曰:
  青山不管人間事,綠水何曾洗是非。
  只望留下安身計,問事搖頭三不知。
  話說文武內侍見漢王暈倒,急急扶起,連叫:「聖上快快醒來。」漢王過了一會,方才歎口氣道:「心愛的美人,活生生割斷也!」說罷,龍淚如雨。眾文武苦苦勸駕回宮,漢王只等看不見昭君的影兒,含著兩行眼淚,悶悶回宮,文武各散,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出了東京,一路馬上悲啼,時刻回頭,只等看不見帝京城池,方含悲催馬而行。路上暗想:「夢裡煙緣,不滿一載,鴛鴦無故分離。漢王呀,可憐枕上的海誓山盟,俱付之流水了。」說罷,又是一番痛哭。王龍陪著流淚,叫聲:「娘娘呀,想娘娘與皇爺還有一載姻緣,可憐臣只三宿夫婦,即便分離!」昭君又叫:「御弟呀,你的話兒很欠聰明,一載夫妻,不過如此,三宿夫妻,有什情義?」王龍道:「娘娘,非是小臣用情太癡,常言:一夜夫妻百夜恩,何況三宿?」昭君道:「你的癡情,還可得遂,只等送了哀家出關,指日回朝,夫妻便可相逢,怎似奴與漢王,永別終天,今世再不得相逢了。」說罷,二人相對掩泣。正在訴苦,可恨番使只是催著趕路,一路行程,心忙似箭。
  那日到了芙蓉嶺上,催馬上去,勒馬四下觀瞧,但只見澗水滔滔,清水在上,渾水在下,心中一想,又是一陣傷心,不禁兀自暗想:「嶺下這水,好似奴家今日境況一般:想奴在家,蒙聖上召奴入宮為妃的時節,好比清水;如今逼著奴去和番,就是渾水了。還是清濁不分,兩下交流。」因想起悲苦,在馬上順口吟詩一首:
  芙蓉嶺上碧波泉,清濁不分左右旋。
  昭君在馬上只做了前面兩句,後面兩句一時未曾想起,便叫:「御弟,代哀家湊成一絕,解奴憂悶。」王龍道:「恕臣無罪,方敢續上。」昭君聽說,連連搖頭道:「御弟伴奴一路,千山萬水,受盡辛苦,還分什麼君臣之禮?況到了異鄉,又是兄妹相稱,不必過謙,快快想來。」王龍道:「既是娘娘吩咐,恕臣斗膽,後二句代娘娘續上,伏望娘娘改正。」昭君道:「御弟且念與奴聽。」王龍在馬上,口念後二句道:
  清水自古衝地下,濁水流來在目前。
  昭君聽見後二句續詩,又觸動苦懷,兩腮淚珠滾滾,叫聲:「御弟呀,你這兩句詩,又未免慘煞哀家之心了。」王龍一聽昭君此語,只嚇得在馬上欠身道:「小臣是口中亂道,娘娘休得介懷。」昭君道:「御弟不須害怕,誰來罪你?你是出於無心,待哀家明白說與你聽罷。想你妻房在家,乃是清水,哀家今日和番,就是濁水了。」王龍在馬上連稱不敢道:「臣妻性本愚拙,娘娘是天賦聰明,不敢與娘娘比較清濁之分。」昭君道:「御弟又來客套了,哀家與你妻房,一樣姑嫂相稱,有什高下。」王龍道:「這是蒙娘娘恩典抬舉。」昭君又叫聲:「御弟,你看這嶺名笑蓉,取的好名字,待哀家借芙蓉二字為題,吟詩一首,御弟可隨題和韻,聊解悶懷。」王龍道:「臣又恐吟詩,以助娘娘傷心,取罪未便。」昭君搖手道:「不妨事的,哀家與御弟同是受苦之人,做出詩來,總是傷心之語,以助愁腸,詩中有什麼興頭話?」王龍口稱:「領旨,恭請娘娘吟詩出韻。」昭君又借芙蓉二字,吟詩一首:
  芙蓉根自種江中,水面浮沉有玉容。
  妾與芙蓉同一體,如何人不看芙蓉。
  昭君吟畢,叫聲:「御弟可依韻和一首。」王龍道:「娘娘這詩,雖古來才子詩人也莫能及,臣恐和來,貽笑娘娘。」昭君道:「御弟又來過謙!你既身中狀元,本萬言倚馬之才,尚且學冠才子,文重當今,何況路途中,口占幾句詩,有什麼疑難?快些和韻。」王龍道:「娘娘既不嫌臣句拙,臣只得獻丑了。」也依昭君前韻,和詩一首:
  含情不語此心中,總為風雨減芙蓉。
  他日再從嶺下過,誰人灑淚弔芙蓉。
  昭君聽見王龍吟這一首詩,又助哀思道:「御弟詩中之意,大是作家,可惜你我會遲了,今日同患難,不知異日回鄉,可能同富貴否?」說罷,又是紛紛淚下。王龍道:「娘娘不必悲傷,嶺上風大,望娘娘啟駕。」昭君點首,催馬而行,離了芙蓉嶺,一路長行,馬不停蹄,有幾句詩說那行路的辛苦道:
  一片荒郊無人跡,只見走獸與飛禽。
  二月分明楊州路,此地難賞月詠輪。
  三春花景都已過,草木森森盡凋零。
  四面惟見旌旗展,馬下保護有兵丁。
  五老峰兒才過去,只聽瀑布流水聲。
  六月炎天真難走,交過秋來好行程。
  七里鋪中開酒市,來往打尖在荒村。
  八角叉兒古鬆樹,遮天蔽日現龍形。
  九日登高中國節,番邦只少好時辰。
  十分千辛與萬苦,悶煞馬上漢昭君。
  昭君馬上,一路心中暗想,「不知漢王可念舊情,讓奴在邊關等守,果是去調天下之兵,御駕親征,前來救奴回朝,漢王你方不是負心之人呢;若你只顧江山,不管一載恩情,哄奴和番,前來受苦,就不記臨行囑咐之言,奴就死在陰司。漢王呀,奴也是不能饒你。」又叫:「御弟,奴既與你姐弟相稱,奴之父母,即你之父母,想奴雙親年老,膝下無子,妹妹又小,無人侍奉,雖臨行時囑咐漢王,但不知漢王可能好好看承,御弟回朝之日,看奴薄面,照應奴的雙親,奴就死在番邦,來世也報你大恩。」王龍口稱領旨。正在催馬前行,到了太行山下,忽聞得一陣腥風過去,跳出一隻斑毛大虎,直撲馬上昭君。昭君大驚,幾乎跌下馬來。未知昭君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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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回 雪擁馬蹄見學士心 眼盼雁門譜昭君曲

  詩曰:
  獸炭頻燒佐酒觴,佳人醉倚象牙?。
  只因一夜陽台夢,悶殺巫山枕畔香。
  話說昭君見虎來撲她,嚇得幾乎跌下馬來,慌得王龍恐驚娘娘御駕,急命眾軍士速去捉虎。眾軍士領令,不敢怠慢,各執兵器,去捉那虎,番使也舉兵器,在旁保護。昭君與王龍在馬上渾身發抖,但見那些兵卒趕著這虎,右旋左跳,捉拿不住,虎又不退,弄得諸軍無法,眼巴巴望著那虎,又不退,又不能過此山,只急得人人暴跳,個個心慌。但見日已西沉,又無宿處,昭君在馬上仰天長歎道:「不如死於虎口,完全名節,倒也罷了!」昭君一口氣怨氣沖天,就驚動本山土地,道:「仙女有難!」急忙變了一個獵戶,手執鋼叉,雄赳赳奔上山來,大叫一聲:「畜生,休得無禮,俺來擒你。」那虎見獵戶,識得是土地化身,把頭搖了兩搖,尾翦了三翦,竄過對山而去,獵戶也舉叉直奔對山而去。眾軍士一齊吶喊,也趕過山去,虎也不見,獵戶也不見。大家都道詫異,只在空地拾得一個紙帖,拿回來稟知娘娘。昭君接過一看,只見上寫道:
  安排猛虎牢籠計,要脫身時費力氣。
  不是仙姬怨悲感,怎有救應靈土地。
  看罷此帖,隨風吹去。昭君知是本山土地顯靈,便令王龍下馬,對山拜謝已畢,仍催馬起程,昭君在馬上感謝皇天保佐,脫離虎口。過了太行山,曉行夜宿,趕著路程。
  此刻正交冬令,但見朔風凜凜,樹木凋零,池塘陰冰,□結山澗,凍得尺深,狂風一陣緊似一陣,大雪飄來,好似鵝毛。一路雪光迷目,少見買賣,行人蓬戶緊閉,並無荒村野店,只凍得馬鞍繩硬如鐵棒,馬蹄寸步難行,眾軍士難伸出手,王龍御弟渾身戰兢。又見娘娘臉上凍得或青或紫,十分狼狽。王龍一見娘娘這般光景,心中甚是不忍,找尋宿店,並無影形,取點湯水,又少人家,怕的凍壞娘娘,想了一個主意:並馬靠背,借他陽氣,以暖娘娘的陰氣。走了幾十里雪路,到了天明,但見日透冰消,王龍心方放下,放轡前行。
  一路兼程而進,早到了雁門關,只聽得一陣節鑼振鼓,昭君便問:「御弟,這是什麼響?」王龍說道:「此乃番人迎接娘娘。」話說未了,鎮守雁門關大元帥李廣,帶領番將迎接娘娘,稱:「願娘娘千歲。」昭君道:「御弟可代哀家吩咐番兵,把軍馬紮在關外守候。」王龍答應,對番使說了,番使帶了兵丁,穿關而過,往番營去了。這裡昭君進關,叫聲:「李將軍,你乃忠良之將,奈國家無有良將助你成功,所以哀家忍恥偷生,奉旨和番,捐軀報國,免動刀兵,救生民於塗炭。只可憐哀家離了京都,一路而來,吃不盡千辛萬苦。」李廣道:「娘娘放心,吉人自有天相,少不得朝中自出能人,前來救娘娘回朝。」昭君道:「哀家要在關內暫住幾日,將軍,可小心把守關門。」李廣口稱:「領旨,請娘娘啟駕進關。」娘娘點頭。只聽三聲炮響,到了關中,一齊下馬,入了帥府,李廣擺酒,代娘娘洗塵。外面一席款待王龍,又將娘娘帶來人馬,紮在教場犒賞。娘娘在關內住了幾日,王龍得便,向前告辭娘娘道:「小臣送娘娘已到雁門關,恕臣不遠送了,就此回去復旨。」昭君聽說,兩淚交流,叫聲:「御弟,還屈你送到北番,足見盛情。」王龍見娘娘苦苦相留,只得住下。
  誰知番使十分催促,昭君吩咐李廣道:「非是哀家不肯出關,只為漢王臨行,曾囑咐哀家,指日御駕親征,故此哀家在關,略等幾日。將軍可對番人說是哀家養病,病好即刻登程。」李廣答應下來。這是昭君哄弄番人,一時權宜之計。哪知昭君盼想漢王,肝膽寸裂,望穿眼兒,一片癡心,等了半月,總不見漢王發兵音信。心中好不煩悶,只得將帶來琵琶取出,彈了幾句曲牌名兒,以解悶懷。彈的是:
  相思情,多付你,江兒水去;紅繡鞋,踢綻了,惱恨劉君;泣顏回,苦殺了,紅粉佳人;怎能夠,朝天子,御駕親征;全不想,在西宮,醉扶歸去;香房內,剔銀燈,徒長精神;須忘了,桂香枝,蘭麝薰透;錦被裡,滾繡球,噴鼻生香;花心動,摟住奴,顛鸞倒鳳;魂飛處,黃鶯喚,驚醒佳人;愛惜奴,憶多姣,誓同生死;更忘了,香柳娘,枕上恩情;曾記得,集賢賓,金口親許;心不思,意不想,不念前情;兵不到,將軍令,行不下去;忘卻了,祝英台,扯住肘?;忽貶在,冷宮內,流滴雙淚;將寶鏡,傍妝台,懶畫蛾眉;奴好似,錦堂月,被雲遮蓋;多仗了,好姐姐,林後恩人;普天樂,合家歡,皇宮氣象;各院內,園林好,遊玩散心;召父母,來供養,沾恩食祿;御賜的,皇封酒,奉與雙親;正交歡,彩旗兒,送奴出塞;番邦的,紅納襖,穿在奴身;你賜我,紅皂袍,至今還在;我贈你,金落索,留表奴心;送奴似,長安道,啄木兒戲;每日裡,哭相思,不見征人;只聽得,林中鳥,怨聲齊喚;子?啼,節節高,句句傷神;醉翁子,□藥草,閒遊疏散;山和尚,鬆林叫,沉醉東風;山野內,石榴花,千紅萬綠;山坡羊,無人管,遍地羊行;惜奴姣,行不得,千山萬水;就差了,金甲神,保奴長情。奴請得,二郎神,番兵殺退;救奴回,長安路,再整鸞衾;到如今,眼巴巴,高山難越;虎傷人,尋歸路,要走無門;奴只待,月兒上,懸樑自盡;捨不得,要孩兒,錦繡京城。
  昭君彈畢一曲,正在納悶,忽聽得關外三聲大炮,好不嚇人,只嚇得昭君魂不在身。未知是什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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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回 出雁門昭君自恨 思鄉里王龍吟詩

  詩曰:
  杜字聲聲發柳芽,淒涼獨語轉悲加。
  行人聽罷心如醉,懶看王孫摘杏花。
  話說昭君聽見大炮驚人,便傳話出來,問李廣是何事情。李廣道:「這是番人等得不耐煩,請娘娘啟駕。」昭君聽說,吩咐:「只在三日內啟行,不必囉嗦。」李廣領旨,對番人說了,關外方安靜些。昭君日望漢王不到,又允了番人三日之限,就要長行,心中好不納悶,忙與王龍商議道:「想漢王半月已過,不見朝中發一將一兵到來,如之奈何?」王龍道:「娘娘不必癡心,朝中若有能將,聖上久已發兵,到此退敵,怎舍娘娘出關?如今已過半月,不見好音,諒是不差兵來了。娘娘空費神思,不如保重貴體,和平兩國罷!」昭君聽說,由不得兩淚交流,放聲大哭。王龍再三相勸,昭君勉強收淚,叫聲:「御弟,哀家出了雁門,到了北番,今生再不得回朝了。」口占詩一首:
  情牽春色慾飛魂,暗擲金錢為卜君。羞對蓮花雙寶鏡,倚欄空踏綠楊清。
  又想起漢王,含悲吟詩一首:
  一念不忘君主約,癡情盼望亦堪憐。
  姻緣若是從今斷,何必奴心又掛牽。
  吟畢,又命王龍吟詩一首,以解愁悶,王龍領旨,吟詩一首:
  年少寒儒入泮芹,錦袍恩寵得加身。
  未蒙敕賜歸鄉里,好做披星戴月人。
  昭君連聲贊道:「好詩,御弟所吟,偏合哀家之意,待哀家再吟一首:
  良宵何苦夢難成,只為思君一片情。
  風雨淒涼生別恨,愁懷怎不到三更。」
  王龍道:「娘娘吟詩,自是一段天才,臣不敢再作了,望娘娘仍將詩興發洩,再續一首。」昭君點頭,又含淚吟詩一首:
  花香卻在名園內,北地難載瑞毛幾根。
  猶戀西宮當日怒,芳魂早到帝王京。
  吟畢,又叫:「御弟,再吟一首。」王龍不好推辭,因見娘娘生悲,不覺感動自己思想之情:「想父母早喪,為了功名,在寒窗下埋頭讀書十年,指望一舉成名,討得一官半職,衣錦榮歸,也得光耀門庭,顯榮祖宗。不料今隨昭君娘娘到北和番,一路受盡風霜,千辛萬苦,不知何年何月,何日何時,得還故鄉?」因此心中無限愁悶,又吟詩一律:
  功名兩字最堪傷,為國亡家走北邦。
  滿地黃花愁正鎖,幾番苦雨恨偏長。
  關山萬里崎嶇路,夢寐三更畫錦堂。
  骨肉生離今日事,未知何日返家鄉。
  昭君見王龍口內吟詩,說出一段思鄉愁苦來,不覺惹她一陣心酸:「想奴與漢王一別,去時有路,來時無路了!」又吟一首:
  黃昏夜月苦憂煎,帳底孤單不忍眠。
  自歎人生皆配合,堪憐薄命斷姻緣。
  忍拋恩義三千里,虛度青春十幾年,
  無限心中離別恨,想思二字未肯捐。吟畢,大哭不止。王龍向前勸慰娘娘道:「小臣有幾句俚言奉上,以解娘娘愁懷。」昭君止住淚痕,叫聲:「御弟,且自吟來。」王龍只吟一絕:
  休說故園花無信,東風遙寄在江濱。相思雖隔天涯遠,自有好音慰玉人。昭君歎了一口氣道:「御弟呀,想哀家的愁懷,豈是一詩能解?但蒙御弟一番勸慰之意,哀家也作詩一首,回答御弟便了:
  同攜玉手並香肩,送別那堪淚滿襟。
  勒馬未離金殿角,血光先已濺重泉。」
  昭君吟這一首詩,自料不能還鄉,仰天長歎,放聲大哭。王龍道:「娘娘不必悲傷,想古來多少賢媛淑女,烈婦貞姬,為國忘家,守節忘身,名留千秋,立廟享祀,傳於史冊,人人欽仰,娘娘今日為保漢室江山,免生民塗炭,向北和番,其功不小。娘娘何必兒女情長,英雄氣短,徒作無益之悲,所謂顧小節而忘大義者也!」昭君含淚點首道:「哀家非不知大義,但自越州進京,遭奸臣毛賊惡庇魯妃,致害冷宮,受了許多苦難,多蒙正宮林娘娘,救出天羅地網,方得上達天庭,救出虎口,得與漢王相聚。未及一年,又是毛賊將哀家人圖進與北番,興動干戈,苦苦逼要哀家,方肯退兵,害得哀家,別天子、離皇后、拋父母、去家鄉、來北地,眼見生為大漢之人,死為異域之鬼,叫哀家怎不傷心!毛賊呀!奴與你,有一天二地之恨,三江四海之仇,你只知道逼著哀家,到番邦去伴番狗,污辱哀家名節,遂你的奸計,怕只怕哀家不到番邦則已,一到番邦,定將你這賊,碎屍萬段,方稱奴心!管教你明槍容易躲,暗箭最難防。」又叫聲:「御弟,想哀家這段苦楚,你是知道的,怎能少解憂悶!」王龍道:「娘娘,話雖如此,也要有一點精明之氣,巾幗自成丈夫,拿定主意,何愁冤仇不報?怨氣不伸?設或路中苦壞了身子,倘有不測,來到北地,豈不是勞而無功了?望娘娘請自三思。」昭君聽說,點一點首道:「御弟言之極是。」正在敘話,忽聽半空中一陣響亮,昭君細細留一看。未知是何物件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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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回 寫血書征鴻寄信 看雁翅天子傷情

  詩曰:
  由來娶婦怕重陽,枕冷衾單夜正涼。
  隔巷砧敲驚好夢,依然辜負老空房。
  話說昭君聽見帳外一聲響亮,抬頭一看,見是一隻孤雁飛鳴空中,急出帳門,王龍也隨後出來,聽著娘娘那一聲聲悲啼悽慘,哀告天上鴻雁道:「你是羽族中靈禽,空中作伴,飛去飛來,尚成鸞侶,時刻不忍分離。若有一個失伴,領頭而走,做了孤雁,你與奴家是一樣,孤苦零丁。叫聲孤雁,是停一停羽翅,哀家有幾句離情,煩你帶一佳音到京城去,不知你肯與不肯?」那雁兒也知人言,一翅飛下雲端,站立塵埃。昭君一見孤雁下來,由不得紛紛下淚,暗自傷心,道:「飛禽尚存仁義,奴枉將玉體去伴漢君。孤雁呀,你今要上長安,有一封書信,煩你寄與漢王。」雁兒便擺尾搖頭,叫了幾聲,似有依允之意,昭君便扯下一幅白綾,咬破指頭,寫了一封血書,字字行行,寫得分明,上寫道:
  辱愛西宮臣妾昭君王嬙致書於大漢天子駕前:憶自妾與主公作別,許多話言,甚是知心。哪知哄妾出塞,在雁門等候,半月有餘,不見一兵一將前來救妾。君心一變,別抱琵琶,妾只恨姻緣分淺。不是當初入夢,妾若嫁一平等夫妻,也可百年偕老,不貪富貴,怎有禍害臨身?孤雁之便,煩寄京都,我主若念枕上之恩,快快點將發兵,早來一刻,還可相見,遲來一刻,只弔孤魂。再拜上正宮林後娘娘,大恩未報,來世犬馬相償。又拜年邁雙親,保重貴體,好生撫養妹子。書到之日,龍目電閃,伏乞我主不可付於東流,須憐念妾淚痕千點,血指十個。紙短情長,書不盡言。
  昭君將血書寫畢,用手折迭起來,上面定了紅絨線,拴在雁翅上,又囑咐幾聲道:「煩你將書帶上長安,不要走錯了路途,一路上須要留神,日間防備射兒,夜間防備貓兒,吃食擔心,過江仔細。你若差遲,不打緊要,只怕失了奴的書信,就不好了。」昭君吩咐已畢,王龍也咬破指頭,取出一幅白羅,寫在上面。上寫道:
  思書丈夫劉文龍拜上蕭氏賢妻:自上京都,為求名顯當世,遂使三日夫妻,一旦分別。幸占鼇頭,職膺教授,指望榮歸故里,骨肉團聚。不意朝廷特旨,召取愚夫伴送昭君娘娘往北和番,未知何日方得回程。你須在家靜守,用心照管門戶,切不可憂愁記念。常言:恩愛難分,情固有之,為國忘家,忠臣份內之事。書寫淚下,伏乞鑒察。
  寫畢,也將書折起,用紅絨線拴在右邊雁翅,囑咐孤雁道:「左邊家書,是娘娘帶到長安,送與漢天子的;右邊家書,是我煩你帶到西京西陽府西陽縣洗馬池黑魚村劉家凹,交與我賢妻蕭氏的,千萬不可失落,要緊!」囑咐已畢,但見孤雁兩翅飛起,到了九霄雲內,昭君與王龍見雁兒去遠,方歸帳下不表。
  且言孤雁,它本空中而來,仍向空中而去,長嘯一聲,賽吐流星。它在空中翱翔,不到片刻時辰,一翅已飛到東京。正值漢王早朝未散,見一孤雁,飛到金階,叫了幾聲,又飛到牆兒上面,三番五次,向金階旋繞。王見孤雁飛鳴上下,十分詫異,吩咐內侍取了弓弩,要將孤雁射了。正要放弓,雁又騰空飛起,總射不著它。漢王細看孤雁翅底,隱隱似有書文,口內不言,心下暗想道:「這個雁兒飛來飛去,莫不是邊關昭君,有書信托它帶來,也未可知,待孤問雁一聲,便明白了。」想畢,叫聲:「孤雁呀,你非無事來見孤王,若是邊關有信,寄與孤王,你可快下殿來。」那雁也知皇主之意,一翅飛下金階,向漢王點了三點頭,如朝拜一般。
  漢王留神細看,果真孤雁左右俱有書文,便命內侍輕輕解下呈上,見一封是昭君的書,一封是劉文龍家書。先將昭君書拆開,從頭細細一看。不看便罷,一看只見血痕滿綾,句句傷心,由不住龍淚頻傾道:「辜負美人了!想美人在雁門待孤半月有餘,望孤不到,非孤有意失信於美人,奈朝無良將、外無精兵保駕親征,若孤盡調天下之兵,前來救你,又恐國內空虛,倘有變動,豈不惹天下人說孤為一女子,不顧萬里江山?今日本當寫一回書,煩雁轉達,只怕美人見了回書,又添一番憂悶,不如不寫回書好。」吩咐孤雁:「勞你一路萬里寄書而來,孤也不用回書,免得昭君邊關思想,不如和平兩國,割斷愁腸,並將劉文龍家書留下,也不用通知他妻子,省得兩地憂愁。」那孤雁見漢王吩咐已畢,點了幾點頭,如同謝恩一般,它就雙翅騰空而去,正是:
  夢裡相思情已斷,關中盼望恨尤深。
  孤雁見漢王雖無書帶去,它倒有信義二字,一路向北而行,回覆昭君。到了邊關,空中又叫將起來。昭君抬頭一看,已知雁回,心中大喜,便叫:「孤雁,勞你一路風塵,快快下來,好把回書交付與奴。」那雁在空中,也不落下,只將兩翅抖得清清,見書已送到,並無回書。昭君已會其意,銀牙一咬,心中暗恨道:「漢王何太不仁,一至於此!萬里寄書,飛鳥且通靈性,你今既不發兵,又無回書,割捨奴家北去,一夢之情,從此斷矣!早知漢王這等薄倖,不如老死冷宮,倒也罷了,圖什麼歡娛,留了話柄。」說罷,哀哀痛哭。只聽得雁兒在頭上叫了幾聲,一陣悲鳴,騰空而去。可憐昭君,還戀著關上,不肯動身,忽見李廣氣喘吁吁進帳而來,只叫:「娘娘,不好了。」昭君嚇得面如土色,急問李廣何事。未知怎生對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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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回 黑水河談詩矢名節 九姑廟得夢贈仙衣

  詩曰:
  磨不磷來涅不緇,此生名節是根基。
  若非護體仙家寶,怎保無暇玉一枝。
  話說李廣回奏道:「啟娘娘,今日番帥等了半日有餘,又寬了三日之限,等得不耐煩了,帶兵到城下,問漢王既差昭君和番,到了邊關,如何不見出關?若再刁難,就要架炮攻關了。娘娘呀,此關一破,可憐生民又遭塗炭,快請娘娘啟程罷。」王龍也在旁相勸,昭君又聽關外大炮連天,已知身不由主,只得快叫備馬,李廣一聲答應下去,早已伺候。可憐昭君紛紛落淚,上了龍駒,關中也是三聲大炮,送娘娘起行。王龍隨即上馬,帶著三百伴送兵丁,隨娘娘出了雁門關。李廣送至關外,見娘娘去遠,方才緊閉關門把守,一面表奏漢王不提。
  且言昭君哭別雁門,一路馬上幾次回頭,王龍也暗暗流淚。早已到了番營,婁元帥帶領眾將等一齊跪接。暗將人圖比對,一絲不誤,心下暗想道:「怪不得狼主十分愛慕,果是美貌無雙。」昭君在馬上吩咐道:「哀家怕的夜晚鳴鑼,爾兵隨後而行,哀家有兵護衛,另紮一營。」婁元帥回稱領旨,先讓昭君起身,一路馬不停蹄,兼程而進,到了北地,越山過嶺,好不難行。
  那日到了一個去處,但見黑霧迷天,遮人眼目,昭君便問王龍:「這是哪裡了?」王龍道:「啟娘娘,這是黑水河。」昭君又問:「黑水河去番邦還有多遠?」王龍道:「尚有一半多路。」列位,你道王龍也不曾走過此地路逕,怎這等透熟?只因他乃狀元之才,無書不看,何況天下地理輿圖?閒話少敘。且言昭君因見黑水河名,與奴今日和番,如同黑水一般,不禁兩淚交流,吟詩二首:
  雁門關候杳無信,斷決相思兩地深。
  夢裡恩情情最厚,南柯一夢付流云。
  往日恩深意更稠,雙心同結正風流。名花移向寒冰地,何日家鄉慰別愁。吟畢,叫聲:「御弟,你也吟詩二首,解奴悶懷。」王龍領旨,也吟詩道:
  禁苑名花日日鮮,何日移向北邊關。
  他人哪識香滋味,兩地栽花不似前。
  故園卉草正鮮明,風雨最多不見晴。可惜天長地久夜,鄉山無限最關情。昭君見王龍吟詩,又惹起心中煩悶,因吟成一律:
  二九之年災晦臨,單于相見一番親。
  雖然身陷番邦地,方寸猶思漢帝城。
  此日栽花香不吐,他日恐故泣無聲。
  惟知節操持松柏,奕細綿綿享令名。
  王龍聽見此詩,叫聲:「娘娘,只怕身屬異地,由你不得了。」昭君道:「異地雖由人主,但他為貪著奴家的美貌,逼勒和番,奴今忍恥偷生,一路而來,怎肯玷辱名節?就是今生不得與漢王相見,倘死在九泉,有何面目見漢王於地下乎?寧使漢王負奴,奴焉肯負漢王?此時不過哄那番人,奴就死在番邦,奴魂也要回漢朝的。」王龍聽見娘娘一番貞烈的話,也帶十分傷感。昭君道:「御弟呀,若在此死後,少不得你回漢朝,須要在漢王面前,表白哀家一番苦楚,足見御弟忠心了。」王龍口稱領旨,說罷,不免放馬起行,離了黑水河地界,正是:
  行程好似天邊月,趕路渾如賽流星。
  昭君在馬上一路觀看北番景致,但見山高林雜,道路崎嶇,行了百里,並無人家,也無宿店,連路上往來行人,一個也沒有,十分荒險,好不難過。那日正走之間,忽見天色已晚,王龍吩咐紮下營盤。有軍士回道:「此地荒險,難保夜間無歹人,護衛兵少,恐防備玉駕不嚴,若有失誤,我等吃罪不起。」王龍道:「依你們便怎麼樣?」軍士答道:「啟王爺,你看隱隱山中有一帶紅牆,似一座古廟,離此約有一里之遙,不如趕到那廟裡安歇,王爺也放心些。」王龍點頭稱是,吩咐催馬趕行。不到片刻,已到廟門。王龍吩咐靠廟紮下營盤,點起銀燈,埋鍋造飯。大家用畢,俱各安寢。
  只剩昭君獨坐帳中,睡也睡不著,對著銀燈,無計消遣,取了琵琶,彈一段思鄉曲調,又傷心一回。耳聽軍中更鼓三敲,一時困倦起來,倚在桌上,手托香腮,似夢非夢,但見兩個青衣女童走進帳來,口稱:「奉娘娘法旨,召見仙姬。」昭君便也起身,離了帳中,隨著女童,一路彎彎曲曲,到了一個去處。但見八字紅牆,沖霄旗桿。走進廟門,迴廊曲榭,玉石金階,瓦蓋琉璃,窗分麂眼。上了九層月台,到得殿宇,殿外站著無數黃巾力士,殿內分立十餘個仙女,供桌上香煙縹緲,燈燭輝煌,黃綾帳內坐著一位難描難畫的天妃,頭帶十二冕旒,身穿赭黃袍,手捧碧玉珪璋,端坐正中。昭君看畢,只聽得上面喝聲:「仙姬見娘娘,還不下拜。」慌得昭君倒身下拜,口稱:「信女王嬙,願娘娘聖壽無疆。」那娘娘叫一聲:「昭君聽著,今日召你,非為別事,哀家乃九天玄女之神,只因你姊妹有緣,召你前來,完你名節,日後還使你報仇有人。且將哀家鶴氅仙衣一件,賜你穿在身上,自使番王不敢近你。」說畢,便命女童將仙衣交與昭君。昭君接了在手,謝恩道:「得全名節回朝,重敘舊緣,自當將仙衣繳上。」天妃娘娘道:「大數不可逃也,何必癡心強求!仙衣自有人來收,不用你費心。」昭君還要再問,娘娘不答,叫聲「去罷。」仍命女童將昭君領出殿去。下了月台,出得廟門,見額上有:「九姑廟」三字,心內記著,但是不由山路而走,走上一座橋樑,見橋下碧波清水,十分可愛,在橋上貪看此水,不防女童把昭君向水內一推,嚇得昭君大叫:「我命休矣!」未知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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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回 單于城昭君約三事 銀安殿番王宴天使

  詩曰:
  端陽佳節最堪游,邀奴尋歡泛水舟。
  舟返月明如寶鏡,通宵一醉已忘憂。
  話說昭君在橋被女童一推,只認墜於水中,哪知驚醒南柯,嚇得渾身香汗。見一件仙衣放在身旁,取在燈下一看,只見霞光萬道,瑞彩千條,心中大喜,忙脫了宮裝,將仙衣穿在裡面,只有她一人知道,並未與王龍說知。耳聽譙樓已轉五鼓,暗想:「娘娘夢裡吩咐之言,句句還可記得,奴說回朝續緣,娘娘說是大數難逃,難道奴竟不能回天朝了?」想罷,又是一陣傷心,淚下如雨。苦了一刻,叫聲:「且住,娘娘說與奴姊妹有緣,贈奴仙衣,全奴名節,還使奴日後報仇有人,但奴姊妹,是一女流,又非男子,怎能習武,來殺番狗,代奴報仇呢?這句話兒,只好付於流水了。」
  想罷,不覺打了一個盹。天已將明,眾軍士埋鍋造飯。用畢,又要起行,昭君叫聲:「御弟,此廟何名?」王龍出帳一看,見是牆上匾額,寫著「九姑廟」三個大字,忙回奏昭君。昭君暗暗稱奇,便差王龍進廟燒香,代她禮謝神明。王龍領旨進香已畢,回奏昭君,昭君吩咐拔寨起行,放了三聲大炮,一齊上馬,趕路長行。可憐昭君,在馬上一步懶似一步,怕到番城;軍士一步緊似一步,要趕路程。正行之間,忽見探子報與王龍道:「前面已離番城不遠了。」王龍點一點首:「知道了。」打發探子去後,就來稟知昭君。昭君一見要進番城,苦在心頭,淚如雨點,叫聲:「昭君,你從此進了番城,如白染皂,再似璧玉無暇,今生再不能夠了。」
  一路想著,已到番邦城下,但見守城軍官,一個個頂盔貫甲,弓上弦,刀出鞘,各掛腰刀,拿了手本,一排排跪接昭君娘娘。昭君勒住馬頭,不肯進城,對著番官吩咐道:「爾等可代哀家奏知狼主,說昭君娘娘要請三件事,要狼主依行,方肯進城。」番官道:「請問娘娘是哪三件事,好待奴婢奏知狼主。」昭君道:「第一件,要番國稅簿;第二件,要你狼主輸心服意,進貢天朝,第三件,要你狼主免生異念,速將降書降表進與天朝,永不反叛。依了哀家這三件大事,那時哀家方進城與狼主相見,如不依允,要想哀家進此番城,寧可拚命城下,情甘一死,決不從命。」
  番官領旨,急急報與番王。番王問道:「昭君娘娘如何還不進城?」番官啟道:「昭君娘娘不肯進城,要狼主依她三事。」番王聽說,哈哈大笑道:「孤得昭君,如獲連城之寶,今日到了我國,平生之願足矣!莫說三件事,就是她要孤家依三十、三百、三千件事,孤都一一依從,快請娘娘進城便了。」番官領旨出城,速速報知昭君道:「娘娘吩咐三件事,奴婢已奏狼主,狼主一一依從,快請娘娘啟駕進城,已排鑾駕伺候。」昭君吩咐,先抬過錢糧、稅簿、貢表一道,都親自看過,一一查收,另日差官解往天朝。昭君到了此刻無可推托,沒奈何,要進番城,總不免苦在心頭,悲悲切切,進了番城。番王帶了滿朝文武,來接昭君。到了午門,有番女扶了娘娘下馬,送至西宮。這些宮娥內侍都來參謁娘娘,一見昭君生得姿容絕世,都交頭接耳,暗暗稱羨道:「好個美貌娘娘,真似天仙下凡,怪不得我主興兵,討取昭君,耗費錢糧,卻也值得。」不言宮中議論之事。
  且表王龍歸了館驛住下,三百護軍紮營教場。番王進了朝門,升坐銀安殿,文武朝賀,都道:「我主不枉一番勞心,得了天朝昭君,皆是我主洪福不小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文武各加一級。眾臣謝恩已畢,番王方退殿,趕到西宮,去看昭君。忽見黃門官奏道:「今有征南大元帥婁裡受,同了聖僧,與眾將一起奏凱回朝,請旨定奪。」番王下旨道:「聖僧一路辛苦,不敢當其朝見,容日孤自到寺叩謝,婁裡受等著召見。」孤王一聲旨下,番僧歸寺安歇,婁元帥帶領眾將到了金階,俯伏地下,口稱萬歲。番王先慰勞一番,叫聲:「婁卿今已取到真昭君,以成不世之功,深慰孤懷,照卿原職加升三級,外賜黃金千兩,荷包四對。以下有功將士,俱各加官進爵,偏殿賜宴。兵丁犒賞免差兩月。毛延壽進美有功,賞賜黃金五百兩,荷包兩對。」
  眾臣謝恩已畢,婁元帥仍將人圖繳上,番王吩咐內侍收起,又要退朝回宮,黃門官又奏道:「天朝差的新科狀元,又是娘娘御弟,名叫王龍,帶領中國軍兵三百,一路護送娘娘到此,現在午門,候旨定奪。」番王聞奏,即傳旨,將天使召進金階。見王龍是一個白面書生,大贊天朝人物,生得品格不凡。王龍見了番王,俯伏金階,口稱千歲千千歲,番王忙喚平身,賜繡墩旁坐。王龍謝恩坐定,番王道:「有勞天使,一路鞍馬勞頓,孤心何安!」吩咐殿上擺宴,代天使洗塵。一聲旨下,殿中擺了一席,款待天使。有內侍手執金樽敬酒,桌上珍饈,也不亞於中國庖治,怎見得,有詩為證:
  山珍海味也相同,燒炸由來各用功。
  濃淡調和烹飪手,百般巧妙有無窮。
  王龍領了番王的酒宴,不敢過量,便出席,謝宴告退。番王命送至館院安歇,番王袍袖一展退朝,文武各散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進了西宮,一見宮女穿的服色,不比中國樣,口中聲音不同,昭君越思越想,好不傷心,暗恨毛賊:奴是南朝恩愛夫妻,被你拆散,逼到北番,來日奏知狼主,將你這賊萬刀千剮,粉身碎骨,好泄心頭之恨。毛賊呀!你只知要害別人,如今反害自己了,這叫做:有恩不報非君子,有仇不報枉為人。又想番王進宮,須要如此這般,不出奴手掌心內。昭君正在沉吟,忽聽一聲駕到。未知昭君接駕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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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回 昭君智哄番邦主 王龍計下蒙昏藥

  詩曰:   巧計安排太入神,一般歡喜哄癡人。   夢魂顛倒心迷惑,不辨假來不辨真。   話說昭君正在宮中十分悲苦,忽見番奴報道:「啟娘娘,狼主駕到西宮,請娘娘接駕。」昭君此刻聽說,猶如萬箭鑽心,千刀戮腸,沒奈何,點一點首,站起身來迎接番王,照著中國禮數,低低叫聲千歲。番王一見,十分大喜,連忙用手扶起道:「美人少禮。」說畢,攜手進宮坐定。先把昭君細細一看,好一個難描難畫的美人,怎見生得好?但見她:   發是千根烏油黑,鬢分兩處至耳根。   雁尾拖來垂腦後,中垂鬆髻巧十分。   臉如瓜子彈得破,不施脂粉亮如銀。   八字柳眉分左右,一雙俏眼碧波生。   鼻孔端正多福分,兩耳不小天生成。   櫻桃小口沒多大,一口銀牙白森森。   身材柳腰多窈窕,玉筍尖尖十指痕。   步步金蓮三寸小,紅繡花鞋足下登。   好似□娥離月殿,不亞仙女降凡塵。   番王看了昭君,不由身子都酥軟了,恨不得即赴陽台,暗想:「番邦美女不少,三宮六院亦復多人,總不及昭君一二,孤蒙天賜良緣,今得與她共枕同眠,也不枉為一國人君。」又心中疑惑起來,命將人圖掛起,與昭君兩下比對,果然一點不差,方才心中暢快。即將人圖掛在西宮,一面吩咐擺酒款待新人。   番奴領旨,忙將紅燭高燒,擺列二十四碟時新果品,一十八大碗海味山珍,番王上坐,昭君賜坐一旁,對對宮女斟酒,雙雙番奴上菜。昭君苦在心頭,也沒奈何,站起身來,勸敬番王幾杯。正當酒過三巡,菜添五次,番王也有幾分酒意,不禁快活起來,道:「孤為美人,日日想念,夜夜掛懷,折了許多人馬,費了多少錢糧,今方得美人來到我國,成就百年姻緣,孤也算遂了平生之願!」說罷,哈哈大笑。又道:「孤在北方,美人在南方,可謂風馬牛不相及,不料緣份一到,千里如同咫尺,孤好不快活人也!」吩咐宮女:「快敬娘娘一杯酒,算孤代美人洗塵。」宮女答應,斟了敬昭君,昭君也回敬番王一杯。彼此飲酒已畢,番王道:「想美人在中華既稱才女,必定色藝雙全,孤要請教一二。」昭君道:「妾本下愚陋質,多蒙大王錯愛,費了許多心機,今日得侍箕帚,妾之幸也。但妾才不堪上達天庭,若冒昧直陳,恐貽笑大王。」番王笑道:「美人不必過謙,孤一定要請教的。」昭君道:「請問大王,還是即席吟詩,還是曲譜新聲,願求示題。」番王道:「先請教美人佳作一二首,就以孤與美人今日合巹為題。」吩咐宮女取過文房四寶。昭君濡得墨濃,添得筆飽,展開錦箋,不假思索,一揮而就,成詩兩首,呈與番王。番王接過一看,上寫道:   其一:   本是南邦女,今來北帝城。   姻緣千里係,覿面兩心傾。   細飲珍味酒,還聆簫管聲。   人間多美事,雨露最關情。   其二:   蒙君多錯愛,枕上未尋春。   今夜偕花燭,此心對鬼神。   不須思故國,自是可憐人。   再把人圖比,曾知真未真。   昭君吟此二首,詩中大有喻意,好在番王酒後不解,只是贊好道:「美人才堪倚馬,詩中句句不失《關睢》之體,孤得美人,宮中如得一良佐,孤之幸也。」說畢,哈哈大笑,吩咐宮女:「快敬娘娘一大杯酒,以潤詩腸。」昭君飲畢,又回敬番王一大杯。番王道:「還要請教美人新聲。」昭君道:「新聲不比詩詞,恐其中有冒瀆大王之言,有失大王清聽,望乞大王恕罪,方敢唱來。」番王道:「美人只管放口,孤斷不來罪你。」昭君領旨,命宮女取過她的琵琶,彈出一曲:   自幼生來十九春,父母愛如掌上珍。   只因一夢成異事,越州召取女昭君。   有奸賊子愛金銀,改了人圖起貪心。   一時不合將才使,自畫人圖費精神。   未遂奸謀懷了恨,一路哄到帝王京。   點黑痣,奏聖君,將奴貶人冷宮門。   身受苦,冤莫伸,無心得遇姓林人。   救出冷宮偕連理,抄沒奸黨問典刑。   透消息,走奸臣,逃至北方起刀兵。   將奴人圖來哄獻,硬要奴家獻番人。   可憐損兵與折將,苦壞天朝漢室君。   倘欲不捨昭君女,又怕江山不太平。   欲要舍了昭君女,好好夫妻兩地分。   夫妻本是同林鳥,一旦各自奔前程。   夫在南來妻在北,要想見面萬不能。   琵琶別抱真遺丑,只好千秋落罵名。   忍恥偷生來到此,保得漢室錦乾坤。   佑天子,救群生,憐兵將,恤萬民。   干戈平靖四方定,總為區區一個人。   自古紅顏多薄命,何心惜愛戀浮生。   可歎世人癡愚子,貪花只管逞凶橫。   只利己,不顧人,何妨忍耐少煩心。   強中更有強中手,多少好漢付灰塵。   昭君彈畢,將琵琶遞與宮女。番王此刻也有半醉,並不懂曲中之意,只是贊好。昭君怕番王醉後及亂,忙心生一計,便道:「啟大王,妾自南方一路到北,多蒙兄弟王龍保護,伏望大王召他進宮,賜他一杯酒,以酬他風霜之苦。」番王准奏,即將王龍召進宮內,賜他三杯御酒。王龍飲畢謝恩,也要回敬番王。宮娥正要上前斟酒,昭君叫聲:「住著,待哀家親斟與大王吃。」一面向王龍丟個眼色,王龍會意,暗在袖中取出迷昏藥,下在酒內。未知番王肯吃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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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回 報冤仇怒斬延壽 仗仙衣嚇住番王

  詩曰:
  舌劍唇槍利十分,只知平地起風云。
  害人反使自身害,惡貫滿盈受典刑。
  話說王龍將迷昏藥暗暗放在酒中,雙手敬與番王。番王此刻酒已難下,又礙著昭君情面,不好不飲,只管端杯一飲而盡。此酒不吃猶可,一吃時,大叫一聲:「不好」,頓時昏迷過去,不省人事,幾乎跌下椅來,嚇得兩旁宮女,只認番王大醉,急急扶王至?睡下。王龍告別離宮,只剩了昭君,打發宮女撤去筵席,收拾安寢。沒奈何,在?邊和衣而睡,去伴番王,一宿晚景休題。
  次日五鼓,番王酒醒,一見昭君睡在?邊,很不過意,便摟住昭君道:「昨日酒醉,不曾成親,帶累美人一夜未睡,孤心不安,今日孤家一定陪禮。」昭君趁機便奏道:「啟大王,成親乃是小事,妾有大冤未伸,伸冤方能成親,冤不伸則親不能成。」番王聞奏,大吃一驚道:「美人,仇人是哪個?今在何方?快說與孤知道,好代美人伸冤。」昭君道:「妾的仇人不是別人,就是毛延壽這個奸賊,他與妾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之仇,大王不斬此人,要妾成親,妾寧死不從。」番王一想:「延壽雖是美人的仇人,乃孤的功臣,孤怎忍殺他?若不將他取斬,美人又不肯成親,如之奈何!罷罷,也顧不得許多了。」便暗暗叫聲:「毛延壽,是你的對頭到了,非怪孤情過薄,孤要美人成親,也只好忍著心,將你取斬,等你死後,再把你加封便了。」想了一會,道:「就依美人所奏。」昭君大喜謝恩。
  早有番奴請番王臨朝,番王梳洗已畢,整冠束帶,別了美人,即刻登殿,受文武朝參。忽然心中大怒,便叫兩旁武士:「將誤國奸賊毛延壽,推出午門取斬。」一聲旨下,早閃出許多武士,上前動手,從左班中推出毛延壽,也不由他分辨,一個個揪袍褪帶,背剪牢栓,推推擁擁,朝外就走。只嚇得兩旁文武,面面失色,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,不知狼主為什事故,要斬延壽。與他無交者,不肯出頭,只有衛律,撇不過師生之情,出班奏本道:「臣啟狼主,不知毛丞相所犯何罪,該問典刑。」番主聞奏,說不出宮中的私事,只回道:「毛延壽身為天朝大臣,既可獻人圖與我國,挑動兩下刀兵,焉知將來不可又挑動他邦?此乃誤國之賊,容他不得,故此取斬。」衛律道:「毛丞相雖不忠於天朝,卻忠於狼主,望狼主念他獻美有功,將功折罪。」番王聽說,把臉一沉道:「毛延壽是一定要斬的,卿家不必多奏。」衛律見不准奏,已知是代昭君報仇,不敢多言,只得歎息,退在一旁。
  番王當殿即命番奴請昭君娘娘出宮,監斬毛延壽。番奴領旨,去不多時,請了昭君上殿,見了番王。番王即下龍墩,攜了昭君手,同至五鳳樓前,並肩坐下。但見毛延壽背插斬旗,跪在下面,昭君一見,由不得怒從心起,指著毛延壽罵道:「好大膽奸臣,身為首相,祿享千鐘、富貴極矣,漢王有什虧負於你,奴也與你無冤無仇,千番百計,使奴活活夫妻,兩地分開,賊呀,你只知日頭在午,誰料也有今日?」昭君一席話,只說得毛延壽低頭不能回答。番王一旁解勸道:「美人不必煩心,只等午時三刻一到,開刀斬了奸臣,便消你心頭之恨,何必說話勞神?」毛延壽在下面,聽得番王一番言語,不由地三屍暴跳,七竅生煙,大叫一聲:「狼主,是何言也?臣乃娘娘的仇人,卻是狼主的功臣。想臣來獻美,使狼主得此美人,且想昨夜之歡娛,非臣不能有此。臣不曾犯法違條,無故遭刑,死難瞑目,望狼主開一線之恩,赦臣老命罷!」番王倒被他這一番話,心中說軟了幾分,反勸昭君道:「美人且看孤薄面,饒他一命罷。」
  昭君一聞此言,由不住心頭焦躁起來,便叫:「大王有所不知,只因這賊用計,將奴貶入冷宮,奴幾喪命;又將奴老父母無罪充軍,可憐也是死裡逃生,奴本待饒他,奈他不肯饒人,大王呀,斬草不除根,萌芽依舊生。休信此賊一番哄誘言語。」番王聽說,點一點首,連稱:「美人之言極是!」只嚇得延壽高叫:「娘娘,千不是萬不是,總是小臣該死,一時昏迷,起了貪心。漢王已將臣滿門取斬,也可消娘娘心頭之恨。只剩老臣一人,望娘娘生惻隱之心,饒恕老臣,臣亦辭朝歸山,保全朽骨。願娘娘壽登大耋,與狼主同偕到老,臣死不忘恩。」昭君聽了這句話,分外傷心,咬牙切齒喝叫:「奸賊住口,你死到臨頭,說的話兒,尚是不清不白,常言:有仇不報非君子,你也不必癡心了。」說著,珠淚紛紛。番王見昭君悲苦,也不好苦苦相勸饒恕延壽,便叫聲:「美人,既不肯恕他之罪,午時三刻已到,可將毛延壽開刀取斬,何必傷心,苦壞身子。」昭君收淚,點一點頭道:「大王之言極是。」番王吩咐;「將奸賊開刀罷。」
  一聲旨下,誰敢怠慢?刀斧手答應一聲,只聽平空三個狼煙大炮,又見黑旗一展,鋼刀三亮,番兵動手,好不怕人,便把毛延壽三十六刀魚鱗剮去,臨後破腹剜心。可笑延壽在日,作惡多端,今日死於番邦,以昭惡報。昭君一見番王將奸臣正法,心中暢快,免不得假意慇懃,謝了番王,一同回了西宮。衛律悄悄向狼主請旨收屍,番王因卻不過昭君情面,誅了延壽,今見衛律所奏,便准他的本章。衛律在法場上,把延壽零碎屍首收拾,用一木棺盛殮,送在荒郊埋葬,立一石碑文,盡他師生之情,不表。
  且言番王誅了延壽,知道昭君不能再為推托,打點今晚成親,吩咐宮中擺宴,與娘娘改惱添歡。宮女答應,擺下酒肴,番王上坐,昭君旁坐,你一杯我一杯,吃得番王十分大醉,按不住心頭慾火如焚,要來勾摟昭君的香肩,拉去同赴陽台。幸得昭君知道不免,想起夢中仙女吩咐之言,一進宮門,便脫去上蓋衣服,露出仙衣。番王正要動手來扯昭君,手碰衣上,只聽番王大叫一聲:「疼死孤也!」但見十指鮮血淋淋,嚇得魂不在身。未知是何緣故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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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回 欲全名節說假夢 要還心願造浮橋

  詩曰:
  婦人所貴節兼名,能自己身永不更。
  斷臂毀容全白玉,此心肯讓古田橫。
  話說番王因酒後去扯昭君同赴巫山,誰知拉在仙衣上,忽然如萬根銀針直刺,刺得番王十指鮮血淋淋,大叫一聲:「疼殺孤也!」又因昨日吃了迷昏藥酒,心中一急,忽然發作起來,不覺鼻孔血出如流,嚇得兩旁宮女面如土色。昭君急急向前,叫聲:「大王身體欠安,不好過貪,還是靜養為上,且消停幾日,等大王病好,再成親不遲。」番王點頭道:「美人之言極是,孤且回昭陽安歇,失陪美人了。」說罷,即起身。昭君送出西宮,且喜番王有病,脫了災星,自此以後,皇天有眼,幾次番王到了西宮,不是有病,即是不能近身,弄得番王心中好不焦躁。
  那日番王吃得十分大醉,定要與昭君成親,命一班宮女硬將昭君的上身衣服脫去,哪知擋著手的,誰不連聲叫疼,番王十分詫異,便問昭君,是何緣故。昭君此刻又怕又喜,怕的番王硬勒,只管叫人動手,就有許多不好了;喜的仙衣有靈,保全身子,一見番王問她緣故,便扯個謊道:「妾啟狼主,只因龍體欠安,妾在宮中,許下香願,等狼主病已痊好,妾親去燒香了願,如今狼主病已漸就痊,可未曾了願,妾於昨夜三更,夢見金甲長人,口稱此地白洋河神責備妾身道:『許願不還,身受口頭之罪,速向狼主奏明,到白洋河親自燒香了願,保佑你百事遂心,夫妻偕老,如其不然,賜你銀針十三根,插你身上,使番王不能近身,教你活活守寡一世。』說畢,冉冉騰空而去,嚇得妾渾身冷汗,驚醒過來,就是這個緣故,望大王准奏,或者神人收去神針,成親有日,也未可知。」番王聞奏,心內一想:「孤用許多金銀買昭君之心,難道昭君沒有一點情義與孤麼?又要白洋河燒香,須搭浮橋,非十幾個年頭不能成功,叫孤如何等得?且住,昭君既到我國,如入牢籠,終究難脫孤手,除非死了,恩情方斷。」想畢,便叫聲:「美人所奏,孤無有不依。」昭君大喜,連忙謝恩道:「啟狼主,妾的心只此一件事了,還願回來,與主成親,誓同白首。」番王哈哈大笑道:「難得美人一片好心。」又吩咐宮中擺酒,吃得盡歡而散。
  一宿已過,次日早朝,番王登殿,文武朝參已畢,旨下吩咐工部撥帑,興工搭造白洋河浮橋。工部聞旨,大吃一驚,急忙奏道:「啟狼主,白洋河口面廣闊,難量丈尺,日用千人,仍要造船載人,次序搭造起來,要用鐵環三千餘斤,方可鎖定浮橋,水才不能衝坍。依臣估來,需時十六七年,需銀非費傾國之財,勞萬民之苦,不能成功,望王停了此旨。」番王道:「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,卿只要催趕完工,不必為孤憂慮。」工部不敢違旨,只得退出朝門,興工去了。番王打發工部去後,坐在殿上暗想:「孤為昭君,日費萬金,不怕昭君不得成親。昭君呀,你可知孤王為你一片苦心麼?」想罷退朝,仍歸昭陽靜養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,憑著三寸不爛之舌,說哄番王,苦費金銀,癡想成親,付之流水,每日悶坐宮中,心上有事,非彈琵琶,即是吟詩,或閒步花園,以散心情,但聽得:
  枝上子?啼不住,聲聲叫出斷腸吟。
  蝴蝶過去飛來燕,鶯藏林外弄姣聲。
  桃紅柳綠如鋪錦,杏花初放牆角橫。
  過了春來到夏景,水面荷花香十分。
  一對鴛鴦雙戲水,鷺鷥常傍藕池根。
  涼亭搖扇乘風坐,修竹根根被暑浸。
  過了夏來秋又到,桂花香送沁人心。
  好個八月中秋夜,佳節共賞月光明。
  東籬又放陶家菊,門外白衣送酒人。
  凜凜狂風交冬令,白雪紛紛亮如銀。
  淚滴成冰真個冷,寒鴉便共梅與爭。
  古人踏雪尋梅飲,雪擁藍關馬不行。
  可惜日月如梭快,四季景致瞬息更。
  十年婦女閨中老,悔不當初嫁夫君。
  昭君觀看園中景致,遊玩一番,沒情沒趣,出了園林,仍回西宮納悶。
  這十六年中,番王有多少盼望,助他相思;昭君有無限離愁,增她的悲苦;該管工部官員,費許多手腳,發多少錢糧,用若干人夫,耗無限心血。正是十六年光陰,人生原不容易過去,書中不用片刻時辰,浮橋業已告成。工部上復朝命,番王心中大喜,忙進西宮,昭君接駕,將番王迎進宮中。行禮已畢,坐定,番王道:「美人要搭浮橋了願,今橋已告成,但憑美人擇日前去燒香,回來好與孤王成其美事。」昭君聽說,由不得苦在心頭,暗叫一聲:「苦命的昭君呀,你的催命符到了。」反破涕為笑道:「好快日子,倒也十六年了。」番王道:「孤家度日如年,足足等了十六年,美人又不要別生枝節。」昭君道:「這個自然,妾身若再推辭,豈不辜負狼主十六年等候的恩情了。」番王聽說,哈哈大笑道:「美人之言有理。」昭君道:「啟狼主,可命御弟同工部,到白洋河先去燒香謝神,收工回來復旨,妾自擇日燒香便了。」番王准奏,一面將旨傳出宮去,一面吩咐宮中擺酒,代娘娘賀喜,不表。
  且言王龍在館驛內接了番王旨意,雖是份無統率,卻也不敢不遵,忙會同工部,備了祭禮香燭到浮橋,先把橋一看,好不高聳,怎見得,有詩為證:
  建立全憑造化工,長橋高欲起平空。
  雖由妙手人之巧,總在汪洋一派中。
  王龍看畢,免不得與工部在橋上燒香行禮,化紙已畢。王龍到底生在中華,未曾領略過外國的風景,慢慢同工部下了浮橋,也不坐馬,也不坐轎,一路步行,玩著野景:山雖不高而險峻,水雖不秀而長流。走有十餘里下來,忽見山腳下站著一人,有些認得,王龍向前一看。未知此人是誰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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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救忠臣蘇武回朝 找丈夫猩猩追舟

  詩曰:
  牢籠已脫苦憂愁,矢此忠貞到白頭。
  雖說姻緣非族類,好逑也自賦河舟。
  話說王龍遠遠見山腳下站著一人,雖是風霜變色,卻見他中國打扮。細細定睛一看,原來有些認得此人,忙搶幾步向前,到了山腳,再細一看,不是別人,正是老臣蘇武。王龍連忙打恭道:「原來是蘇老丞相,為什麼在此受苦?」蘇武也還禮道:「原來是殿元公,說起老朽到此和番,十分□慘,然衛律逼某投降不屈,命某在此牧羊,一十六年,多蒙山中猩娘收留洞中,生下一男一女。某日夜思想故國,今生是不能回轉了!殿元公莫非也來和番的麼?」王龍聽說,十分悲歎道:「原來如此!老丞相只管放心,包你指日回朝便了。」蘇武大喜道:「殿元公有什回天的手段,搭救老朽?」王龍道:「老丞相有所不知:只因番王統兵打破雁門,已逼漢王無奈,將昭君娘娘獻出,如今已到番邦。某是奉旨隨娘娘駕到此地,也是十六年了。番王甚是敬重,言聽計從,無奈娘娘只是不肯成親,今又在這西北特搭一座浮橋,破費十六年功夫,方才告成。先命某等到此燒香看工,無意閒遊,幸遇老丞相。等某回朝復旨,在娘娘面前求她方便一言,包管老丞相指日回朝。」蘇武連聲稱謝道:「使朽骨得還故鄉,皆出殿元公之所賜也。」王龍連稱不敢道:「老丞相速速回洞,快些收拾,好打點動身,某也不敢久留,要復旨去了。」遂與蘇武作別,同工部上馬,一齊進朝。
  到了午門下馬,工部在午門守候。王龍進了西宮,當面見了昭君繳旨,便把老忠臣蘇武留番受苦,要求娘娘搭救的話奏了一遍。昭君點一點頭,打發王龍出宮去後,暗叫一聲:「蘇武,你在番邦受苦多年,有哀家知道,還將你救出龍潭虎穴,但不知哀家在番十六年,有誰來救哀家呢!」說罷,紛紛珠淚。正在傷心,忽報駕到,昭君連忙收淚,將番王接進宮中坐定。番王道:「美人可曾擇日燒香?」昭君道:「只要黃道吉日,便可燒香。」番王傳旨與禮部知道,卜日進呈。昭君道:「但不知中國還有什人拘留此地?」番王道:「漢將李陵不屈而死,只有一個蘇武,因勸他歸降不從,罰在牧羊城受苦。後來該管官兒報來,蘇武連人連羊不知去向,多份葬於山獸腹中了。中國只有王御弟在此,並無別人了。」昭君道:「只怕老蘇武還在呢?」番王吃驚道:「今在哪裡?」昭君便把王龍在山中相會的話先說了一遍,又道:「他既不肯降順,留之何益?可憐他家鄉萬里,妻子不知存亡,望狼主開一線之恩,放他回去罷。」番王聞奏,無有不依,即刻傳旨,著內侍隨天使王龍來到飛來洞,赦蘇武回朝。內侍領旨出宮,會了王龍,說明來意。
  王龍想起蘇武十分襤褸,不便朝見,又命家人打了一個衣包,與他更換,收拾停當,一齊上馬出城。找至飛來洞,正是猩猩不在洞中,蘇武在那裡癡癡盼望,王龍與內侍一齊下馬,宣讀赦旨。蘇武大喜,又見王龍取衣服與他更換,深感王龍之情,暗想:「在洞多年,又蒙猩娘一番情義,生下一雙兒女,不知今日帶往哪處玩耍,不及與她作別,留下一字相謝。」遂同王龍下山,入朝見了番王。番王慰勞一番。又是昭君召進宮中,蘇武拜謝救命之恩,昭君命內侍扶起賜坐,叫聲:「蘇卿,回朝上復漢王,他原許奴御駕親征,來救哀家,今已多年,並不見一兵一將到來,不但誤奴一世青春,而且將奴身陷北地,求生不得,求死無門。奴今苦積如山,不及寫書與你帶去,煩你口傳一信與漢王,教他明歲招奴魂回歸。哀家那日曾將番邦稅簿文憑降表進與漢王,不知吾王可曾收到否?正宮林後、哀家父母妹子,望老忠臣代哀家一聲問候,御弟王龍家內,仍煩寄一信去,說他明年一定回來,使他家內放心。」
  蘇武只是連聲答應,就此起身,拜別出宮而去。又見番王,番王便對蘇武道:「番王敬你乃天朝一個大忠臣,累你受苦一十六載,只因孤王一時不明,誤聽奸人讒言,簡慢天使,孤之罪也。這是表書一道,貢物十扛,煩天使轉達天子,聊表孤王之心,外有些須菲禮,相送天使,以做路程。天使帶來兵丁一千名,今只剩五百名,各賞口糧,煩老忠臣帶回中國。」蘇武聽了番王吩咐,連忙叩謝,退出午門。後又與王龍作別,並謝他搭救之情。王龍見蘇武喜色匆匆,也不及寫家書,托代口信,轉寄家鄉,不過是一番囑咐。
  蘇武別了王龍,仍帶五百兵丁,押著貢物,出了番城。蘇武到底年高,不慣騎馬,一路行來,甚是狼狽,便問土人:「此地可有水路舟船否?」土人指明:「西南山嘴下,有一座大海,海路直通雁門,路卻遠些,那裡便有海船,僱了載人。」蘇武聽說大喜,謝了土人,一馬放開走了二十里,來到山嘴,果見一座大海,海上列著許多大船。蘇武便吩咐從人與海船講明價銀,僱了兩隻海船,甚是寬大,任你多人,亦可裝載,只要順風,瞬息便到,風若不順,寸步難移。蘇武見船僱妥,便下馬上船,五百兵丁分在兩船,正是順風時候,舟人看定指南針,扯起兩把大篷,一直望南進發,這且慢表。
  再言猩猩,帶了兒女一雙出洞,因天氣晴暖無事,一則出去玩耍散心。二則在滿山中找些果品,與蘇武充饑。三則蘇武初到洞中,還教小猩猩防備,怕他溜走,今已來到了十六年,又生下兒女,以為絆住蘇武,也不用防備了。老猩猩一出洞去,那一群小猩猩都跑出洞去,到滿山尋果子吃,只剩蘇武一人在洞,所以今日得脫身而去。哪知猩猩回洞,不見蘇武,心中十分著急,吼地一聲喚齊小猩猩,亂打一番,嗔怪他們貪玩放走,又命滿山找尋,哪裡有個影兒。只急得猩猩正在跌足捶胸,忽聽空中叫一聲:「孽畜休慌,聽我吩咐。」嚇得猩猩向上一看。未知是何神仙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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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回 彈琵琶帶病思鄉 囑御弟含悲生別

  詩曰:
  光陰又早小春天,幾度相思也枉然。
  不是春心能鎖住,容顏易改被情牽。
  話說猩猩向上一看,見是山神,忙跪下道:「薄情蘇武,不念小畜搭救之恩,竟自不別而去,可恨可恨!」山神道:「你也休要怪他,他與你緣份已滿,該他回朝之日,因欽命急迫,不及與你作別,非他過於薄情。現留一字相謝。你可從水路追去,還可會他一面,吾神去也。」猩娘見山神去遠了,急忙站起身來,先將桌上字條一看,,點點頭,折了收起,不敢耽誤,背著女兒,抱了兒子,出得洞門,放開毛腿,一路順著海邊追將下來,行走如飛。雖是船趁風威,走得甚快,猩猩兩腿,亦快於船,不消兩頓飯工夫,早已趕到。蘇武兩隻海船,船卻離岸甚遠,猩猩追來,在岸上亂跳亂叫,早驚動蘇武。蘇武在艙內,已知猩娘追來,急急站出船頭,高叫一聲:「猩娘,多蒙你十六年恩情,又生下一雙兒女,非是蘇武薄情,不別而行,一則因猩娘不在洞中,二則聖命緊迫,若不回去復旨,是為不忠,故留一字相謝。你可略等幾年,我自來看你。」那猩猩也揩著眼淚,指著一雙兒女:「還是帶去不帶去?」蘇武也會過意來:「一雙兒女,權留猩娘身邊撫養,少不得日後骨肉團圓,自有相逢之日。」說畢,只怕過於纏擾,催舟而行,直望中國而去。猩娘在岸上,癡癡望著蘇武的船兒,不見影子,方才含淚帶了一雙兒女,回洞而去,後書自有交代。
  再言昭君,雖仗身上仙衣,免了番王攪擾,但初進宮時,面似桃花,如今病體懨懨,身子瘦黃,每日癡坐出神,毫無一物以暢情思,忽然想起琵琶是奴知己,遂取過琵琶彈起,□□慘慘,苦成一調:
  奴今正想宜春令,無心去看賣花人。
  夏天懶見鴛鴦面,並頭蓮兒兩地分。
  思鄉又恨秋天雁,寄書去了沒回音。
  冷天怕唱普天樂,心事怎訴漢王君?
  淚珠好似湘江水,悲悲切切不成聲。
  淚痕濕透紅衫袖,紅繡鞋難穿腳跟。
  怎得一朝昇平樂,香柳難得救回程。
  思君懶看十樣景,夜宴羞嘗百味珍。
  孤□怎帶金落索,欲上小橋步難行。
  院中怕憶紅芍藥,鬢邊斜插桂枝根。
  徘徊常靠西河柳,思王坐到月兒明。
  可憐又增叨叨令,冷風吹落花後庭。
  昭君彈罷一曲,將琵琶放過,正在悶坐,淚珠頻傾,忽報駕到,昭君慌忙收淚,起身相迎。番王到了宮中,行禮已畢,坐定,番王帶笑叫聲:「美人,如今蘇武已放還鄉,已遵美人之命,今值美人無辭,也該依從孤王成親。」昭君道:「這件事還依不得狼主呢!妾曾奏過狼主,要到浮橋燒過香、了過願,方能成親。」番王見說,一想:「十六年倒等得,難道這幾日就等不得了?」只等禮部擇定日期,再催她去燒香,還有別個推托嗎?」想畢,連聲稱贊:「美人是個烈性之人,孤也拗你不過,還是陪孤王吃酒罷。」昭君答應,一面吩咐內侍擺酒,連忙假意虛情舉杯,只管敬番王的酒,番王被昭君灌得十分大醉,仍回昭陽安寢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打發番王出宮去後,坐定,心中一想:「浮橋已是成功,只差禮部卜定日子進來,那時奴要全名節,就不能顧性命了。漢王呀!奴在這裡想你,你在那裡未必想奴,常言:癡心女子負心漢。奴在番一十六載,全無片紙隻字音信到來,漢王你狠心太過了!」說著,不覺二目雙紅,淚如泉湧,悲苦一番。又叫聲:「且住,御弟身陷番邦,一十六載,進宮日少,不能常常敘話,趁今日番王不在宮中,不免召他進來,囑咐他幾句分別的話。」一面叫內侍宣王龍進宮。
  內侍領旨,去不多時,已把王龍召進宮內,朝見娘娘已畢,一旁賜坐。王龍道:「娘娘召臣,有何吩咐?」昭君道:「御弟,累你在番多年,使你少年夫妻活活分離,哀家之過了。哀家一路來,承你相伴到此,兩雪風霜,受盡千辛萬苦,哀家沒有一些好處給你,於心何安!」王龍道:「此乃為臣份內之事,何勞娘娘掛念!」昭君道:「哀家今寫下一封家書,恐日後御弟回朝,一時忘記,今日預先交付與你收下。」王龍道:「娘娘書今在何處,好讓臣帶出宮去。」昭君道:「書有三封,已寫現成在此,還未曾封,你可細看上邊情節,便明白了。」
  王龍接過三封書,先將頭一封抽出,乃是寄與漢王的,上寫道:
  臨行分袂是何言,妾卻癡心候邊關。
  雲雁傳書無音信,拋去相思十六年。
  龍榻另貪寵愛者,當初恩義付流泉。
  守貞不用圖餘樂,只有芳魂返故園。
  又抽出第二封書,乃是寄與正宮林後的,上寫道:
  雖非同姓沐恩深,姊妹相稱勝嫡親。
  賢后代奴籌萬策,君王視如路旁人。
  此心唯有存貞烈,芳體何能亂禮倫。
  慾望相逢同聚首,除非一夢認全身。
  再抽出第三封書,乃是寄與他父母的,上寫道:
  父母恩同天地高,此身未報意牢騷。
  因貪富貴花添錦,陡起刀兵血染袍。
  甘旨無人虔供奉,夢魂何處會兒曹?
  椿□未卜可康健,休想孤鴻唳碧霄。
  王龍看了娘娘三封書信,俱是些斷恨絕命的話,免不得暗暗悲傷。不便說明,一面代她黏好信口,口稱:「娘娘書中字跡,一切句句關情,雖古之賢婦淑女,不及娘娘之筆力也。臣已收好書信,臣要告別出宮了。」昭君叫:「御弟且慢,哀家有句緊要之言囑咐於你。」王龍道:「請娘娘吩咐。」未知昭君說出什麼話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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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回 深宮夜坐苦怨漢王 浮橋燒香悲訴求神

  詩曰:
  同攜玉手並香肩,送別哪堪淚滿天。
  勒馬未離金殿角,銷魂先被美人顏。
  話說昭君叫聲:「御弟,奴算起來,在世日少,終要別你。少不得番王打發你回朝之日,望將奴魂帶歸故土,奴在九泉斷不忘恩。這句話兒切記在心。」說畢,放聲大哭。王龍再三勸慰道:「娘娘不必傷心悲苦,且保重御體要緊。」正在宮中敘話,忽見正宮差了內侍,送燒香日期到來,嚇得王龍急急告別出宮。昭君吩咐御弟一聲小心在意,王龍答應而去,不表。
  且言昭君接到禮部擇的燒香日期,上寫:「次日乃黃道吉期,請駕出行。」看畢,知道生機日短,死期將近,免不得暗暗傷心,假作笑容回言:「知道了。」打發正宮內侍去後,獨自進房坐下,仰天大哭道:「奴的生路,只有今日一夜了,明日到了浮橋上面,番王呀,哪裡為你燒香了願,分明是奴的終身結果了,你還癡心想奴結成連理,只怕你還在夢中呢!實不是奴家過於無情,奈名節攸關,豈能失身番地?」正在悶想苦楚,忽聽遠遠一聲響亮,譙樓正打初更,昭君長噓一聲,吟詩一首:
  月掩浮雲少跡蹤,因何此日不相同。
  嫦娥若把昭君妒,羞對蓮花寶鏡中。
  吟詩已畢,又想:「奴與漢王若是無緣,如何夢裡相逢,許了婚配?未滿一年,好好鴛鴦拆散兩地,有緣要算無緣了。且住,堂堂大國皇帝,尚且不能庇一妃子,何況民間?故出許多奇怪事,成為話柄。哎,漢王呀,這是要討昭君,你就輸心服意送與外邦,若是要你的江山,難道也讓人不成麼?這般庸弱,還做什麼人君,管什麼萬民?總之,漢王你怎忍拋撇奴家,全無一點夫妻之情,奴還思想他做什麼呢?」正在細想,又聽鼓打二更,吟詩一首:
  遙憶君王不動情,綢繆不減惜惺惺。
  算來指望千年合,怎奈今朝獨苦吟。
  吟詩已畢,又想:「父母俱已年老,膝下無子,還幸生奴姊妹二個,招個女婿,奉養終身,到老有靠。不料遇見對頭,父母為奴遭刑,又遇假旨,為奴充軍,受盡千般之苦。及一旦身為國戚,也算否極泰來,不知女兒又遭此不測之禍,害得父母終日思想,免不得要生出病來的呢。爹娘呀!譬如當日未曾生這個女兒,也可置之度外了。且喜眼前還有妹子,諒已成人,父母切不可又貪富貴,似奴這個女兒,分明送入火炕去了,今生今世要見女兒之面,是萬不能了。」想畢,放聲大哭。又聽譙樓正打三更,已交半夜,只是跌足捶胸,連叫:「罷了!」悲悲切切,又吟詩一首:
  淹滯番邦十六春,朱顏易改白如銀。
  光陰久戀浮生地,怎辱奴家不壞身。
  吟詩已畢,又想:「御弟王龍,身陷番邦一十六年,受了許多苦楚,思了無限家鄉,撇下三宿妻房。他在背後不知落了多少眼淚,他的苦楚,與奴一樣,向誰人告訴?他見了奴,也是可憐;奴見他,也是傷心。」昭君正想之間,又聽譙樓已交四更,昭君見光陰漸漸短了,心內猶如小鹿亂撞,因再吟詩一首:
  歎息我生竟不辰,生平有志未曾伸。
  隨波好似浮萍草,雨雨風風傍海濱。
  吟詩已畢,未免十分悲苦,大叫一聲,昏迷在地,只嚇得外面伺候的宮娥,急急進房救醒,叫聲:「娘娘休要悲傷,天已不早,請安置養些精神罷。」昭君甦醒過來,點一點首,吩咐宮娥們:「且去睡吧。」宮娥答應出去。昭君打發宮娥去後,又聽譙樓鼓打五更,只急得昭君魂不附體,因作斷腸詞一首:
  千金體,都休說。傍妝台,鏡光裂。兩國兵戈不
  休歇,累得嬌容葬魚鱉。苦相思,心硬咽,滿腹愁腸
  淚出血,無由一面吐衷情,忙把行李多打疊。憶漢王,
  苦拋撇,全無片甲一兵臨,辜負青春好時節。
  吟了斷腸詞已畢,忽然想了一會,後笑起來,又吟詩一首:
  羞煞番君太冥頑,來朝空想結鴛鴦。
  渾如江底撈明月,枉做三春夢一場。
  吟詩已畢,兩淚交流,痛哭不止。又聽得鐘鼓齊鳴,天色漸曉,只得對鏡梳妝,心如刀割。可憐數年不曾對鏡,但見鏡內照見自己容顏不改,苦苦叫聲:「昭君呀,多為這容貌喪身,好不痛殺人也!」又吟詩一首:
  對鏡梳妝似月圓,番王定計卻無緣。
  貞心一點人難識,怎免芳軀赴九泉。
  吟詩已畢,正才梳妝完備,只見番王駕到西宮,叫聲:「美人,燒香起駕罷。」昭君一面迎接番王,一面回說:「候駕多時了。」番王大喜,吩咐內侍擺駕,同娘娘燒香去者。內侍領旨。昭君此刻苦在心頭,假陪笑容,同了番王坐上玉輦,出了宮門,早有眾文武伺候午門,一路隨行。出了番城,已到白洋河口,但見水勢連天,波濤滾滾,昭君便同內侍道:「洋中可有什麼景致?」內侍跪下奏道:「啟娘娘,此地天連水、水連天,並無船隻往來,又無廟宇創建,惟有汪洋大水,一望無際,今日新添一座浮橋,就是景致,別的景致一些兒也沒有。此橋造的高而又險,上去有些害怕,娘娘走上去,很費力呢,何必定在此處燒香?」未知昭君聽說,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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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回 斷腸詩猿啼鵑唳 洋河水玉暗香沉

  詩曰:
  昭君含淚手捶胸,一片相思總是空。
  往日恩情付流水,南柯夢裡再重逢。
  話說昭君聽見內侍一片言語,由不住兩淚交流,便問內侍:「攔阻哀家何意?哀家既到此燒香,焉有不上浮橋之理?」內侍不敢再奏。昭君又對番王道:「妾陪狼主一同上去走走。」番王點頭,吩咐內侍將牲禮香燭擺到橋上伺候,內侍領旨而去。番王同昭君下了玉輦,慢慢緩行,王龍等後面跟隨,走到浮橋上面。這橋造得十分險峻,下面白浪滔天,好不怕人,但見這座浮橋:
  高有百丈透雲霄,千里路長正迢迢。
  一帶欄杆橫鐵索,往來直費路幾傳。多少人夫來造起,錢糧無限盡花銷。橋下水聲響不住,沖天匹練浪滔滔。波中一望失兩岸,四處綿鱗影亂跳。起造功夫非一載,苦死若干好兒曹。十六年來功方竣,只為娘娘把香燒。
  番王同昭君上了浮橋,昭君在橋上四面一看,只嚇得魂飛天外,魄散九霄,暗叫一聲:「漢王呀!你可知昭君今日為你守節,在浮橋上面了結終身也。」想罷,免不得苦在心頭。有內侍奏道:「請娘娘燒香禮拜。」昭君聽說,便點一點頭,輕移蓮步,走到浮橋,朝著水面,焚起一炷長香,暗暗苦訴水神道:「念信女昭君,生於越州,嫁與皇宮,幼讀詩書,頗明大義,不料為奸人播弄,遭此不測。今雖奸人授首,大仇已伸,而惡緣不了,貞烈要全,特到浮橋,禱告三清大帝、過往神祗,鑒奴之心,終不忘漢,全奴之節,死不戀番,望諸神虛空感應,能把奴身從波浪中帶回天朝,奴雖死猶生也。」
  祝告已畢,將香插在爐內,大拜八拜起身。番王叫聲:「美人,橋高風大,吹得面上冷森森地噤人,今日已燒過香、了過願,快些打點回宮,不可又誤了今日良辰。」昭君聽說,好似萬箭鑽心,十分苦楚,又想道:「番王好癡心也,件件事兒都依奴家,一心要買奴心,指望與他成親,不知奴心鐵石之堅,一心只想漢王,豈能將心向你?狼主呀!你也空自費心,只管用盡傾國之財,建造此橋,被奴哄騙到此,哪裡為你燒香了願,總因奴心中要全貞烈,以報漢王。」想畢,將身倚著橋上欄杆,癡癡望著潮水,也不動身。番王帶笑叫聲:「美人,此橋無一點風景,何須遊玩?不如快些回去取樂罷!」昭君聽見番王催促,又暗叫一聲:「狼主,你只管這般逼迫,分明是奴的催命鬼到了,罷罷!奴還挨什麼時辰呢?」昭君正打點將身來跳那水,忽叫一聲:「且住,想番王雖未曾與他成親,遂他之願,但蒙他許多恩情,眷戀於奴,奴今日在浮橋上面,永別終天,也不免留詩三首,答謝番王便了。」因信口占道:
  一首
  南國名門宰相家,香閨深鎖玉無暇。
  古今烈女天貞節,一馬雙鞍禮上差。
  二首
  非奴福薄來欺主,青史難標大節名。
  從此別離成宿恨,但留孤塚在番城。
  三首
  二九之年別漢宮,片雲掩月到熊京;
  玉容不似塵一點,耽擱番王十六春。
  昭君將這三首詩信口吟來,不致緊要,但是她一段愁腸,引出無限愁景來,怎見得?只聽那:
  斷腸悲怨出聲聲,薄霧迷漫助悲吟。
  山中野猿啼出血,叫得怪石狠峻崢。
  樹上杜鵑流血淚,林木響得格錚錚。
  飛禽驚得翅不起,走獸嚇得步難行。
  漁人不敢來下釣,收了漁竿返柴門。
  樵子斧柄都掉了,倚著樹木只出神。
  田中農人白瞪眼,忘卻插秧想收成。
  書齋伏案掩晝午,不聞裡面讀書聲。
  牧童橫笛吹不響,牛背上面跌埃塵。
  過客不敢貪趕路,旅店愁增思鄉情。
  佳人無故停針線,怕到妝台理烏云。
  高山幾座都變色,青障碧風現怪人。
  河水滔滔千層浪,掀天簸地好驚人。
  樹木枝葉多零落,花枝抖戰不肯停。
  一眾文武都酸足,多少觀者贊釵裙。
  內侍嬪妃總掉淚,惹起悲愁苦十分。
  此刻只有王龍一人心中明白,知道娘娘不是來燒香了願,乃是來斷根絕命,可惜番王不悟,還要苦苦強逼成親,某欲代向前說出真情,番王怎捨得娘娘尋死,豈不誤了娘娘萬世芳名?某只好袖手旁觀,不言不語,看著船沉。娘娘呀!想當初和番之時,滿朝文武都不中娘娘的意,單要王龍相伴,雖是微臣份當如此,只苦殺王龍陷在番邦,十六年不能回轉天朝,這也罷了,只是王龍若有娘娘在世,或可回朝,得見漢君,使某夫妻團圓;從今與娘娘在浮橋一別,不獨今生休想回朝,且流落此地,怕只怕王龍性命也活不成了。不言王龍一旁思想,十分憂悶。
  再言昭君,正將三首詩吟詠已畢,忽見白洋河內狂風陡作,巨浪騰空,慌得兩旁內侍急用掌扇來遮,番王又叫聲:「美人,橋上風大了,是不當耍的,快些回去罷!」昭君聽得番王十分催促,已知命在旦夕,把眉頭一皺,銀牙一咬,叫聲:「內侍,將香拿來!」內侍答應,取香遞與昭君。昭君接香在手,叫聲:「嬪妃內侍且退下些。」此刻心中一陣悲苦,怕的番王見疑,不好放出哭聲,把兩行眼淚向肚內咽將下去,便暗暗叫一聲:「薄倖漢天子,有仁有義的林皇后,一雙年老的爹娘,奴從此要別你們去了,你們在中國也不知道哎?顧不得許多了!」心中一恨,就將身向白洋河中一跳。未知昭君生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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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回 見凶兆哭倒番王 賜金銀贈送天使

  詩曰:
  花香卻在名園內,異地難栽碧蕊根。
  尚有餘情多眷想,芳魂久已到都門。
  話說昭君要全她的貞節,趁著在浮橋上面,假意■香,叫眾人退後,不及防備,向波中一跳,隨浪浮沉去了。番王一見,嚇得面如土色,放聲大哭,一時暈倒在地,慌得眾內侍急急向前扶起,片刻方醒過來,扳住浮橋,哭哭啼啼,叫一聲:「美人,哄得孤好苦呀!美人今日一死不打緊,要知孤費許多心機,點將差兵,去犯漢室,用了錢糧若干,折了兵將多少,為的美人;不顧三宮六院,冷了多少裙釵,都怨孤王薄倖,也為美人;番邦稅簿並降書降表,還有多少珍寶,進貢天朝,孤也為的美人;延壽是孤之功臣,忍心將他三十六刀剮殺報仇,也為美人;牧羊蘇武,贈他金銀,釋放回朝,也依美人;要搭浮橋,為孤還願,用了傾國之財,費了十六年工程,孤也依美人;美人說的話,孤無有不依,總不過要暖美人之心,誰知美人哄誘十餘年來,到今日玉埋香沉,教孤好不痛心也!」說畢,又是放聲大哭。
  眾文武向前相勸道:「狼主休要悲傷,只因娘娘與狼主不是姻緣,還要保重龍體為是。」番王聽說,方止住淚痕,吩咐眾番軍:「打撈娘娘的屍首回來,重重有賞。」番軍回言:「河下並無船隻,怎麼打撈?」有婁丞相獻計道:「可將山上樹木伐下,紮成筏子,漂於河內,隨多隨少,以作船用。」番王就命眾番軍一齊動手,將滿山樹木伐下,立刻紮成七八十隻筏子。又命眾番兵沿河周圍隨流而下,打撈昭君屍首。滿河尋撈,並無影形,也不知屍首漂到何處去了,眾番軍只得復旨。番王聽說,也無可奈何,只是哭個不住。
  且說王龍一見昭君跳水,已是魂不在身,今見撈不著屍首,又是十分悲苦,走到浮橋欄杆邊,對著水面,哭叫:「娘娘呀!你今死在白洋河內,哪個招魂,誰人燒紙?漢王並不知道,林後哪裡知情,老國丈又無人報信,可憐身陷番邦,虛度十六年光陰,今日連屍首也撈不著,莫非娘娘芳魂已返故鄉麼?」說畢,又痛哭一番。番王見打撈不著昭君屍首,心中十分悲痛,又大哭一場。眾官看見番王目中出血,連忙勸住。
  王龍還在那裡痛哭,倒是番王相勸,叫聲:「天使,人死不能復生,都是孤王福份太淺,費了許多心機,不能與昭君匹配成婚,到今日玉暗香沉,連屍首也打撈不著,美人命也好苦呀!」王龍口稱:「狼主為了娘娘,錢糧不知用了多少,兵將不知折了多少,心機不知費了多少,光陰不知等了多少,誰知娘娘這般烈性,狼主要算勞而無功了。」這幾句話是王龍暗譏番王的言語,番王非不明白,此刻敢怒而不敢言。即吩咐擺駕回朝,就傳旨禮部,延請僧道,分在兩處寺院,豎立幡柱,各做道場,七七四十九日,追薦烈女昭君。滿朝文武,宮中嬪妃都來上祭。番王誠心齋戒,沐浴焚香,致祭昭君。但見兩處寺院,鼓鈸頻敲,香煙繚繞,看的人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,人山人海,好不十分熱鬧,這話不表。
  單言王龍因昭君娘娘死後,自知番邦難以存身,打點告辭番王回朝。只因番王代昭君娘娘做七七四十九日道場,未曾圓滿,番王總在兩處寺院伴靈焚香,未曾回宮設朝,只得又在番邦耽誤兩月,只等道場完滿,番王方才無事。臨朝升殿,聚集文武,朝參已畢,王龍向前告辭回朝,番王叫一聲:「天使,你為昭君娘娘羈留敝地一十六載,無物款待,甚是有慢。今日娘娘死了,難以久留,孤有菲禮相送,聊表寸心。」王龍口稱:「狼主,臣在此多多擾賜,如今又贈臣禮,何以克當?」番王道:「天使不必過謙,敝地乃是小邦,沒有什麼出奇東西,又無珍寶相送。」吩咐內侍端出兩大盤來,盤中盛的白銀五百兩,黃金二十錠,彩緞八匹,荷包六對,叫聲:「天使休要嫌菲,望乞笑納,回朝上復漢王,孤這裡情願年年進貢、歲歲來朝,從此兩國和好,分為上下,罷戰息爭,永不犯邊,今煩天使轉達天朝漢王。」王龍答應,收了禮物,謝恩拜辭番王。番王吩咐兩班文武相送,又點番兵一千名,護送天使到京,一聲旨下,番王退朝回宮。
  王龍別了番王,出了朝門,到得書院,收拾行李,帶了從人,上了高頭駿馬,一直長行,出了番城。謝別眾文武,帶著護送兵丁向前趕路,正是:
  蜻蜒不向釣竿立,怕惹游魚吃一驚。
  王龍一路有番兵相送,不用問路,只管長行。他在馬上細想番王,又好笑,又可憐:笑他是一個癡呆漢子,用盡心機,費了精神,心想天鵝肉吃,頸項伸得多長,不能到口;憐他為了昭君,不過一個女子,夢魂顛倒,要想成親,無故興兵,害了自己多少生靈,浮橋搭起,也無用處,只落花暗柳垂,葬了美人。番王呀!縱把昭君弄到手,未能一宿成歡,只好眼飽肚饑。且住,我想此禍總因毛賊而起,他不知忠義,只愛金錢,挑動兩下刀兵。忠良李陵,為了毛賊,命喪番邦;百花夫人,為李家媳婦,更算忠孝雙全,也因毛賊,箭下身亡;李虎失機陣亡,蘇武身陷番邦,總是毛賊起的大禍;就是我王龍丟了天朝好官不做,撇下三宿妻房,不因毛賊起的禍根,我怎身陷番邦一十六年,今日方得回朝,好僥倖也!毛賊呀,你算番王有功之臣,因何番王反斬起功臣來了?也可知善惡到頭終有報,只爭遲早便分明。你只知一心害人,如今反害自身,只落得人產俱絕,千古難免罵名。想罷一番,依然趕路。
  正走之間,已到白洋河口,王龍在馬上一見,淚珠雙流,想起娘娘投水,業已三月,曾蒙吩咐,命我將芳魂帶回中國,今日向前一別,以盡君臣之禮,不知魂其有知!說罷下馬,吩咐軍兵暫住,欲向浮橋一奠。未知娘娘的芳魂可能帶去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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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回 教授哭祭白洋口 昭君魂返芙蓉嶺

  詩曰:
  曾經同出雁門關,歷盡崎嶇幾處山。
  今日芳魂歸渺渺,孤墳一座怎生還。
  話說王龍在白洋河口浮橋上面,命軍士擺下祭禮,點起香燭,鋪下紅氈,大拜八拜,跪在地下,口稱:「娘娘呀,微臣王龍今日回朝,特地到此祭奠,告別娘娘,願娘娘芳魂早登仙界,莫負宮中囑咐,特來帶娘娘芳瑰同路回中國去者!」說著,用手拈香一炷:「願娘娘芳魂隨臣而行,一路涉水登山,微臣叫你,不敢失約。」祝畢,將香放爐內。拜了四拜,又取香二炷:「願娘娘升於仙界,要顯靈聖,你是生在南方,不願在北方做鬼,今日屍沉北方水內,你要隨水流於南方,不可使芳軀葬於異鄉。」祝罷,將香放於爐內。又取三炷香:「願娘娘今世為國喪身,未享分毫富貴,可憐恩愛夫妻,又被拆散,但求來世再轉皇宮,夫妻偕老,同到白頭。」祝畢,將香放在爐內。又拜四拜,站起身來,但見冷風幾陣,黑雲迷漫,四野頓長愁雲,長江掀起白浪,也是王龍一念之誠,娘娘陰魂暗來受享。
  王龍上香已畢,又來奠酒,用手執著酒杯,大哭道:「臣記得隨娘娘一路出京,常命臣吟詩和韻,今日臣特具祭酒一樽,祭奠娘娘。未寫祭章,一杯酒兒,吟詩一律,以作祭文。」說畢,先敬第一杯酒,口占道:
  天地鐘靈產越州,生來仙骨自風流。
  關睢雅化應無愧,麟趾呈祥未許留。
  苦別雙親思故土,悲深萬里葬荒丘。
  陰魂默默歸何處,一旦無常事總休。
  吟畢,將第一杯酒奠倒地下,打了一躬,哭了一會,又取第二杯酒敬上,叫聲:「娘娘,這是臣王龍敬第二杯酒了。」因口占一律道:
  美人自古從來有,不及此心能苦守。
  褒姒捐軀遺憾多,西施殉國留名丑。
  若知巾幗勝鬚眉,怎料禍端生腋肘。
  歷盡關山受苦辛,慘傷一命不長久。
  吟畢,又將第二杯酒奠倒地下,打了一躬,哭個不止,兩旁三軍聽他一番祝告言語,一個個無不下淚。王龍又取第三杯酒敬上,叫聲:「娘娘,這是終獻了,娘娘魂其有知,可來享有微臣一點情義。」說畢,又口占一律道:
  滿朝文武盡排班,獨送小臣到北番。
  怕惹嫌疑稱骨肉,不污貞節顯腸肝。
  金蟬脫殼愚番主,孤雁傳書報漢王。
  自是芳名標萬古,心同松柏一時香。
  吟畢,將三杯酒奠過,打了一躬,哭叫:「娘娘呀,想微臣今日在此敬你這三杯酒,但不知娘娘芳魂可來享受?想微臣來時相伴娘娘,今日只剩孤單一人歸國,好不可憐!娘娘呀,你十餘年在番,心如鐵石,不染番家一點塵埃,今日芳魂脫胎換骨,不作天仙,應作水仙。」祝告一番,燒了褚帛,叫軍士取過祭禮,王龍含淚上馬,幾遍回頭,只望浮橋,等去遠看不見,方才馬上揚鞭,一路而行。饑餐渴飲,馬不停蹄,早到黑水河口,王龍又下馬焚紙,叫聲:「娘娘芳魂隨臣到中國去者!」說畢,上馬又行,離了黑水河地界,催馬前進。
  非止一日,已到雁門關,王龍命手下軍士向前叫關,說和番王教授回朝,快快開關。關上守城軍士聽說,不敢怠慢,忙報知李元帥,元帥連忙出關迎接。王龍恐番兵進關不便,先在關外打發番兵回番,只帶自己手下從人跟隨,進關下馬,與李廣見禮,分賓主坐定。元帥道:「殿元公十餘年為國馳驅,可謂勤於王事了,但不知娘娘在番,目下怎樣了?」王龍見問,不覺兩淚交流,便把娘娘為漢王守節,投河身死的話細細說了一遍,李元帥也十分歎息。王龍又道:「令姪李陵,不降番邦,盡忠而死。現在立廟立碑,以受千載香煙。蘇老丞相,已釋放回朝。番王倒是個賢主,只可惜手下一班臣子,皆非保國良臣。」李元帥聽說,吩咐擺酒,代殿元公洗塵。二人坐下飲酒,只不過說的番邦言語,吃得盡歡而散,將王龍送至書院安歇,過了一宵。
  次日起來,告別李元帥動身,李元帥另撥三百兵丁護送到京。王龍稱謝不已,上馬起行。出了雁門關,一路渡水登山,兼程而進,不敢遲延。那日到了芙蓉嶺,忽見滿天大雨,三軍渾身俱已濕透,兵難前進,王龍吩咐,就在嶺上紮下營盤躲雨,一面埋鍋造飯。大家用過,已是初更,只得在嶺過宿,次日再走。王龍獨坐帳內,一對銀燭高燒,只為回朝心急,又因雨阻耽擱,心中好不焦躁,不能成寐。耳聽譙樓鼓打二更,旋轉三更,一時身子轉過,起來伏在案上,睡眼矇矓,但見帳外,陰風慘慘,愁雲漫漫,走進一個女魂,非是別人,就是昭君。
  昭君乃上界九姑座下仙女,只因有罪,罰下世間,使她一女以配二夫,受盡千般苦楚,好姻緣反為惡姻緣,虧個一靈不昧,立志堅貞,自那日投河身死,屍骸隨在浪裡,顛來顛去,水族不敢惹她,因仗九姑賜的仙衣保護身體,而且天憐她貞節,不忍將她屍首撇在北方,故命眾神將一路護送她屍首,到中原芙蓉嶺上而來。昭君芳魂有靈,知道王龍到此,蒙他在白洋河設祭招魂,十分感激,他今雨阻在嶺,要借夢中相謝一番。陰靈直到三更以後,隨著一陣冷風,到了帳前,一見王龍打盹,輕輕走到桌邊,叫聲:「御弟呀!你今在夢裡可知哀家在此與你講話?今上帝憐奴節義雙全,仍將奴屍送回南方,要顯靈於漢王,使得見奴屍一面,以便用禮埋葬。又蒙御弟設祭招瑰,奴在暗中領受,特來相謝,保佑你回朝,官上加官,夫妻偕老。」說罷,已交四鼓,昭君叫聲:「御弟,奴去也!」王龍似夢非夢,一見昭君要去,急急扯住,被昭君大喝一聲:「男女授受不親,這如何使得?」將王龍推倒在地。未知可曾驚醒南柯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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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回 昭君魂怨失約事 王龍面訴和番情

  詩曰:
  黃昏黯黯苦憂煎,帳底孤單不忍眠。
  自歎人生皆合配,堪憐薄命斷姻緣。
  話說王龍在睡夢中被昭君推倒在地,大叫一聲:「跌死我也!」便從夢中驚醒,嚇出一身冷汗,連稱:「奇怪!分明昭君娘娘來到帳中,對我相謝一番,言語甚是淒涼,是我一時不合要扯娘娘,失了君臣之禮,被娘娘用手一推,跌倒在地,嚇得我從夢中醒來。此刻正交四鼓,夢中之話,句句記得,娘娘要算有靈了。又說是屍回中國,不知真與不真?且到東京,便見分曉。」想罷,又打盹一會,天色已明,醒來見雨已住了,日光透出,吩咐軍士埋鍋造飯,就此起營。一聲令下,誰敢怠慢?大家用飯已畢,就是三聲大炮,拔寨起身,離了芙蓉嶺,一路長行,也無心觀玩途中景致,早趕到皇都地方。進得京城,天色已晚,把三百人馬紮在教場,權在館內住宿一宵,只候早朝復旨,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那日五鼓登殿,方受文武朝參已畢,忽打一個呵欠,倚在龍案上面,似夢非夢,聽見雲端內有人詈聲罵著昏君,漢王聽見聲音很熟,急急離座下殿,抬頭一看,不是別人,正是昭君,大吃一驚,暗想:「昭君在番十六年,如何今日會騰起雲來了?」只見昭君指著漢王,叫聲:「昏君,你好負義忘恩也!奴為保守江山,丟下父母,去和北番,為國忘家。你臨行時攜著奴手,何等囑咐,說是挑選天下人馬,御駕親征,來救奴家,哄奴在雁門呆呆等候,杳無音信。奴為昏君,守此節義,不敢失身於番,只得投河而死。昏君呀!你忘了昭君恩義,不過是個女子,倒也罷了,還有許多功臣,汗馬功勞,一個個為國捐軀,命喪沙場:如李陵不屈於番而死,百花中箭而死,李虎為妻報仇而死,彭殷中炮而死,死後不聞一點褒封,就是老將李廣,苦守雁門,費了許多心機;和番蘇武,困番多年,不虧我怎得回朝?御弟王龍,丟下三宿妻房,伴奴和番,歷盡千辛萬苦,到番做了閒人,一十餘年,毫無嗟怨,真是為國忠良。一個個有功之臣,也不加封。你做了一朝人主,賞罰全無,還稱什麼孤,道什麼寡呢!」說一頓,埋怨一頓,恨幾聲,悲痛幾聲,把一個漢王說得哭哭啼啼,叫聲:「恩妻見責,絲毫不錯,是孤忘恩負義,還望恩妻原諒。你今既會駕雲,回了本國,快些下來,孤和你重整鴛衾,以全未了之情。」昭君冷笑一聲道:「人天路隔,怎得遂心!既是你猶記前情,多多拜上皇后林恩人,妾之父母,望乞照看一二。奴的苦楚、千言萬語,都說不盡,自有人對你說,奴要去也。」漢王見留不住昭君,放聲大哭,昭君叫聲:「漢王休哭,既是你與奴前情未斷,奴還有妹子賽昭君,姻緣可以續成,切要牢牢記著,奴是當真去了。」
  一陣陰風過處,昭君芳魂冉冉歸天而去。漢王再向雲端,看不見昭君的形影,大叫一聲:「痛殺孤也!」從夢中哭醒,幾乎跌下龍?,嚇得兩旁內監,急急扶住漢王。漢王醒來,連稱奇怪,也不便與兩班文武說明此事,只是癡呆呆坐在殿上思想。忽見黃門官奏道:「今有隨昭君娘娘和番去的御弟王龍,現在午門候旨。」漢王聽說,將王龍宣上金殿。王龍拜了二十四拜,口稱萬歲之聲。漢王叫平身,便問道:「卿家和番因何去了十六載?今日方得回朝,不知娘娘怎麼樣了?」王龍見問,不覺撲簌簌兩淚雙垂,漢王道:「卿家未言,先自流淚,是何緣故?可細細從頭至尾奏與寡人知道。」王龍奏道:「啟我主,臣隨娘娘往北和番,一路過芙蓉嶺,嶺上吟詩;太行山遇見猛虎,山神搭救;黑水河停兵半月,盼望我主,救兵不到,娘娘時常啼哭;雁門關內看見孤雁飛鳴,娘娘便喚孤雁,雁也知人意,落在地下,娘娘將血書寫成,藏於雁翅,千言萬語,囑咐孤雁,轉達我主,不知雁可將信寄來,我主可曾收到?」
  漢王聽見此話,便不覺滿面通紅,叫聲:「卿家,實是孤王失信於昭君。那日果有一隻孤雁飛來,落於殿廷,左邊帶的是昭君書信,寄與孤王的;右邊是卿家的書信,寄與家鄉的。孤本當欲寫回書,又怕添昭君一番愁苦,是以孤王一總留下未曾回書,此乃孤之罪也。」王龍道:「我主不寫回書,倒也罷了,只可憐娘娘在雁門關眼巴巴地盼望這回書,足有一月,不見到來,眼淚不知出了多少,又被關外番兵十分催促起身,那時娘娘好不焦悶人也!沒奈何出了雁門,回頭不住望著南方,哭哭啼啼,一路長行,非止一日,到了北方,逼要番王三件大事,方肯進城:一要稅簿,二要寶珍,三要降書降表。番王一一依從,已曾差官送到中國,不知我主可收下麼?」漢王道:「已經收到,但不知娘娘進了番城,以後便怎麼樣了?」王龍道:「娘娘到了番宮,第一夜召臣進宮,勸番王飲酒,是臣用計,下了迷昏藥,把番王吃得七孔流血,不能成親。第二夜番王舊病復作,又是臣用計,教番王殺了毛賊,以報前仇。第三夜番王大醉,硬想娘娘成親,娘娘又仗著九姑仙娘賜的仙衣,穿在身上,番王用手扯著衣裳,如十幾根銀針刺在指上,鮮血淋淋,嚇得番王不敢近身。到後來,娘娘又推說番王有病,曾許下白洋河願心,要搭浮橋,只等到十六年後,方能成功,可憐娘娘一心只為我主,守此冰霜節操,任番王百般依從,娘娘俱是付之流水。那日到燒香日期,到了浮橋上面,可憐娘娘那一種淒涼,真令人痛殺。番王只認燒香是為自己還願,哪知娘娘是要全她的節操,一旦投河而死,好笑番王,一十六年,如在夢中。外有娘娘書信三封,囑咐臣帶回,呈上我主。」說著,將書呈上。漢王且不看書,叫聲:「卿家,孤方才登殿,有一異事,實駭聽聞。」王龍便問:「是什麼事情?」未知漢王怎生說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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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回 百鳥護屍收仙衣 滿朝送葬遇國丈

  詩曰:
  恩情割斷三千里,異地羈留十六年。
  為國忘身一女子,此心真可對蒼天。
  話說王龍請問漢王,早間是何異事,漢王便把正當早期,似夢非夢,見昭君身立雲端,當面寡人,被她埋怨失約的話說了一遍,「孤只道昭君業已成仙,方能駕雲,前來會孤,哪知她已為孤傾生,一點魂靈到此,可憐!可憐!」說畢,放聲大哭,滿朝文武,一眾內侍,無不下淚。王龍道:「我主少要悲傷,娘娘生前聰明正直,死後為神,理所當然。」漢王收淚點頭道:「卿言極是!卿家一路勞頓,免朝三月,另日加封。」
  王龍正欲謝恩退下,忽見把守東華門官員跪下奏道:「啟萬歲,今皇城外河內流一屍體,身體未曾損壞,不知是男是女;又有百鳥銜花蓋面,香聞十里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聞奏,好生詫異,便問王龍道:「卿在北方,見娘娘死,死後可曾埋於什麼地方?」王龍道:「說起來也是一件奇事:那日娘娘將身跳河,河內之水比江海波浪更凶,番王命許多番兵下去打撈,總撈不著娘娘的屍首,他那裡只得招魂設祭。臣聞娘娘生前曾說『生為南方人,死不願為北方鬼』,皇城外流來的屍首,或者是娘娘到此,也未可知。」
  漢王聽說,傳旨擺駕到御河一看,以辨真假。一聲旨下,滿朝文武隨駕出朝。到了皇城外河邊,漢王向前一看,果見水面上漂來一屍首,百花蓋面,群鳥飛繞,身上霞光萬道,雲氣千層,只看不出是男是女。漢王吩咐軍士將群鳥逐開,見是一個女屍,面似觀音,猶如活的一般。漢王又傳令眾軍士將女屍撈起。眾軍士答應,正待動手下去撈那女屍,只聽見一個個軍士都叫手疼,血出來了。回覆漢王,漢王又不肯叫軍士用撓鉤去搭那屍首,便問王龍:「這是什麼緣故」」王龍道:「若果是娘娘屍首到此,她身上有九姑娘娘賜的仙衣,衣上如銀針直刺人手,碰著無不受傷,所以娘娘在番十六年,番王不敢近身,皆賴此仙衣之力保全玉體,今日我主禱告一香,包管屍首不難撈起來了。」
  漢王聽說,便對河邊祝告道:「賢妃既歸,玉體光輝,白璧無瑕,何用仙衣!」說畢,一陣香風過處,只見群鳥飛去,霞光不見,仙衣已被九姑娘娘收去。漢王仍命軍士動手,此刻手果然不傷,輕輕將河內女屍抬起,漢王近前一看,見她容貌未改,果是和番昭君,免不得抱住屍靈,放聲大哭,只叫:「苦命妃子呀!你今死後,尚且心向南方,不肯將屍靈拋於異域,怪只怪孤一時忍心,舍你前去,又屢次失信於你,教孤今日有何顏面對你芳魂!」說罷,痛哭不止,淚濕龍袍。王龍只是一旁流淚。眾文武見漢王過於悲傷,向前相勸,漢王方才丟下屍靈,命內侍用暖襯將娘娘屍首抬進西宮。
  一聲旨下,眾內侍領旨動手,漢王率領文武,一齊哭進午門,抬至西宮,安放?上。早驚動正宮林後,一聞此信,帶了嬪妃,趕到西宮,正見漢王在那裡痛哭。走進房內,一見昭君面色如生,不暇問及緣由,也向前抱住昭君的屍靈,只哭叫:「妹妹呀!你為國家和番,去了一十六載,哀家無日不思念妹妹,誰知今日只剩個屍靈,方回故國。」說罷,哭得喉嚨都啞。漢王也是陪哭,哭得日月都昏,一眾內侍宮娥向前勸住漢王、林後,林後便問:「芳魂怎得回來的?」漢王細細對林後說了一遍,林後連聲稱贊道:「此身雖死北方,此心猶戀故土,可謂巾幗之完人了!」說罷,林後也不用嬪妃動手,親代昭君香湯沐浴,換了一身漢服,忙用棺木盛殮,停喪西宮,百日後出殯。漢王又旨下禮部,於各寺院延請僧道各一百名,在西宮虔誦經文,要做七七四十九日功德,超度亡靈。又許下一百根桂枝香,一百卷《金剛經》。道士打的羅天大醮,申表上朝;和尚拜的皇懺關燈,招魂靈前供養。設了許多奇珍果品,靈前鋪陳,紮了許多紙紮燒化。
  每日漢王伴靈燒香,哭祭一回,只到四十九日功德圓滿,迎皇送佛各事已畢,都皆散去,漢王仍在西宮住著伴靈,只候日日已到,又傳旨禮部,卜了吉日,出昭君娘娘靈柩,安葬芙蓉嶺上。
  這日,漢王與林後俱穿素服,文武百官盡皆帶孝,三宮六院,采女嬪妃,以及內侍人等,俱穿孝衣,一路哀聲不絕,送出朝門。滿城百姓,家家戶戶,俱排香案,路祭昭君娘娘。此刻正是春天,不寒不暖,一眾行人,奔芙蓉嶺而來,正好走路,這且慢表。
  再言王老皇親夫婦,只因女兒和番,心中不捨,無奈為國馳驅,只得苦在心頭。雖蒙漢王看顧,到底朝中舉目無親,皇親苦苦辭官,漢王准了他的本,賜他田地金銀,還著地方官不時矜恤,皇親就擇於皇城百里外買了一所房子居住,雖是老夫妻,倒也安閒自在。只因膝下無子,常懷憂悶,雖有二個女兒,一個已去和番,如同死絕一樣,一個年幼,取名賽昭君,尚未配婚,隱居鄉間,又不出名,哪個知道?一日,皇親正在門口閒望,忽聽村中人喧嚷道:「今日天子代和番的昭君娘娘出殯,安葬芙蓉嶺,好不熱鬧,我們快去看呀。」皇親一聽,大吃一驚道:「莫非我兒死了,番邦將屍首歸於我國?漢王也該送信於我老夫婦,直到今日也不通知,好狠心呀!」入內,便說與夫人知道,夫人含淚叫聲:「老爺,你也休怪漢王,他怕通信來,使我年老二人又添一番痛哭。我和老爺辦些祭禮,趕到笑蓉嶺祭奠一番。」皇親依允,忙去收拾,備了牲口,僱了轎子,命家丁挑了祭禮,皇親三口,一路而來,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送喪到芙蓉嶺,命地師卜了正穴,安葬昭君靈魂,一面蓋土,一面擺列三牲,漢王與林後率領眾文武正才祭奠已畢,轉身向外,忽遠遠見皇親一眾家眷,來到墳上,大吃一驚。未知漢王相見,如何對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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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回 漢天子初見賽昭君 長朝殿加封劉教授

  詩曰:
  二女昭君出一家,排關名字最堪誇。
  姊能貞烈妹能武,好比蓮生並蒂花。
  話說漢王見昭君的父母到來,心中很不過意,為的昭君屍到中國,不曾送信與他,今見兩位皇親到來,漢王面前見駕,又朝見林後,漢王叫平身,含悲叫聲:「國丈,休怪孤不送信於你,只怕年老皇親一聞凶信,又增悲苦,等喪葬已畢,方才召你說個明白。」皇親夫婦聽說,也不回言,忙將恩謝,齊到墳上擺了祭禮,祭奠昭君。老夫婦放聲大哭道:「你當初二九之年,大不該得此異夢,立誓要伴天子,誰知遂了心願,其中顛顛倒倒,累及父母受了許多苦楚;你又為國亡身,今日只剩屍靈歸國,叫我年老雙親,倚靠何人?亦是空養你這女兒一場。」說畢,一齊嚎陶大哭。哭了一會,林後命宮娥勸住皇親老夫婦。見墳邊裊嫋娜娜走上一個女子,不亞昭君重生,漢王一見,吃驚不小。只見她到了昭君墳前,整理衣袖,拜倒塵埃,哭叫:「姐姐呀!念妹子賽昭君,生來既晚,姊妹未曾見面,就兩下分離,今日姊姊歸陰,妹年又小,叫年老雙親並無香煙後代,日後倚靠何人?」說著,忍不住粉面淚流,如花噴水;雙眉緊皺,似桃含春,哭拜一會,真令旁人心酥。林後見這女子,舉止文雅,說話伶俐,方知是昭君之妹,暗暗稱贊道:「好個知文達禮的佳人,也不枉姊妹聰明,生在一家。」漢王在旁偷看賽昭君,眼都笑合了縫,心中暗想:「昭君雲端親許寡人,寡人若不斷前情,妹子賽昭君可以續婚,只怕此言今日有些應驗了。且等回朝,再作計較。」便離座,攜著國丈手,周圍看一看墳中四面景致,以見殮葬昭君,禮上不為過薄,但見那:
  墳堂上石牌樓高高聳聳,兩旁栽松柏樹千層萬層。一枝梅,一枝李,梅李爭開;一枝杏,一枝桃,桃杏生春。石牛羊,石人馬,分列左右;石麒麟,石獬猊,頭角猙獰;石豺狼,石虎豹,助威墳墓;石駱駝,石獅像,件件分形;石文官,石武將,排立兩旁;石嬪妃,石采女,伺候墳塋。
  漢王同國丈看了墳上造得十分齊整,國丈也放心得下,漢王叫聲:「國丈放心,妃子雖死,親情未斷,孤定奉養你終身便了。」國丈連稱:「皇恩浩蕩,老臣何以克當!」說著已到墳前,漢王同林後又拜別昭君之墓,眾文武也上來拜別,哭得悲悲切切,吹得熱熱鬧鬧,禮拜一番。漢王要擺駕回朝,國丈夫妻向前謝了天子,皇后移步也要告辭回去,漢王心中十分不捨,無奈國丈苦苦告別,漢王道:「既是國丈執意要去,孤也不好強留,再令媛有遺書一封,寄與國丈的,孤今未及帶來,且稍停幾日,召國丈來朝,還有別事商議,再看遺書不遲。」國丈謝恩,率領家眷回他鄉里去了,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、林後帶領文武嬪妃內侍等,告別昭君墳墓,一路回朝,文武退出朝門。漢王與林後到了正宮坐定,有內侍獻茶。茶畢,漢王想起了墳上之事,叫聲:「御妻,方才在墳上可曾見昭君的妹子,前來代姐姐上祭?容貌柔媚,舉止溫和,不亞昭君再生、王嬙復活,令人十分可愛。」林後聽說,微微冷笑道:「陛下好眼力也,妾非妒婦,焉肯作此沒情義之談,但一則天下多少婦人,陛下沒有這些精神。召見這許多妖姬美妾,盡著自己受用;二則國丈的長女,被你斷送番邦,難道又把第二個愛女送與君主,恐未必情願了!我主請自三思,不要癡心妄想了。」
  漢王聽說,哈哈大笑道:「御妻之言,雖是正理,孤非好色,慕愛美貌佳人,但因思想昭君許多情義,茶不思,飯不想,酒不飲,夢不成,惹出無限愁悶。今見昭君之妹,如見昭君,意欲續此新姻,以聯舊義,不知御妻意下如何?」林後聽說,叫聲:「陛下,你可謂見事不明瞭:想國丈無子,只靠二女收成結果。一女和番,已是心如刀割,只為要保江山,舍了身上一塊肉。他二老致仕歸閒,膝下只此一女,靠她收成結果,未必尚貪皇宮之福,肯續舊姻,人心如此一樣,何必強求?」漢王道:「御妻之言,太迂闊了,想寡人與昭君許多恩愛,怎舍她去和番,也是出於無奈,就是今日提起,好不痛殺孤心也!」林後笑道:「陛下不必在此假慈悲,這是番人只要昭君,就獻與他,若要正宮,也可獻與他麼?」漢王道:「御妻何出此言!正宮乃結髮夫妻,非西宮可比,就是寡人拼著江山不要,也不能軟弱至此。」林後笑道:「這是妾身戲言,陛下何必生嗔。妾聞蘇武和番,一十六年,受了許多苦楚,如今方得回朝,也難為這老忠臣了。」漢王道:「可憐那蘇武回朝,兩鬢皆白,長髯蒼蒼,不是聲音聽得明白,幾乎認不得他是蘇武了。」林後道:「這樣老忠臣,身陷番邦,勸降不辱,甘於牧羊,受苦風霜,令人可憐,陛下也當格外加恩,方是酬他一片赤膽忠心。不講他別的苦楚,只聞他有詩八句,寫來也算苦不盡了。」漢王道:「御妻可記得否?念與孤聽。」林後點頭念道:
  自從一別天朝地,苦守忠心十六春。
  嚼雪不嫌冰似水,吞氈肯讓人污身。
  衣冠雖敝猶憐舊,符節常依尚喜新。
  兩鬢蒼蒼嗟齒長,家鄉何處拜絲綸。只此一詩,已見老臣忠心耿耿,貫於日月。
  漢王道:「孤於當日,賜宴在便殿上,代他接風。加封太子太師,上殿不拜,外賜黃金千兩,彩緞百端,拐杖一根,玉帶一圍,蔭襲一子三品職銜,又免朝三月。孤也不為薄待忠臣了。」林後笑道:「陛下只說相待忠臣不薄,但坐也是昭君,立也是昭君,行也是昭君,臥也是昭君,未知同伴昭君去的這個功臣,如何發落?」漢王聽說,忽然想起此人,大吃一驚。未知怎樣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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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回 教授衣錦還鄉 國丈給養續婚

  詩曰:
  桑梓之間不肯忘,愁生萬里為君王。
  天涯海角飄流久,且幸於今返故鄉。
  話說漢王見林後提起還有相伴和番功臣,未曾加封,心中惶恐,叫一聲:「御妻,非是寡人忘卻此人,只因昭君屍到,喪事忙了三月有零,只算得安葬已畢,打點召他前來,自然格外加恩,酬他十餘年的辛苦。」林後點頭稱是。說畢,吩咐擺酒,代漢王解悶。一宿晚景已過,不必提他。
  次日早朝,漢王登殿,兩班文武朝參已畢,旨下將王龍召進。王龍見了漢王,拜倒金階二十四拜,口呼萬歲。漢王叫聲:「卿家,勞你伴送娘娘和番,一十六載,受了千辛萬苦,久困異鄉,今方回朝,卿之忠心,不減蘇武。孤甚敬服卿家,怪不得昭君生前,眼力識人一絲不錯。今且聽孤加封卿家為天下都提調使,統制軍兵,如朕親臨;外賜黃金印一顆,上方寶劍一柄,不論皇親國戚、文武軍民,凡有不法者,任憑先斬後奏;彩緞百匹、黃金千兩、紅羅一對、金花兩朵,追封三代,蔭襲一子。爾妻蕭氏,苦守多年,賜她鳳冠霞帔,加封一品正夫人。並賜回鄉祭祖,給假半年,使你夫妻完聚,並受皇恩,再行供職。」
  王龍得旨,心中大喜,連忙在金階叩謝皇恩,就此告辭漢王,退行百步,出了朝門,到五鳳樓前上馬,又拜別在朝文武,打點衣錦還鄉。口中不語,心內暗想,叫聲:「且住,想我劉文龍乃一介書生,得中狀元,多蒙昭君娘娘的錯愛,認為兄妹,御賜姓王,今日特旨加恩,榮歸故里,虧誰之力?還當前去拜見義父、義母,方是正理。」想罷,帶了從人,備了禮物,出得皇城,約有百里之遙,就到了國丈府中。門前下馬,有家人投帖進內,少刻,國丈出迎。迎至廳上,王龍便請夫人一齊相見,國丈命家人傳語入內,將姚氏夫人請到廳上。王龍把二位皇親請在上面,口稱:「義父、義母兩大人在上,義男王龍拜見。」說罷,正要將身下拜,國丈一把拉住道:「殿元公,這個使不得,不要折壞老朽。」王龍又不肯依從,定要下拜,二人扯了一會,只拜了二拜,方分賓主坐下,香茗一道。
  用畢,國丈便叫聲:「殿元公,不才小女奉旨和番,累及殿元公,一番辛苦跋涉,愚夫婦於心不安。」王龍道:「義父說哪裡話?這是為國馳驅,乃臣子份內之事,何言辛苦?慢講是君王有命,不過跋涉萬里,就是赴湯蹈火,亦在所難辭。」國丈連連稱贊道:「殿元公可謂勤於王事,足見忠心。請問殿元公身在番邦,親見小女一番舉動,不知可以見示否?」王龍道:「義父母若不嫌絮煩,何妨上稟。」國丈道:「倒要請教,老夫這裡洗耳恭聽。」王龍未曾開言,先已流淚、道:「想娘娘別了漢王,出得東京,和番北地,自芙蓉嶺到雁門關,走了許多路程,受了多少風霜雨雪,免不得爬山過嶺,萬苦千辛,才到番城,約了三事,等番王依允,方肯進城,也算長天朝志氣。到了宮中,番王勒逼成親,用計灌醉番王,下了迷昏藥,使番王血流病倒,方脫此難。到後來,又仗九姑賜的仙衣,穿在身上,嚇得番王不敢近身。又將奸賊毛延壽千刀萬剮,報了仇恨。愚弄番王,許下白洋河口要還香願,要搭浮橋,累及番王,費盡傾國貨帑,一十六年,方才成功。番王催著娘娘燒香還願,想要成親,娘娘自知再難推卻,將義男召進宮中,當面吩咐道:『哀家心存貞烈,為國和番,原非得已,若番王再逼哀家成親,惟有一死,以報漢王。』只可恨漢王,過於薄倖,一點恩義全無,哄娘娘在關等候多時,並不見御駕親征;娘娘又托孤雁寄書,天子亦無回信,可憐娘娘說,寧教漢王負我,不教我負漢王。那時到了浮橋,還他香願,將身一縱,隨波而去,嚇得番王大哭一場。著人打撈娘娘屍首,毫無影形,番王只得回朝,做些佛事,超度娘娘的芳魂。又打發義男回南,出了番城,到了半路,雨阻芙蓉嶺上,三更時分,娘娘又托夢於義男,說:『哀家有幾句言語,囑咐於你,回去休要忘懷:一拜上漢天子不必掛念,奴雖死,恩義未斷,照顧雙親;二拜上正宮林後,蒙她情義,未曾報答,來世再報深恩;三拜上堂前父母,休要悲傷,兒今雖死,還有妹子可以續婚。』說已明白,魂出帳去。還有生前在宮遺書二封,著義男帶回天朝,已呈與漢王,漢王還未曾與義父母看見。這就是娘娘和番始末,今提起,也令人傷心。」
  國丈聽見王龍一番言語,由不住心如刀割,放聲大哭,姚夫人只是哭叫:「苦命的親兒呀!」王龍也在一旁,陪了許多眼淚。哭了一會,大家止住淚痕。王龍又請賢妹賽昭君見禮,國丈吩咐丫環:「請二小姐出來,與殿元公見禮。」丫環去不多時,只聽裡面環佩聲響,賽昭君穩穩重重,走出廳來,王龍抬頭一看,大吃一驚,宛似當年昭君娘娘的模樣,連忙起身,兄妹見禮。禮畢,國丈吩咐擺酒,款待王龍餞行。席終告別,國丈送出大門,王龍上馬,帶了從人,一路長行,衣錦還鄉,好不熱鬧,少不得墳前祭祖,夫妻完聚,這且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,自在墳上見了賽昭君容貌,不亞於昭君,心中又惹起相思病來,打點續娶聯姻,便與林後商議此事。林後不好過於阻擋,忙寫了一道旨意,差了內侍出城,飛召國丈見駕。內侍領旨,不敢怠慢,出宮上馬,如飛而去。離城百里,指日就到,內侍同了國丈,到得午門,下馬候旨。內侍先人宮繳旨,漢王即傳旨召進國丈,國丈見駕,山呼朝拜,漢王連叫平身,賜坐。國丈坐定,問道:「我主相召老臣,有何吩咐?」漢王先命內侍取出昭君遺書,遞與國丈看看。國丈未免見鞍思馬,心中悲苦一番,當著漢王面前,不好哭出聲來。將書看畢,籠於袖內,便要起身告別漢王,漢王帶笑叫聲:「國丈且慢。」國丈便問:「我主還有何事吩咐老臣?」未知漢王說出什麼事情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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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回 痛王嬙皇親思女 游花園九姑傳法

  詩曰:
  先因多女不勝愁,身入皇宮慰白頭。
  到底門楣他自立,前人裁樹後人留。
  話說漢王見問,便對國丈道:「令媛與孤恩深情重,為國馳驅,身喪異地,臨死曾囑咐孤家,照看雙親。今日相召,非為別事,聽孤加封國丈食一品俸祿,妻姚氏封一品夫人,月給錢糧供養,不用在朝供職,仍居皇城外安閒之地,代代子孫,也受皇恩。令媛為國盡節,不獨名標青史,且諡貞烈二字,配享太廟,永受香煙,乃立貞烈牌坊,不論皇親國戚、在朝文武到了牌坊,俱要下馬,如有違旨,即問典刑。國丈呀!孤要續娶二令媛,以接一脈姻親,月給加俸銀三百兩,好生管養賽昭君;外賜宮娥二十四名,服侍二令媛;又加白銀三千兩,折與二位皇親買果吃,孤也不下聘了,只算一言為定,候孤擇定吉日,迎娶進宮。就是昭君屈死北方,這段血海冤仇,安得不報,孤自操練精兵,親討反叛,滅了番邦,代昭君報仇,慰她陰靈於地下。」
  國丈聽見漢王吩咐,不敢不依,只得受了許多賞賜,謝恩出朝。回到自家府第,入內,便有姚夫人率領女兒賽昭君迎接,到內室坐定,姚夫人便問:「今日旨下召見,有何事情?這許多賞賜,是哪裡來的?」國丈道:「夫人有所不知,只因大女昭君,一點貞烈之情不泯,遠到番邦,幾千里外,將屍首送到中國,百鳥銜花蓋體,花容未損分毫,敢是皇天保佑,未曾安葬之先,大顯靈於漢王,一要漢王照管你我二老,是以皇上加封加祿,二要親情不斷,卻叫妹子續婚,是以今日宣召進宮,當面言定親事,賜了采女二十四名,服侍二女兒,又賜白銀三千兩,以作聘禮,月給俸銀三百兩,好生管養二女兒,俟漢王擇日迎娶進宮。」姚夫人聽說,把眉頭一皺道:「好笑漢王,太沒正經,他盡有三宮六院,偏要纏擾我家則甚!想大女兒在世,百般聰明,活鮮鮮地被漢王選去,斷送性命,至今令人提起,好不傷心。如今又來想我二女兒,只怕此女未必貪皇家富貴,嫁個平人,夫妻偕老,你我日後也有收成結果,不要象大女兒,又去和番,坑了性命。」國丈聽說,把臉一沉道:「夫人之言差矣!常言:『君叫臣死,臣不敢不死,臣若怕死,不為忠臣。』大女兒雖死在番邦,如今配享太廟,永受香煙,留得芳名千古,各人自有各人之福,你我父母,何必代女兒愁煩?況皇爺當面續婚,誰敢逆旨忤君?」夫人聽說,哀哀痛哭,叫聲:「老爺呀,妾懷二女在腹,十幾個月,只認是一個怪胎。哪知生於遼東,容貌勝似姐姐,只為上墳,遇見漢王留心。非妾不願女兒婚姻,只為你我年老,舉目無親,單有此女,怎捨得她又離身邊呀!」
  正值老夫妻議論,早有二十四名宮娥進來,一一磕頭已畢。老夫婦吩咐撥在香閨二小姐手下伺候,眾宮娥答應,侍立兩旁。賽昭君叫聲:「爹娘不必爭論,想姐姐身死番邦,大仇未伸,漢朝又無英雄能將去殺番兵。不是孩兒敢誇大口,縱番邦有許多妖術奇能,只消孩兒領兵前去,管叫番人一個不留,還要踏平番城,代我姐姐報仇,方泄心頭之恨。今日皇爺肯將續婚,正是遂孩兒平生之志也。」國丈夫婦聽了賽昭君一番言語,一齊哈哈大笑道:「孩兒小小年紀,不知外邊事體,隨便誇言亂說,想天朝征番,勇如李陵,尚且被捉;猛如彭殷,不免死難;百花中箭,李虎亡身,蘇武遭困。就是李廣,年老宿將,也有萬夫不當之勇,尚且折了許多人馬,被番人殺得閉關不出。是以漢王無奈,將你姐姐前去和番。量你不過一個柔弱女子,手無縛雞之力,焉知行兵之事?少要亂說,使外人聞知,豈不貽笑大方!」賽昭君道:「爹娘休要小視孩兒,孩兒若不稟明與爹媽,爹媽也不知道其中有個緣故。」國丈道:「有個什麼緣故,可細細說與我們知道。」
  賽昭君道:「爹媽容稟,只因那一晚閨中閒坐無事,但見窗外月明如晝,一時心中想起游花園,未帶丫環使女,獨步而行。到得二更時分,涼風陣陣,正穿竹逕,忽見兩邊陡起一朵祥雲瑞靄,紛紛香煙繞撲,那雲落在園中,到了一個仙女,身披鶴氅,執著雲肩,手搖羽扇,自稱九姑仙女,呼著孩兒姓名。孩兒聽她呼喚,知非凡人,連忙跪在地下,聽她吩咐。那仙女道:『賽昭君,你與我有緣,情同師弟,因爾姊屈死番邦,無人泄恨,漢朝又少英雄,誰去平番泄恥?非你不可!我特來教你諸般武藝,你且站在一旁細看,牢記在心。』仙女說罷,先傳武勇,向空中一指,明亮亮的十八般兵器,自空中落於地下,但見那仙女:
  先使刀,分上下,背花亂落,一團雪,冷森森,別類分門;又使槍,梅花落,不離左右,刺劈面,到護心,件件皆精;方天戟,舉在手,飛揚亂舞;鐵楞?,手雙起,舞不見人;開山斧,迎面砍,三十六著;銀瓜錘,亂打去,碎碎紛紛;鎏金鐺,輕飄飄,狂風幾陣;碧燕抓,飛蕩蕩,映月光明;竹節鞭,單撤手,鳳頭三點;青竹竿,挑金錢,如虎翻身;風魔棍,打過去,離地尺許;棗陽槊,擲空中,一點無差;扯滿弓,放羽箭,懷中抱月;跑劣馬,快加鞭,穩坐鞍心。傳武藝,已畢了,教奴學會。又傳我,諸般咒,臨陣記心;還教奴,行土遁,地下能走;更有那,會駕霧,亦可騰雲;撒綠豆,成兵將,自可擺陣;傳六韜,並三略,謹記留神;六丁將,六甲神,俱聽號令;要移山,並倒海,頃刻施行;呼得風,喚得雨,天仙正法;除得妖,斬得怪,可逞奇能;臨行時,又贈我,幾件寶貝;叫孩兒,滅番邦,馬到成功。
  她又說孩兒前世本為皇后,今生又當入皇宮,這是前世姻緣注定,何能強求。」國丈夫妻聽說,只嚇得搖頭吐舌。未知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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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回 林皇后得病歸天 賽昭君續姻為後

  詩曰:
  非因薄命歎紅顏,數定此生總是天。
  貴到人王強不得,前姻緣即後姻緣。
  話說國丈夫妻聽了賽昭君一番言語,共吃一驚,叫聲:「嬌兒,想你又無兄無弟,姐姐又死了,倘你去征番邦,一旦有失,叫你雙親倚靠何人?」賽昭君叫聲:「爹媽只管放心,孩兒不進皇宮便罷,若皇爺召娶奴家,姐姐之仇一定要報,怎不領兵出征?」國丈道:「且等旨意下來,再作商議。」不言國丈府中之事。
  且表正宮林後,自從昭君死後,每日在宮思想,只是癡癡呆呆,似顛非顛,忽然染成一病,茶也不思,飯也不想,日夜裡只叫:「妹妹哪裡去了?」臉上黃瘦不堪,慌得漢王忙召太醫院來看林後,都說是七情六欲所傷,總看不出娘娘的病根。日復一日,林後病體十分沉重,漢王親調湯藥,無奈林後咽喉如鎖,並不沾唇。可憐林後,只為思想昭君,弄得三魂散去,六魄無歸。到了那日三更時分,喉中氣絕,一命歸陰,三宮六院,無不悲啼,只哭得漢王,死而復生者幾次,口口聲聲哭叫:「林後,撇得孤王好苦也!」不住地跌足捶胸,喉嚨都哭啞了。到了天明,也不臨朝,吩咐宮娥將娘娘香湯沐浴,內外細裝大殮起來,然後用棺木裝起,安停宮內。哀詔頒行天下,滿朝文武,盡皆掛孝,百姓百日不許開葷,開喪舉哀,七七道場,功德圓滿,方命禮部選擇日期出喪,安葬西山嶺白雲峰下。
  喪事已畢,回朝歸了正宮,冷冷清清,好不孤□,漢王和衣哭倒龍?,一則思想林後,二則思想昭君,從此漢王想成一病,久不臨朝。文武百官知道漢王有病,俱入宮中問安,漢王也勉強撐持,見了眾文武,吩咐均免朝參,眾文武口稱領旨,便問:「我主因什事情,龍體不安?」漢王道:「孤因昭君死後,未及一年,又把正宮林後死了,層層苦楚,心甚不寬,是以憂悶成疾。」眾文武齊奏道:「我主若因宮中無人內助,何不頒詔天下,召選美女。」漢王聞奏,搖搖手道:「天下佳人雖多,只怕難及舊時兩個宮人。」旁邊閃出張丞相,高叫:「我主既說身伴無人,難道忘卻昭君娘娘的妹子賽昭君麼?當時在墳上,已親眼見過,後又將國丈召來,當面親許,不肯斷這門親,算來今年已十八歲,可做昭陽掌印,望主准奏。」漢王聞奏,心中大喜,不覺病體減半了,便道:「孤因病中昏聵,忘卻賽昭君,煩卿到國丈府內,傳孤旨意,說是正宮娘娘駕崩,昭陽無人掌印,皇爺不負前言,召選賽昭君為正宮皇后。戶部動支黃金千兩,煩卿料理一切喜禮,代朕一行,回朝定當加恩。」
  張丞相領旨,同眾文武出宮,回了府第,不敢耽擱,就在戶部支了帑項,備辦喜禮。百端百羊百果,總已現成,張相騎馬,押著禮物,一路出了皇城,不多時就到得國丈府內下馬。國丈連忙迎接進廳,禮物擺列廳上,張相開讀詔書,國丈俯伏廳階,聽宣聖旨,上面特來召賽昭君,即著二位皇親護送進京。國丈聞旨謝恩,收了禮物,送至後邊,一面與張相見禮,一面吩咐擺酒,款待欽差。張相酒至半酣,催促動身,國丈點首,傳諭後面夫人知道。夫人見聖旨又到,召選二女,急急進房告知女兒。賽昭君聽說,心中大喜,連忙收拾預備。夫人叫丫環出問,外邊御輦可曾齊辦,張相對國丈道:「御輦已在外伺候多時了。請令媛就此登程。」國丈入內說了,免不得賽昭君向前拜別父母。又是一番悲苦,仍帶了聖上前賜的二十四名宮女出來,廳前上輦,國丈吩咐家丁看守門戶。同了張相上馬。夫人坐轎,一眾奴婢後面跟隨御輦,兩旁自有軍士內侍護衛。一路不敢遲延,進得城來。漢王尚在宮中養病,未臨朝政,國丈京中本有府第,同了夫人、女兒,仍歸私宅住下候旨,不表。
  且言張相進宮復旨,見了漢王,三呼萬歲,口稱:「臣遵旨,召王國丈並家眷等,已隨旨來京,未奉宣召,不敢擅入宮門,請旨定奪。」漢王聞奏,龍心大悅,忙叫:「平身,勞卿作伐,賜御酒五十瓶,彩緞百匹,算孤謝媒,賽昭君俟欽天監擇日進宮。」張相領旨謝恩,退出朝門。漢王又命內侍傳旨出去,召欽天監進宮伺候。欽天監領旨,不敢怠慢,進得宮來,見了漢王,三呼萬歲,漢王叫平身,一面吩咐諭旨道:「孤今選封王皇后,非東西兩院可比,煩卿要擇吉日良辰,以成百年大事。」欽天監官領旨,取過曆書,細細一看,便回奏道:「據臣看來,明日乃黃道良辰,並無破犯,一定夫妻偕老,興隆萬年。」漢王聞奏大喜,登時臉上添光彩,十分病根除盡,打發欽天監出宮去後,一面吩咐宮娥,收拾昭陽正宮,一面傳諭各宮嬪妃,伺候迎接皇后,一聲旨下,誰不打點。
  這一夜,漢王心急如火,並未安睡,只聽譙樓三鼓,已交子時,即吩咐宮中,張燈結綵,點得如同白晝,親排鑾駕,候在宮門。張相早已知道,飛馬報知國丈,國丈一聞此信,急急收拾,忙將女兒上輦,一路護送。進了午門,到了五鳳樓前,只聽得一片笙歌細樂齊奏,對對宮燈來接,接到娘娘,下了玉輦,漢王用手挽進昭陽正宮,先行私禮,後行朝禮,禮畢坐下。剛到五更,漢王出朝登殿,受文武朝賀,國丈亦隨班見駕,漢王吩咐:「眾文武俱赴逍遙殿賜宴,張相陪國丈賜宴便殿。」一聲旨下,眾臣謝恩。漢王退朝,仍到昭陽正官,新後連忙接駕,口呼:「萬歲,蒙恩抬舉,召選入宮,念臣妾年幼,恐有不到之處,望皇爺恕罪。」漢王聽這一陣燕語鶯聲,由不得心花放蕩,連忙雙手扶起,叫聲:「梓童休要如此客情,且賜錦墩坐下。」新後謝恩,站起告坐,漢王見她說話溫存,身材窈窕,心中大喜。說著,不覺紅日西沉,宮內點起燈來,漢王又在燈下觀看佳人,越發十分出色,比在世昭君還要勝似幾分。漢王正在賞玩新後,忽見內侍跪下啟奏。未知所奏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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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回 掌昭陽哭祭芙蓉嶺 想冤勸伐征單于國

  詩曰:
  不因身貴撇同胞,骨肉關情首自搔。
  一座荒墳憑弔問,淚痕空把紙錢燒。
  話說內侍稟漢王道:「喜宴已曾齊備,請皇爺與娘娘入席。」漢王點頭,同新後並肩而坐,宮娥敬酒,女樂吹彈,燈燭輝煌,□饌錯陳,好似八仙宮景,真是皇家富貴。漢王在燈下不住細看賽昭君,生得好一個模樣,打扮得十分精工,怎見得,但見她:
  戴一頂,翠珠冠,鳳繞日月;鳳頭釵,分兩下,壓住烏雲;柳眉邊,分八字,不濃不淡;紅繡鞋,剛三寸,錦口絨心;上穿件,八卦襖,西番蓮繡;下穿著,地理裙,一色銷金,似天仙,離月殿,霓裳奪目;如龍宮,有仙女,出了水晶;普天下,俊俏的,昭君為最;新皇后,比王嬙,更勝十分;臉一般,身一樣,同胞共出;問一句,答一句,一樣聲音;卻如在,夢魂裡,昭君相會;今見了,賽昭君,兩世美人。
  漢王將新後看了一番,心中大悅,不覺吃得酒醉薰薰,已是譙樓二鼓,此刻按不住心猿意馬,忙攜了新後的手,同入寢宮,洞房花燭一夜魚水,恩愛自不必說。
  直至五更,漢王又起身登殿。文武朝參已畢,漢王又傳旨道:「朕今新立正宮,頒行榜文,大赦天下,廣賜恩典,在朝文武各加一級,御弟王龍升授三邊統制,修理國丈府第,月支俸銀加倍給養。已故李陵、李虎、百花夫人、彭殷,俱追贈加封,入功臣廟配享。李廣鎮守雁門多年,可謂勤於王事,加封太子太傅。李陵之妻鐵花女,封為二品正夫人,李陵之子李能,特授御前都指揮之職。」眾文武謝恩已畢,俱皆退朝。漢王回宮,新後接進,坐定,吩咐內侍擺酒,召姚夫人進宮賜宴一日,吃得盡歡而散。姚夫人告辭出宮回府,漢王仍與新後同歸羅帳歡娛,自此百般恩愛,臥則交頸,坐則並肩。
  光陰易過,不覺已是半年,次日恰值清明佳節,娘娘要上姐姐新墳,忙奏知漢王道:「想臣妾姊妹,同侍我主箕帚,恩莫大焉。不幸姐姐早喪,臣妾入宮以來,未曾到墳瞻拜打點。來日清明,臣妾請旨前去拜掃一番,以盡臣妾之情。伏乞吾主准奏,一同臣妾父母走遭。」漢王聞奏,龍淚雙流道:「梓童所奏,極是正理,爾姊昭君,為孤亡身,何日心中將她放心?明日孤陪梓童一同掃墓,並召爾父母隨駕前行。」新後謝恩。漢玉一面吩咐內侍持詔諭國丈夫婦,一面傳旨,著張丞相帶領三千御林兵護駕。張相得旨,不敢遲延,忙在教場點了護駕兵丁,另外總旗牙將各百名,分排隊伍,只等天明,候駕起程。
  一宿已過,到了次日,漢王起身,也不臨朝,候娘娘打扮已畢,同坐上鳳輦,帶了一眾內侍宮娥,到了五鳳樓前。遇見國丈夫妻也到,又有張丞相率領大小文武,在午門外伺候,一見駕到,向前迎接,漢王吩咐就此起程。一聲旨下,只聽得三聲大炮,鳴金開道,上馬的上馬,坐車的坐車,紛紛護駕起程,一路旗幡招展,盔甲鮮明。
  出了皇城,過得幾個大鄉村,方到芙蓉嶺上,又是三聲炮響,兵將團團圍住墳塋,漢王與新後下了御車,同到墳前。早有內侍擺下祭禮,兩勞細樂齊奏,漢王親自行禮,祭奠昭君,文武百官亦皆下拜,國丈夫妻也來拜畢,方是娘娘向前進酒,跪倒塵埃,哀哀痛哭,叫聲:「姐姐,不幸你紅顏早喪,拋下年輕妹子、年邁雙親,舉目無親,倚靠何人?在生未見姐姐之面,只好死後年年來上墳,以盡妹子之心。」說畢,拜而又拜,哭而又哭,眾人在旁,無不下淚,漢王也不免苦在心頭,反來勸解,親把龍袍代新後拭淚,一面吩咐就此起駕回朝。旨下,又是三聲炮響,眾人候聖駕娘娘上輦,一起保駕起程,正是:
  馬嘯平坡飛驥足,兵穿山嶺似雷鳴。
  旗開五色分前後,甲亮八方驚鬼神。
  一路正行之間,早到東京皇城,兵紮教場,漢王與娘娘進了午門下輦,吩咐文武各回衙門理事,國丈夫妻告別,娘娘也不苦留,回他府第不表。
  單言皇后陪著漢王,到了宮中,早已擺下酒筵,皇后陪了漢王坐定飲酒,正當酒至三巡,漢王帶笑叫聲:「梓童,孤看你身子何等軟弱,因何上輦不用相扶,捷快如雲?」皇后道:「臣妾雖係女流,不但上輦如此,並且騎馬更快,自幼從學仙女,習成十八般武藝,佈陣行兵,件件皆能,臣妾要打點去征番呢!」漢王笑道:「那番王久已歸順天朝,又不曾無故犯邊,何必定要去征他?未免出師無名了。」皇后道:「陛下怎說是出師無名?可恨番邦逼得姐姐殘生喪命,不滅番邦,姐姐之仇不報,臣妾之心不甘!不是臣妾誇口,一任番邦百萬雄兵,叫他來一個,死一個,殺他個片甲不回。陛下呀,這段冤仇,臣妾未進宮中,已恨如切齒,日日思想,要殺番人,上洗國家之恥,下報姐姐之仇,常言道:為人不把仇來報,枉在世間走一遭。明日臣妾就請旨起兵征番,望吾主准奏。」漢王聽了皇后一番言語,只是搖頭,反勸解道:「梓童不要性急,想朝中多少英雄上將,平日食得大俸大祿,總怕出兵。似梓童一個柔弱女子,一路風霜雨雪,吃辛受苦,萬里迢迢,孤怎捨得梓童前去?兵馬一動,殘害生靈,孤心不忍,況我國糧草未曾充足,難以出兵。梓童一心要報姐仇,且等候國庫充盈,各處再調雄兵,任憑梓童掛帥征番,包管一舉成功。如今兵微將寡,不要前去惹禍。不是寡人膽小,常言:識時務者,稱為俊傑;能見機者,便是高人。梓童請三思之。」皇后聽說,暗笑漢王這等軟弱,還治什麼天下,管什麼萬民,怪不得番王屢欺中國了。想罷,未知怎生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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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回 漢王懶征北地 番主思奪國寶

  詩曰:
  不動干戈恤萬民,當今天子正存仁。
  怪他無故生嫌隙,逼動烽煙起戰塵。
  話說賽昭君見漢王勸她不要征番,便道:「聖上既說兵少將稀,須要廣積糧草,練習精兵,那時不用名人上將,等臣妾一人殺入番邦,不把番邦踏為平地,誓不回兵。」漢王又帶笑相勸道:「梓童,且將出兵的話丟過一邊,等彼若犯邊界,再領兵證討不遲,若不犯邊界也可恕他,孤和御妻且快活幾年,不要將此事掛心。」吩咐宮娥:「取酒來,快敬娘娘的酒。」宮娥答應,捧著金樽,斟上香醪。娘娘見漢王敬她的酒,連忙站起,接過酒來,只得曲從,不敢作聲,將酒飲罷,又轉敬漢王。漢王又吩咐女樂吹彈歌舞,以助酒興,只吃得到更深盡歡而散,不表。
  再表番丞相衛律,因番王為了昭君一個女子,不念有功之臣,殺了他老師毛延壽,久已懷恨在心,後見昭君投河而死,未曾報仇,只叫:「便宜這賤人了!」又想:「番王如此薄待功臣,也要播弄他一番,方出心頭之氣。」想了一會,計上心來:「須要如此這般,好讓某家坐觀成敗了。」想定主意。那日到了番王早朝,出班奏道:「臣啟狼主,想狼主九代相傳,獨霸北方,皆因誤聽毛相獻圖取美,以致損兵折將,耗費錢糧,又將國內稅簿、庫內珍寶,並降書降表,獻與天朝。若昭君娘娘在世,得伴狼主,也還值得,誰知哄誘十餘年來,用盡傾國之財,只顧完她節操,投河而死,反使狼主人財兩空,豈不可恨!就是臣等,心亦不能甘服,吾主可速速點將興兵,殺到漢朝,討取國寶,以洗前恥,望主准奏。」
  番王不知衛律公報私仇之計,反點頭道:「卿言是也。」便問兩班文武:「哪位卿家,代孤征南,討取國寶?」語言未了,閃出土金渾,拜倒塵埃道:「微臣願往,狼主可付臣十萬大兵,百員戰將,不將南方殺得並無敵手,使漢王年年進貢我國,並取國寶還朝,臣亦不再見狼主了。」番王聞奏大喜。正吩咐殺牛宰羊,大擺筵宴,代土卿餞行,忽見左班中閃出一員大臣,連叫:「不可。」番王近前一看,乃丞相婁裡受也,只見他俯伏金階,口稱:「臣有短表,冒奏狼主:想我邦進貢天朝,業已有年,只因天朝逃臣毛延壽挾他私仇,來到我邦,一言唆動狼主,本是我邦惹起刀兵,天朝已將昭君娘娘獻出,也算與我邦聯和,只奈昭君娘娘秉性堅貞,不肯失節,哄我狼主一十六載,赴水身亡,卻與天朝無干;況我邦連年征戰,損兵折將,卻也不少,國帑錢糧,又因浮橋一造,用去若干,國內空虛,何必又去再動干戈,結冤成仇,傷害生靈?望狼主暫停此旨罷。」
  番王未及回答,土金渾大叫一聲道:「婁丞相何太怯也,長他邦志氣,滅自己的威風。想我邦稅簿珍寶,進貢天朝,為的昭君娘娘,在時恤情,今娘娘已死,還有什麼情義?倘若不征討國寶回朝,使他邦聞知,豈個笑狼主軟弱了?臣若領兵前去,包管一戰成功。」衛律也一旁奏道:「土將軍之言極是,狼主只管放心,休聽婁丞相愚腐之言。」番王遂不聽婁裡受所奏,當殿賜了土金渾三杯皇封御酒、兩朵金花,加封為征南大元帥,「任卿到教場挑選良將精兵,俟功成回國,再加升賞。」土金渾領旨謝恩,退下殿來,出得朝門,下了教場,點齊隊伍,軍令三申,放了九個狼煙,催兵起程,出了番城,一路好不威風,怎見得,但見那:
  左一隊,青旗號,先行哈虎;右一隊,黃旗號,吳鑾將軍;中一隊,紅旗號,土大元帥;前一隊,白旗號,大將孫雲;後一隊,黑旗號,烏龍楊霸。共五隊,紛紛走,整肅嚴明;石慶真,督營哨,中軍護佑;石慶龍、石慶虎,運糧先行;五色旗,來招展,光耀日月;兵十萬,多雄猛,大小三軍;左將摧,右將趕,如龍如水;後兵起,前兵走,似虎奔林;行一程,過一程,猶如風送;過一嶺,又一嶺,好比騰雲;日夜趕,行得快,不辭辛苦;早來到,黑水河,夕陽西沉。
  土元帥吩咐紮下營盤,三軍埋鍋造飯。金渾獨坐帳中,譙樓正打三更,尚未安寢,點了兩支大燭,放在桌上閒看兵書。只聽得一陣狂風亂響,好不怕人,那風刮進帳中,把桌上兩支大燭幾乎吹息。此刻土元帥看書也辛苦了,伏在桌上,似睡非睡,但見狂風過處,忽然外邊走進兩個鬼魂,一男一女,土元帥夢中定睛一看,卻皆認得,男的怎生打扮?但見他:
  凜凜威風戴將巾,甲是黃金罩全身。
  腰懸寶劍叮噹響,漢室忠良叫李陵。女的怎生打扮?但見她:
  一頂珠冠頭上戴,宮裝著體美嬌容。
  看來卻是昭君女,今夜因何到帳中。
  女的前走,男的後走,隨著一陣狂風,進了牛皮帳內,只見昭君杏眼圓睜,銀牙亂咬,指著上面罵聲:「匹夫好多事呀!想當初你到天朝,妄獻番詩,漢王仁厚,不曾斬你,你就該知恩報恩,反將狂言惑弄你主,無故興動人馬,逼取哀家,方才罷兵。只可憐李陵被捉,屈死於番邦;彭殷中炮,死於非命,百花中箭,李虎陣亡,以及老將失守雁門,中國多少英雄上將俱喪,你等平地惹起風波,死的死,傷的傷,豈不可恨!就是哀家,我約番王三事,取他稅簿寶珍、降書降表等件,下邦也應奉上邦之稅,這是君臣大禮,如何爾等又生歹念,起兵來寇雁門?一不思天朝既獻哀家,也算輸服爾邦,哀家全節而死,不與天朝相干;二不思漢王不曾興問罪之師,爾等反逆理犯上,天亦難容;三不思生民塗炭之苦,又要起兵傷害生靈,怕只怕爾等惡貫滿盈,少不得天朝自有能人,殺你片甲不回,今日仇人相見,哪肯相饒?」叫聲:「李將軍,快將此賊分他兩段。」李陵答應,拔出寶劍,喝聲:「番賊看劍。」嚇得土金渾大叫:「我命休矣!」一跤跌倒。未知死生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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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回 土金渾入寇雁門 漢李廣大破番兵

  詩曰:
  番人忽又起干戈,只為兵驕可奈何。
  一勝之中防一敗,逞強自惹是非多。
  話說土金渾夢中被李陵一劍砍來,躲閃不及,跌在地下,只叫:「我命休矣!」嚇出一身冷汗,驚醒南柯,連稱奇夢。耳聽譙樓正轉四更,暗想:「此夢乃不祥之兆,欲待退兵,又因王命在身,不能自主,欲待進兵,又怕於身不利,事出兩難。」想了一會,道:「生死皆由天定,夢境何足為憑?」仍在桌上打了一盹。未及片時,天色已明,土元帥也不對眾將提起夢中之事,只吩咐眾軍起營。一聲令下,炮響三聲,眾軍吶喊,拔寨起行,離了黑水河地界,一路旗幟招展,馬不停蹄,兼程而進。
  那日正走之間,忽見探子報道:「啟稟元帥,前面已離雁門關不遠了,兵不可前進,請令定奪。」土元帥聞報,傳令大小三軍,就此靠山紮營。一聲令下,又是火炮三聲,紮下營盤,埋鍋造飯,歇軍一日。次早升帳,便問:「哪位將軍前去打關?」有吳鑾應聲願往,土元帥道:「將軍可帶領五千人馬,前去打關,小心在意。」吳鑾口稱得令,坐馬端槍,帶了番兵出營。一馬衝至關前,大叫:「守關軍士聽著,俺奉狼主之命,前來討取稅簿珍寶,還要爾主年年進貢我邦,方免爾等一死,如有半字不肯,俺就打破關門,管叫雞犬不留。」守關軍士聽說,飛星報知李元帥,李元帥聞報,大吃一驚,道:「這番狗又來犯邊,怎生是好!」急忙添了兵丁,將各隘口牢牢堅守,任他叫罵,只不出戰。吳鑾罵戰一日,不見關中一將一兵出來會陣,只得忍氣吞聲,回營繳令,不表。
  且言李元帥,見兵臨城下,連忙寫表申奏漢王,請發救兵,打發差官飛馬進京,投遞表章,真是不分星夜,趕至京城,到了兵部掛號。兵部知道邊關緊急軍情,不敢遲延,一見漢王未曾臨朝,就將本章送入宮內。有守宮太監接到本章,進宮呈與漢王。漢王接過,細細一看,嚇得面如土色,罵聲:「番狗,真不是人,敢欺我朝缺少能人,又來犯邊,何太無禮!」皇后道:「既是番人無禮,不為師出無名,待哀家前去征番,殺他一個片甲不回,方知天朝的手段利害。」漢王叫聲:「御妻且饅,待寡人登殿,與眾文武商議,再作道理。」
  說罷起身,別了皇后出宮,即刻登殿,召宣一班文武。朝參已畢,便將番人入寇之事先宣一遍,後問:「哪位卿家代朕領兵平番,得勝回朝,加封進爵。」問了三聲,無人答應,惱得漢王心中大怒道:「養兵千日,用在一朝,今日國家變亂,一個個袖手旁觀,不能代朕分憂,要爾等何用!一概罷職出朝。」漢王正在發怒,右班閃出兩個執殿大將軍。一名陳希、一名郭武,一齊跪下奏道:「聖駕不必憂心,可恨番王欺負我朝太甚,臣等不才,願領兵前去,只要雄兵十萬,各分五萬,星夜趕到雁門,兩路夾攻,殺他個片甲不回。」漢王聞奏大喜,各賜御酒三杯,金花兩朵,加封為掃北左右大將軍。陳希、郭武二人謝恩,漢王回宮,文武各散。
  他二人到了教場,點起雄兵十萬,放炮起身。出了皇城,一直來到芙蓉嶺,陳希分兵五萬,向東而去,郭武分兵五萬,向西而去,總在雁門會齊。他們兵雖分在兩路,限定時辰,以一月為期,俱在雁門,兵合一處。進了雁門,將人馬紮下營盤,來見李元帥,元帥忙出來迎接。二將進帳見禮,分賓坐定,大家商議出戰之策。李廣道:「番將攻打雁門,每日罵戰,被我堅守不出,只等救兵到來,方好開兵。如今二位將軍到此,天賜成功,只消我明日一軍出戰誘敵,詐敗下來,二位將軍兩旁埋伏,突出夾攻,斷他歸路,不怕番人不授首戰場。」陳、郭二將道:「老將軍之計甚妙,明早我等聽令。」李廣大喜,吩咐擺酒,與陳、郭二將接風,一面犒賞來軍,不表。
  且言番將,打關幾日不下,心中甚是焦灼,忽見那一日清晨,關上扯旗放炮,開了關門,閃出一支人馬,就是老將李廣,催動行兵,抵營討戰。早有巡番報知土元帥,元帥見南朝李廣久不出兵,今日討戰,暗暗生疑:「一定關中救兵到了。」即刻升帳,令先鋒哈虎,帶領三千人馬,出營割取李廣首級繳命。哈虎答應上馬,領兵出營,一馬來到陣前,高叫:「南朝有不怕死將官,快來會俺。」李廣聽說,橫刀大罵:「番狗屢犯雁門,甚是無禮,還不下馬領死,等待何時?若有半字不肯,定殺你片甲不回。」哈虎聽了李廣一番言語,急得兩太陽冒出火星,也不回言,提起長槍,惡狠狠直刺李廣門面,李廣用刀架過,一刀砍來相還,哈虎用槍架過,一來一往,戰了五十回合,不分勝敗。好個哈虎,槍法精妙,分出五花八門,刺上刺下,眼捷手快,李老將刀法也不弱於哈虎,只為心上有計,故意賣個破綻,大叫不好,帶轉馬頭,拖刀敗走,高叫:「番將休趕,本帥戰爾不過,明日再決勝負,趕來不算英雄。」說著,催馬敗將下去。哈虎不知是計,大叫:「敗將還不下馬授首,往哪裡走?本先行來取你的命也。」
  說罷,將槍一擺,把馬一催,追將下來。可笑哈虎,被老將誘哄,一趕足有十幾里下來,猛聽得三聲炮響,喊殺連天,伏兵齊起,嚇得哈虎,情知中計,要回兵也不及了。左有陳希一支人馬擋住哈虎去路,右邊郭武一支人馬,擋住哈虎歸路,把三千番兵衝做兩截,四面八方都是漢家兵將,圍住哈虎。李廣又將兵殺回,哈虎一人,縱有通天本事,怎敵三位英雄?只殺得馬仰人翻,渾身冷汗淋淋,心內慌張,要殺出一條血路逃走,走到西邊,撞見郭武,殺了一陣,難出重圍;走到東邊,遇見陳希,殺了一陣,又被殺回;趕到中央,拼命殺出,又遇見老將李廣,那大刀砍下來,十分沉重,難以抵敵。再看看手下三千番兵,被漢將殺得七零八落,只叫:「我命休矣!」話猶未了,心內一慌,手中槍一鬆,早被李廣一刀砍下,只聽「撲通」一聲,未知哈虎性命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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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回 報宿仇老將施威 請救兵二王掛帥

  詩曰:
  有仇不報非君於,仇報一時是小人。
  狹路相逢能等候,何愁宿恨卻難伸。
  話說番將哈虎被李廣一刀,連肩帶臂砍於馬下,此刻漢將趁著得勝之兵,亂殺番兵,殺得血流成渠,屍橫遍野,只剩了一千敗殘人馬,急急敗進營中,報與土元帥知道,禍事不小,元帥聞報,大吃一驚道:「怎麼說?」敗兵稟道:」啟元帥,哈將軍與李廣交戰多時,李廣用詐敗誘敵之計,被他前後埋伏,二將截住攻殺,我兵一時退後不及,哈將軍被李廣斬於陣前,折兵二千,請令定奪。」土金渾聞報,由不得氣衝鬥牛,便問:「帳下哪位將軍,前去與哈虎報仇?」只見一將挺身而出,口稱:「元帥,末將願往。」元帥一看,乃是部將孫雲,即令孫雲帶領三千番兵,出營交戰,吩咐小心在意。孫雲得令,上馬出營,怎生打扮,但見他:
  風翅盔甲披錦袍,提刀上馬逞英豪。
  虎頭燕頷多威武,曾斬海中出水蛟。
  來到陣前,把馬一催,大叫:「南蠻快來領死。」李廣在陣門下一見,就命郭武出馬。兩軍對陣,並不答話,各持兵器交戰,一來一往,鬥了三十回合,兩面越殺越有精神,不見勝負。好個郭武,暗暗使起花刀之法,前六路、後六路、左六路、右六路、上六路、下六路,共是六六三十六路,只見刀花,不見人影,殺得孫雲雙目俱花,只聽郭武大吼一聲,把個孫雲太陽魁首一刀砍落在地,趁勢招動本部人馬,趕殺番兵,殺得天昏地黑,哭喊連聲,只聽得軍中鳴金,方打得勝鼓回兵。李廣迎接進關,一面擺酒賀功,一面犒賞三軍,不表。
  且言番兵敗回,見了元帥,道:「啟元帥,孫將軍先勝後敗,又被郭武斬了。」番帥聞報,心中好不焦躁,急聚帳前眾將商議道:「南朝將官這等英雄,連殺我邦二員大將,折兵數千,如何是好?」吳鑾道:「啟元帥,皆因出兵日期不利,是以損兵折將,不如回兵,另擇吉日,再行出兵,那時天運循環,我勝他敗,豈不為美?」番帥道:「說哪裡話來?勝敗乃兵家常事,豈在天時?只要運籌決勝。待本帥明日親自出馬,決一勝負。諸位將軍須要為國出力,同心並膽,決一死戰,不可各生退心,有功者賞,違令者斬。」一聲令下,誰敢不依?
  過了一宵,次日五鼓,大家飽餐,整束戎裝,元帥率領眾將、大小番兵,直抵關前。紮下營盤罵戰,只叫:「好好交還我邦稅簿並進貢金銀寶珍,一筆勾銷,若有半字不肯,頃刻殺進關內,雞犬不留。」李廣在城頭聽說,不由暴跳如雷,即刻提刀上馬,帶了陳、郭二將,一馬衝出關來,高叫:「土番將快來領死。」土元帥一見李廣出馬,便問:「哪位將軍前去會他?」早有石慶真,高叫:「末將願往。」一馬衝到陣前,高叫:「俺來代哈、孫二將軍報仇也。」李廣叫聲:「來將少催戰馬,快通下名來。」慶真道:「俺乃北番監軍都統石慶真是也,你可就是老將李廣麼?」李元帥道:「然也。」一面答話,一面想起石慶真二字,乃是射死我媳婦的仇人,今日相見,怎肯饒他?
  想罷,不覺大怒,舉起大砍刀,向慶真劈來,慶真個慌不忙,用槍架過,舉槍相還,隨手就刺,李廣把刀隔過一邊,一來一往,鬥了百十多合,無分勝敗。惱得李廣,把馬一轉,詐敗佯輸,拖刀大敗,口內只叫:「番人休趕,饒恕我年老之人罷。」慶真不知是計,打馬加鞭,追將下來。李廣回頭見他來得切近,心中大喜,把刀放倚馬背,暗暗搭上弓弦,將身一轉,喝聲:「中箭!」只聽得弓弦響處,慶真馬跑猛了,躲閃個及,一聲「噯呀」!箭透咽喉,兩腳騰空,一命嗚呼。李廣急急用刀找取首級,帶回關門,也算代媳婦報了仇,滿心大喜。慶龍、慶虎弟兄二人,一見父親喪於陣前,不由地心中十分苦楚,也不等元帥將令,雙馬齊出,喝罵:「李廣老匹夫,傷我父親,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,今日一定取你殘生,以祭亡父之靈。老匹夫往哪裡走,少爺來取你的命也!」
  說罷,催馬出陣。漢營中早有陳希接住慶龍交戰,郭武接住慶虎交戰,兩下戰鼓咚咚,不住地響,戰了五十回合,頃刻見了勝負:慶龍敵不住陳希,被陳希一槍刺透心窩,死於馬下;慶虎又見兄長陣亡,心中一慌,早被郭武一刀,劈為兩段。一邊漢兵得勝,將鞭梢一指,帶領了一眾漢兵,殺得番兵喪魂吊膽。番帥見漢兵勢大,來得凶勇,只得帶了敗殘兵將退了三十里,方扎住營寨。查點兵卒,折去石家父子三人、萬餘人馬,自知損兵折將,難以抵敵,不如堅守不出,急忙寫本回國,奏請救兵,連夜差官,飛星上馬而去。
  在路披星戴月,馬不停蹄,非止一日,來到本國。下馬趕至長朝殿,奏知番王,並將求救本章呈上。番王一看,見折了哈虎、孫雲二將、石家父子三人,又折了幾萬番兵,看罷本章,心中甚是不悅,便問兩班文武:「哪位卿家,代孤領兵去救應?」話猶未了,閃出番王御弟二親王,向前討差道:「臣願領兵前去救應,不怕南朝有三頭六臂之將,不將南蠻個個殺得束手歸降,也不算十分武藝。」番王大喜道:「御弟去領人馬,掌督中軍,孤也放心得下,只要將我國稅簿取回,叫南朝年年進貢於孤,孤也可休兵罷戰。」二王領旨。番王又賜金花兩朵、御酒三杯,「任御弟點挑十萬人馬,戰將五十員前去,滅敵興番,在此一舉。御弟小心在意。」二王正要領旨謝恩,旁又閃出丞相衛律,道:「啟奏狼主,二王掛帥征南,不愁指日功成,但軍中尚少一參謀,幫助二王行兵佈陣、捉將拿人,此去領兵救應,但軍師不可少。」番王聞奏,沉吟半會道:「卿舉何人可以幫助御弟參贊軍機?卿不妨從直奏來。」衛律道:「狼主難道不記得,討取昭君娘娘、大破雁門,虧了何人謀略?」番王一想,心中大喜。未知想起何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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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回 番僧寶傷漢將 皇后勸駕親征

  詩曰:
  文官把筆掛紅袍,武將威風手執刀。
  臨事未能將國保,不如閨閣女英豪。
  話說番王因衛律提起前事,忽想起伏龍寺的聖僧,神通廣大,此次出兵,非請聖僧相助,不能成功。即命二王:「代孤到伏龍寺去請聖僧。」二王領旨,退出朝門。去不多時,便來復旨道:「蒙聖僧依允前去,命臣大兵先行,聖僧隨後就到軍營。」番王聞奏大喜,便叫:「御弟,救兵如救火,就是今日起兵便了。」二王領旨,別主出朝,點了戰將幾十員、人馬十萬,放炮起行,出了番城,一路不分晝夜,兼程而進。
  那日正走之間,已到大營,早有土金渾率領眾將,迎接二王進帳。參見已畢,尚未坐穩,又見半空中弔下一個和尚來,正是聖僧。二王站起身來,迎接進帳見禮,分賓坐定,眾將俱皆向前參見。二王道:「有勞仙師大駕,孤心何安!」番僧道:「貧僧與王爺昆仲有緣,特地下山相幫,此番出兵,不取漢室江山,誓不回山。」二王聽說大喜,吩咐帳中擺酒,款待聖僧。席間,與聖僧商議來日出戰之事,番僧道:「既是漢將勇猛,只可智取,不可力敵。今日且著番兵打下一封戰書前去,明日將大隊人馬仍抵關下寨,只差帳下一二員將官,前去誘敵,待貧僧暗暗掠陣,用法寶傷他,包管一陣成功。」二王聽說,大喜道:「全仗仙師法力。」二人說得投機,吃得盡歡而散,我且慢表。
  且言李廣,見陳、郭二將又斬將取勝,殺得番人敗下三十里去,心中好不快活。明日打發陳、郭二將,輪流討戰,並不見番將一人出馬,心中甚是焦躁。那日升帳,忽見番兵打下戰書,說是番邦二大王親身出陣,李廣已知番營救兵已到,便叫陳、郭二將小心在意,二將口稱知道。過宿一宵,次早起來,早有軍士報道:「啟元帥,番兵又抵關下寨,前來討戰,請令定奪。」李元帥聞報,忙整束戎裝出馬,左軍陳希,右軍郭武,三將統兵,放炮出關,李廣一馬當先,喝道:「殺不盡的番狗,又來納命麼!」言未了時,番邦二大王出馬,怎生打扮,但見他:
  戴一頂紫金冠,琉璃藍頂;插兩支孔雀尾,五尺餘零;身穿著虎彪皮,銷金盔甲;手提一根飛雲槍,殺氣騰騰;左挽弓,右插箭,魚腹入口;坐下了,烏騅馬,四足如云。
  李廣一見二王,十分古怪,那二王也不與李廣打話,只把令旗一揮,先命左軍吳鑾出馬,郭武用刀敵住;又命右軍揚青出馬,陳希用槍敵住;那二王直奔中軍,與李廣交起手來,三對將官,各尋對頭廝殺,正是:
  虎鬥龍爭各為主,天昏地暗不饒人。
  兩下裡從早飯時候,混戰到午刻,足有百十餘合,不分勝負。哪知妖僧閃出陣門,口中喃喃念咒,在袖內取出一塊鐵板,向空中一撩,化作百千萬無數鐵板,打將下來,但見一片雲遮霧黑,迷住敵將眼目,陳希被鐵板打得腦漿流出,死於非命;郭武被鐵板打下馬來,吳鑾一刀結果殘生;打得漢兵頭破血流,膀折腿斷,哭喊連天,四散奔逃,只剩下李廣,見事不諧,撇了二王,敗將下去。二王不捨,追將下來,正離著李廣不遠,舉槍就刺後心。李廣知道後面有人暗算,叫聲:「不好」,把馬一拎,跳出圈子,二王那枝槍正刺在樹上,再等將槍拔出,李廣已去遠了,逃回雁門,把關緊閉。二王見追不上李廣,只說:「便宜這老匹夫了。」慢慢放馬到了營中,治酒代番僧慶功。
  一宿已過,次日又在關前討戰,不見李廣出馬,惱得二王,吩咐眾將打關。一聲令下,大炮轟天,將雁門關圍得鐵桶一般,不住攻打,二王又向關上大罵:「李廣老匹夫聽著,限你十日,將我邦稅簿、寶珍一一送出,萬事全休,倘若遲延,少不得打破關門,管叫踏平爾國,斬草除根,萌芽不發,休生後悔。」只嚇得守軍飛來報知元帥。元帥因折了二員大將、無數漢兵,心中正在憂悶,又聞此報,愁上加愁,連夜寫表申奏天子,發兵救護邊庭,即差人馬飛報進京,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同新後百般恩愛,行坐不離,那日正在疊翠宮飲酒看花,有內侍投進邊庭告急的本章,呈與漢王一看,見陳、郭二將被斬,又折了幾萬人馬,雁門被困,十分危急,不覺大吃一驚,幾乎跌倒塵埃。幸有皇后坐在一旁,一把扶住,叫聲:「陛下仔細些,不必驚惶,常言: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不是妾今誇口,只消妾領一支人馬,殺入番邦,不到幾月,包管活捉番王,將番邦踏為平地,斬草除根。妾正為姐姐大仇未報,懷恨在心,他反來欺負我朝,妾若不殺番賊,枉做昭陽正院,寧可削髮為尼,不戀紅塵了。」漢王道:「番兵勢大,難以抵敵,多少有名上將,俱喪沙場,御妻貴體嬌弱,怎能上陣交鋒?就是江山不穩,也由孤家,孤怎忍御妻冒險出征?但願夫妻時常聚首,管什麼邊關危急。」皇后正色相勸道:「陛下之言差矣!想高祖皇帝,南征北戰,東蕩西除,掙下一統江山,傳流至今,豈是容易?如霸王空有重瞳,不顧手下彭越、英布一班將官,一個棄楚歸漢,他只戀著虞姬一人,後來逼得烏江自刎而死。陛下乃當今真命帝王,豈可溺於兒女之情,不顧江山大事,妾所不取也。」
  漢王聽得皇后一番言語,眉頭一皺道:「御妻未曾上陣,不知行兵的厲害:如番王二弟,六甲兵書,件件皆會;土金渾是神槍妙手;吳鑾、楊霸等一班番將,本事十分了得;還有一個番僧,妖法十分厲害,御妻若要上陣,孤怎不擔心?」皇后微微冷笑道:「任他三頭六臂的將官,呼風喚雨的妖僧,妾也有通天的手段,保著陛下親征,只要點兵十萬,先鋒一員,趕到邊庭,搭救解圍,不怕番人見了哀家,不亡魂喪膽。」未知漢王聽說,可能依從出征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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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 掛先鋒鐵花自請令 打頭陣金渾落陷坑

  詩曰:
  天仇切齒恨閨中,無奈請令不肯從。
  事到臨頭方報復,一團宿氣泄心胸。
  話說漢王見皇后執意要保駕親征,不好過於阻攔,反帶笑叫聲:「梓童,孤不知你深通武藝,善曉兵機,該應漢家有福,天生美人,為國家棟樑,保固江山,真愧殺朝中一班文武大臣,孤就拜梓童為帥,不知何日點將出兵?」皇后道:「救兵如救火,況邊庭軍情緊急,何可久待?若雁門一失,則大事去矣!就是明日起兵。」漢王大喜,一面傳旨出宮,著兵部提調各路人馬,戶部催趲糧草伺候,明日五鼓,御駕親征。
  這個信兒傳到御營指揮李能耳中,回府稟知母親鐵花夫人,夫人一聞此言,便叫聲:「我兒,想你祖父年歲高大,又被困雁門,怎生抵敵得住?我們母子,何不趁皇爺出師,自請去做先鋒,一則代皇家出力,求取功名,二則好去搭救你祖父,以解雁門之圍,三則上陣殺些番將,也代爾父報仇。」李能道:「母親言之有理,母親只管在家等候捷音,只消孩兒兩柄銅錘,就夠殺番人了。」鐵花夫人罵聲:「畜生,說話又來莽撞,上陣打仗,非同兒戲,須待為娘同你前去,一同計議而行,方保無虞。」李能諾諾連聲道:「母親既要同孩兒前去,不可遲延,就要今日請旨。」鐵花夫人點一點頭,取過筆硯,寫了一道本章,自請去做先行。將本章寫成,便付李能,入朝呈奏。
  李能接本趕到宮門,煩守宮太監呈與皇爺,正值皇爺與皇后在那裡飲酒,席間談起明日五鼓點將提兵,誰可去做先行,非得一智勇雙全之將,不可充此重任。漢王、皇后正在躊躇,忽見內監呈上一本,漢王一看,不覺哈哈大笑道:「有了女元帥,須要有個女先行。」皇后便問:「是誰人之本?」漢王道:「此乃李陵之妻鐵花夫人上本,代夫報仇,願同兒子李能,去做先行。」皇后道:「壯哉!此女明日先行,望吾主就點她母子便了。」漢王依奏,吩咐李能母子,明日五鼓在教場伺候。內監傳旨出來,說與李能知道,李能回府,稟知母親,少不得收拾打點。
  一宿已過,到了次日五鼓,李能母子早在教場伺候,只聽三聲大炮,漢王與娘娘駕到,大小三軍一齊跪接漢王坐的御輦。娘娘是打扮戎裝,好不威風,但見她:
  日月珠冠頭上戴,九宮八卦戰紅裙。
  護心寶鏡明如月,腰間聚束九絨繩。
  坐下赤兔胭脂馬,好似天降女仙真。
  到了教場,漢王下輦,皇后下馬,上了將台,並肩而坐,大小三軍參見已畢,分列兩旁聽點,漢王便將朝政托與丞相張文學,扶佐親王,執掌朝綱,又叫聲:「梓童,好點將開兵了。」皇后即點鐵花夫人與李能,帶兵一萬,充做開路先鋒,李氏母子領令上馬,帶兵而去。又點十萬精壯人馬,老者不過五十歲,少者不過三十歲。漢王又開內庫,預將餉銀給賞三軍安家,一個個歡聲震地,無不願效死力,去殺番兵。點將已畢,下了將台,漢王上輦,皇后上馬,手執青銅寶刀,保定御駕,只聽三聲炮響,大兵動身,一眾文武,送到郊外而回。皇后在馬上,好不威風。離了東京,一路前遮後擁,人馬精強,所過之地,秋毫無犯,在路行程非止一日,且自慢表。
  再言李能母子,統兵一萬,領了先鋒的將令,一路逢山開路,遇水搭橋,真是馬不停蹄,催趕兵馬前進,正是:
  前哨馬催著後哨馬,左營軍趕著右營軍。
  那日到了雁門關,將人馬紮在教場,進了轅門,下馬進帳,來見李元帥,元帥便問:「你母子到此何干?」鐵花夫人道:「聞得公公又睏雁門,心中十分憂愁,正值皇爺與娘娘御駕親征,我等自請來做先行,一代公公解圍,二代丈夫報仇。」李元帥把眉頭一皺,道:「你們不知番兵厲害,只管要來廝殺,如今番王御弟掛帥,用兵如神,又來一妖僧,妖法十分怕人,連執殿將軍陳希、郭武俱死於非命,何況爾等?就是你公公也不敢出戰,只是死守關門而已。」鐵花夫人道:「公公休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。此次元帥乃新後娘娘,神通廣大,法力非常,哪怕什麼番王御弟,哪怕什麼妖僧,管叫他盡做無頭之鬼。公公只管放心,不必代我們擔憂。」李元帥聽說大喜,吩咐帳中擺酒,代母子接風,著人收拾一所潔淨內院,伺候皇爺、皇娘娘來到,這都不表。
  再言那日李元帥正在升帳,忽見探子報道:「番將土金渾討戰。」早閃出李能母子,向前討令,李元帥叫聲:「且慢,等皇爺大兵到時,再開兵不遲,爾等不可妄動,取罪未便。」鐵花夫人叫聲:「公公,聞得當年妄獻天詩,即是土金渾。皆因皇爺仁慈,不曾斬他,放他回國。惹動干戈,致使兩下干戈不息,皆因此賊而起。媳等今日出陣,若不除了此賊,誓不見公公面了。」李元帥攔擋不住,只吩咐小心在意。李能母子出了轅門,鐵花夫人附李能耳道,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。
  李能領了母親之計,提錘上馬,分兵五千,放炮開關,一馬衝到陣前,高叫:「來將可是土金渾麼?」金渾道:「既知本帥大名,還不下馬領死,等待何時?漢將也通下名來。」李能道:「某乃大漢天子駕前官拜御營指揮,今充前部先鋒李能是也。我父親李陵屈死爾邦,又來圍困我祖父李廣,今日陣前遇見少爺,還想活命麼?照錘罷!」一錘打來,土金渾用槍輕輕架過,舉槍相還,一來一往,戰了五十回合,不分勝負。只聽得關中一聲鳴金,李能大叫:「軍令將兵收轉,少爺明日來取你的命罷!」說著,把馬頭一轉,要跑回關去,土金渾便叫:「李能哪裡走,今日不取你命,誓不回兵。」催馬追來。李能一見,反不進關,落荒而走。土金渾大喜,暗想:「小子不跑進關,今日性命難出我手。」說罷,一直追了十幾里下來,馬正跑得有勢,只聽「咕咚」一聲響亮,如天崩地裂一般。未知是何緣原故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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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回 破妖法異獸現形 踹番營二王被捉

  詩曰:
  任你三頭六臂將,天心不順命空喪。
  一朝勢敗身被擒,立正典刑看榜樣。
  話說土金渾被鐵花夫人用陷坑計,假意鳴金,李能誘敵落荒而走,他只管放馬追來,不防備連人帶馬,一跤跌入陷坑之內,鐵花夫人五千軍埋伏齊起,用撓鉤搭上人馬,將土金渾捉住。母子二人趁勝回馬,亂殺番兵,只殺得屍山血海,番兵大敗,方鳴金打得勝鼓回轉關中,來見李元帥。元帥大喜,吩咐將捉來番將囚入後營,候旨發落,一面擺酒賀功。
  過宿一宵,次日,天子大兵已到關前,李廣率眾將,吩咐焚香,開關接駕。進了雁門,也把大兵紮在教場,天子與娘娘同入行宮坐定。李廣見駕,拜了二十四拜,口呼萬歲三聲,千歲三聲,便把前事細奏一遍,漢王點首道:「難得卿家死守關門,其功不小,少不得平番回朝,再當加封。」李廣謝恩退下,又是李能母子參見,呈上活捉土金渾之功:「現禁後營,請旨定奪。」皇后道:「到底不愧將門之種,頭陣捉將,已挫番家銳氣,可上你頭功。」李能母子謝恩退下。漢王道:「當初妄獻天詩,就是土金渾,孤未曾斬他,他反惹起兩國干戈,至今不息,若將此人再留於世,又有後患,吩咐斬首號令。」一聲旨下,早有軍士將土金渾脫剝乾淨,推出營門,三聲炮響,人頭落地,將首級掛關前,李廣一面擺酒行宮,款待天子、娘娘,一面犒賞三軍不提。
  且言番邦敗殘兵丁,先報二王道:「土將軍失機被捉,請令定奪。」二王聞報,吃驚不小。又見探子報道:「漢王御駕親征,早到雁門,已將土將軍的首級號掛關頭了。」二王聞報,只急得暴跳如雷,便差吳鑾、楊霸領兵一萬,前去探陣。二將領令,統兵放馬,直抵關下,大叫:「某等來代土將軍報仇,南蠻快來納命。」早有守城軍士聽說,報知李元帥,元帥轉稟漢王,漢王便問:「哪位將軍出馬會陣?」早有李能向前討令,皇后叫聲:「先行且慢,待哀家前去,出馬會他。」
  說罷,站起身來,別了漢王,整束戎裝上馬,帶了一萬精兵,放炮開關出陣。漢王帶領眾將,親上城頭掠陣。但見娘娘一馬當先,衝到陣中。那二員番將,看見來的是一員女將,珠尾鳳冠,點翠紅簪,霞光萬道,身穿戰襖,五爪金龍,坐下胭脂馬,手執大砍刀,一出陣時,鶯聲嚦嚦,喝罵番將,番將一見,只認是昭君顯魂,由不得癡呆半會,心中暗想:「拼著稅簿不要,再把這佳人槍至我國,獻與狼主,其功不少。」想畢,吳鑾便高叫一聲:「南蠻男將都被我邦殺盡,又弄出女將來出丑。女將可通上名來。」娘娘道:「番狗要問哀家,你且聽著,哀家乃大漢天子昭陽正宮賽昭君娘娘是也。番狗也留下名來。」吳鑾道:「某乃單于國王駕前官拜前部大將軍吳鑾是也。某看你這女將,嬌滴滴的身子,手無縛雞之力,何必枉送性命?不如歸順我朝,與狼主做一個妃子,豈不勝似天朝快活麼?」這一席話說得娘娘滿面通紅,喝罵:「番狗,休得亂言,看傢伙!」一言未了,刀已砍下,吳鑾舉槍相迎,一來一往,戰有三四十個回合,惱得娘娘怒氣生嗔,把頭搖了三搖,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,變作夜叉形狀,青面獠牙,大刀砍去,重有千斤,吳鑾漸漸抵敵不住。楊霸向前助陣,娘娘毫不懼怯,只是不見勝負,心內好不急燥,便在口中喃喃念咒,不多時,但見空中金盔金甲,六丁神將,落下戰場,各執兵器,亂殺番兵,只嚇得楊、吳二將,回馬敗走。娘娘追趕不捨,把飛刀拋起,吳鑾躲閃不及,連肩帶臂,砍於馬下。楊霸一見心慌,想要脫逃,飛刀早到,首級已落。娘娘乘勝將刀頭一擺,引著眾將,亂殺番人,只殺得番兵片甲不留。
  正要打得勝鼓回關,忽聽見番陣旗門下高叫一聲:「野婆娘,休得撒野,俺來會你。」娘娘回頭一看,見是一個和尚,也不坐馬,走出陣來,就知是番國妖僧,便叫聲:「和尚,你既出家為僧,不去修行念佛,又來紅塵,以開殺戒,未免逆天行事。」番僧道:「你既是個女子,不在閨中刺繡,無故傷害我國兩員大將,貧僧特來代他報仇的。」娘娘在馬上冷笑道:「番狗傷了天朝無數大將,難道不該報仇麼?」番僧道:「不必多言,看是誰勝誰敗。」便就舉起手中如意向空一晁,長有三丈,望娘娘身上打來,娘娘連忙把刀來架,覺得十分沉重,震得香汗淋漓,暗想:「不如先下手為強。」未及三五個回合,發起飛刀,要傷番僧。番僧一見,不慌不忙,用手一指,飛刀墜落無用了,只急得娘娘,又遣六丁六甲神將,前來擒他,番僧只把如意左右一趕,趕得無影無蹤,哈哈大笑道:「些須小技,也來弄鬼,看貧僧法寶,來取你命。」說罷,取出身邊鐵板,向空中一鐐,來打娘娘,娘娘自知難收他的法寶,回馬敗走,番僧邁步,比馬更快,追將下來,只急得漢王在城上,一見娘娘被妖僧追去,魂都嚇掉,急命李廣公孫,領兵三萬,前去救應。李廣公孫領旨而去,不表。
  且言娘娘被妖僧追得十分緊急,心中甚是著慌,忽見前面站著九姑仙女,手拿佛麈,高叫:「徒弟休慌,我來救你。」娘娘一見是師父到來,滾鞍下馬,站在背後,妖僧正吆吆喝喝,走到面前,見娘娘站在道姑背後,大喝一聲道:「你這道姑,休想奪我上門買賣,若不將她獻出,看法寶取你命也。」九姑仙叫聲:「孽畜,你有什麼神通,使出來我看。」番僧又將鐵板祭起,撩在空中,來打九姑仙,九姑仙把拂麈一展,其板不見。番僧見九姑仙破他法寶,心中大怒,又用火龍來燒,被九姑仙取出水晶球收去。番僧正要逃走,九姑仙取出捆仙索祭起,收住妖僧,現出原形,乃是一個角端。九姑仙便叫聲:「徒弟,你的人馬前來迎你,快些踹營,一陣成功,我是去也。」九姑仙跨上角端,冉冉騰空而去。娘娘向空中拜謝一番,然後上馬回來。正走之間,忽聽一聲吶喊。未知是何處兵馬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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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回 破城番王哭求 顯靈昭君討情

  詩曰:
  只因好色犯天朝,自恃兵鋒向敵驕。
  不料當年一著錯,可憐瓦解與冰消。
  話說娘娘遇見一彪人馬,乃是李廣公孫,奉旨前來救應,彼此相見,俱各大喜,慢慢回至關中。漢王接進,行宮坐定,便道:「今日梓童上陣,很費精神,好厲害妖僧,追趕梓童下去,孤十分耽心,如今這個妖僧怎麼樣了?」娘娘道:「多蒙師父九姑仙女,用捆仙索收去,現出原形,乃是一個角端作怪。」漢王大喜,吩咐擺酒,代娘娘賀功。娘娘叫聲:「陛下且慢,待臣妾趁勝殺進番營,捉住二王,一戰成功。」漢王道:「梓童今日勞頓,且歇息一夜,明日再開兵罷。」娘娘道:「倘被他知風逃回本國,又費一番手腳了。」說罷,叫聲:「老將軍李廣衝他左營,先鋒李能衝他右營,各領兵一萬,奮力向前,哀家隨後帶兵衝他中營,接應你們兩支人馬。」李氏公孫領令而去,娘娘整束戎裝,領兵五萬,去衝番兵,我且慢表。
  再言番國敗兵,逃回牛皮帳,報與二王道:「不好了,楊、吳二將喪於陣中,聖僧不知逃到哪裡去了,這員漢朝女將,十分厲害,請令定奪。」二王聞報,嚇得魂不附體,咬牙切齒,大罵:「賤婢,傷孤數員大將,待孤明日親自出馬,與眾將報仇。」吩咐番軍四更造飯,五更上陣。眾軍正答應前去預備,不防寨外一聲炮響,如天崩地裂一般,大叫一聲:「哀家來踹營也。」娘娘一馬當先,帶領五萬人馬,衝進番營,見一個殺一個,見一對殺一雙,那些番兵,人不及甲、馬不及鞍,喊叫連天,四散逃命,只剩二王,嚇得亡魂喪膽,急急上馬端槍,要想奔向東營逃命,遇見李廣衝進營來,大殺一陣,被他殺回;要衝西營,遇見李能擋住去路,又殺一陣,只得向後營逃生,娘娘眼快,大叫:「奸王哪裡走,哀家來擒你也。」一面放馬追趕,一面暗想:「此刻奸王是個孤注,何不用法寶擒他,省得耽誤了時辰。」想定主意,忙在身旁取出九龍帕,向空中一拋,叫聲:「奸王看寶。」二王聽說,抬頭一看,見天上一道霞光,從空落下,要想躲閃也來不及,被帕將身緊捆,不能轉動。早被漢將拖下馬來,解往娘娘馬前,娘娘吩咐軍士將奸王解往關中,軍士答應而去。這裡又殺回番營,只殺得番兵死的死,逃的逃,只剩一個空營,得了盔甲、器械、錢糧、馬匹無數,當時火焚營盤,方打得勝鼓回關。關中漢王聽見娘娘得勝,急忙迎接進帳,早排酒筵與娘娘賀功。李氏公孫繳令,又上了他二人功勞簿。一面犒賞三軍,一面酒席筵前,將二王推進帳中,問了幾句口供,即將二王斬首示眾,號令關前。
  過宿一宵,次日仍留李廣守關,命李能母子去做先行,直抵番邦。李能等領令而去,漢王與娘娘隨後領了大兵動身,只聽三聲炮響,出了雁門,李廣送至關外而回。這裡大兵一路排開隊伍,向北而行,但見朔風頻生,北地嚴寒,走了多少崎嶇的山路,歷盡千山荒險的樹林,在路非止一日,早見先行李能進營稟道:「已離番城不遠了,請旨定奪。」娘娘恨番邦如切齒,也等不得漢王吩咐,即命軍中大小將官:「殺上前去,把番城團團圍住,速速架炮攻打。」一聲旨下,誰敢遲延?只聽得三聲大炮,把番城四面圍得水泄不通,只急得守城番官,向城外一看,見漢兵勢如潮湧,喊殺連天,好不厲害,急忙奏知番王道:「今有漢天子同了正宮賽昭君娘娘,帶領戰將千員、雄兵百萬,御駕親征,捉去二王,未知生死,聖僧逃走,不知去向,土金渾等一班戰將,俱已陣亡,前後共折兵三十餘萬,逃回者不滿數千,今已兵臨城下,四面圍住,十分危急,請旨定奪。」
  番王聞報,只嚇得肝膽俱碎,魂魄全無,方知毛延壽惹這一場大禍不小,恨心切齒,便叫聲:「逆賊衛律何在?」衛律戰兢兢俯伏金階下道:「臣在此伺候。」番王罵聲:「逆賊,舉薦一位好兇星,又勸孤討取國寶,累孤損兵折將,社稷不保,要你何用!」一聲旨下,不由衛律分辯,眾武士早把他推出午門梟首示眾,一面抄沒家私入公。番王又問婁裡受道:「孤悔不早聽卿言,以至損兵折將,今兵臨城下,怎生退敵?」婁裡受奏道:「只有再寫降書降表,差官出城,面求天子,情願年年進貢,歲歲來朝,再不敢侵犯疆界,或者漢天子寬宏大度,允和退兵,也未可知。」番王此刻沒奈何,依了婁裡受所奏,寫了降書,差官奔出城去,到漢營上表投降。
  天子倒有依允之意,無奈娘娘執意不從,舉刀獨馬,傳令三軍,上緊攻打城池,不到半日,已將各門打破,漢兵一擁進城,不分老幼,逢著便砍,可憐屍橫遍野,鬼哭神號。一直殺入番宮,番王沒處去躲,只得跪接娘娘。娘娘傳令:「將番王綁了,俟漢王駕到發落。」一面迎接漢王進城。到了銀安殿升座,先是娘娘來見漢王,一旁賜坐,後是李能母子報功。漢王吩咐眾將,不許妄傷一人,文武百官,一面出榜安民。娘娘命將番王解見天子,候旨發落。下面一聲吆喝,如狼似虎,把番王押至階前跪下,苦苦哀求道:「聖主呀!興兵犯上,非怪小臣,皆因天朝毛延壽、衛律二個逆賊逃臣,稱怨興兵,如今二賊已遭殺戮,後因臣弟不守分量,起兵犯界,已被娘娘斬了,望天子、娘娘仁慈,開一線之恩,饒恕小臣,感恩非淺。」娘娘發怒,指定番王罵聲:「老賊反覆無常,留你總為後患,不如斬草除根。」
  番王還要哀求,娘娘恨終不解,也等不得漢王旨下,即命武士將番王拿至白洋河剖腹剜心,祭奠英靈。武士答應,押著番王去了。漢王同娘娘上了玉輦,一路來至白洋河下輦,上了浮橋,早已擺下祭禮,番王跪在橋頂上面,只候開刀。漢王想起昭君,由不得一陣心酸,龍淚雙垂,不便行禮。娘娘哭叫聲:「姐姐呀,愚妹今日代你捉住仇人,祭奠英靈斬首,以伸宿恨。」說罷,正痛哭申訴,要拜將下去,忽聽半空中叫聲:「賢妹!」嚇得娘娘抬頭一看,又驚又喜。未知喊叫者何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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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回 收降書准赦番王 看碑文親祭忠臣

  詩曰:
  漢王猶念夢中情,格外開恩赦旨行。
  從此單于存一線,兵戈不犯享昇平。
  話說娘娘見雲霧中現出一位仙女,真卻未曾與娘娘會過面,認不得是昭君,只聽上面叫聲:「賢妹呀,蒙你續姻為後,帶兵平番,今日破城,捉住仇人,足消前恨,愚姐感謝不盡!可笑沒情義的漢王,一點用處沒有,只仗賢妹代他爭氣。」娘娘聽說,方知是姐姐昭君,不由得芳心如碎,哭叫:「姐姐,快些下來,會會愚妹罷。」漢王見是昭君,免不得淚流滿面,叫聲:「御妻下來,與孤說幾句話兒。」昭君在空中搖手道:「情緣已斷,何能再落紅塵。」又只見番王跪在地下,向空中苦苦哀求,叫聲:「救命娘娘,想娘娘在番多年,小臣從不曾有半點得罪娘娘,就是小臣費了傾國千萬金銀,娘娘全節而死,小臣亦無怨恨之心,望娘娘今日略開惻隱,饒恕殘生,自當結草以報。」說罷,放聲大哭。昭君在空中,見番王這等形狀,倒有點不忍之心,叫聲:「漢王與賢妹聽著:若論番邦逼奴和番,一番苦楚,本待將番奴殺盡,方稱奴心,但念奴在番一十六載,蒙他以禮相待,未曾挫折些許,今日看奴面上,饒恕他罷!」漢王與娘娘撇不過昭君之情,俱一齊紛紛落淚道:「謹遵台命,只是便宜這廝了。」昭君也在空中點頭道:「這便才是。」說罷,叫聲:「妹妹呀,我去也!」一朵祥雲,向空而去,只哭得漢王、娘娘十分傷心。番王此刻見空中昭君已去,嚇得渾身冷汗直淋,哭叫:「娘娘救命呀!」語言未了,又見空中飄下一張字來,上寫「留人」二字。漢王命人去取上來一看,便叫聲:「梓童,這番王還是准令姐之情,饒他一命,還是作何發落?」娘娘道:「既是姐姐陰靈吩咐,妾豈敢違?」
  漢王便吩咐放了番王的綁。番王得放,忙向前謝了漢王、娘娘不斬之恩,口稱:「小臣自知無理,冒犯天朝,罪該萬死,蒙恩特赦,情願年年進貢,歲歲來朝,再不敢侵犯邊庭了。」漢王道:「論你罪大惡極,該正典刑,今因去世娘娘再四說情,姑饒你命,若再生異心,斷不寬容。」番王連稱不敢。又請漢王與娘娘進城,到了長朝殿坐下,番王換了朝服參見。番王又命兩班文武朝拜已畢,一面吩咐殺牛宰馬,犒賞漢朝三軍,一面擺了酒筵,款待漢王與娘娘。階下一班番樂細奏侑酒,番王與他正宮娘娘,親侍漢王、娘娘把盞。
  正當酒過三巡,菜上兩道,忽見鐵花夫人帶領兒子李能,哭到漢王面前,漢王大吃一驚,便問:「是何事?」鐵花夫人道:「臣夫死於番邦,未知骸骨葬在何處,望我主問明番王,指示墳墓,使臣妾同孩兒墳前祭奠一番,找尋遺骨帶回中國,使孤魂不落於異鄉,求王准奏。」漢王聞奏,由不得一陣傷心,掉下幾點龍淚,叫聲:「女先行,想爾夫不屈於番,為國盡忠而死,今日直抵番城,踏平巢穴,也算代爾夫報仇,爾就不提,孤豈忘之?且免悲傷,孤自有旨。」
  李氏母子謝恩退下,漢王便問番王道:「已故漢臣李陵墳墓,今在何處?」番王回奏道:「現在西郊三十里外,已立廟宇,春秋二祭,但小臣有下情,不得不奏聖主。」漢王道:「你可從直奏來。」番王奏道:「當初李將軍被捉到我國之時,小臣愛他才貌雙全,是個英雄,勸降不從,又將臣妹金花公主招他為附馬,無奈李將軍忠心耿耿,堅如鐵石,臣妹見不允親事,含忿而亡,李將軍亦撞階而死,小臣憐他二人一忠一義,生未曾合巹,死亦可共墓,小臣不揣愚拙,將他二人合葬一處,各立兩道碑文,今若將李將軍骸骨搬回中原,則臣妹又含悲於地下矣!伏乞皇爺格外開恩。」漢王聞奏,哈哈大笑道:「爾等爭此朽骨,孤亦難於判斷,一個尋夫骸骨歸葬,理當如此,一個欲慰妹子貞魂於地下,亦是人情,梓童何以處之?」娘娘道:「論情論理,各成一是,自妾看來,骸骨入土已久,不可擅動,況李將軍生為忠臣,死為正神,又受番國多年香煙,番人十分敬重,何等不美!不如招魂而返,也是一樣。我主再加敕封,酬他忠心,更是威靈。」漢王點頭稱贊道:「梓童之言,甚是高見,吩咐明日駕到西郊,親祭忠臣之墓。」一聲旨下,早已伺候。漢王與娘娘,吃得盡歡而散,入了番宮。
  過宿一宵,次日起來,梳洗已畢,用了正餐,天子與皇后起駕,上了玉輦,出了宮門,一直奔西郊而來。後隨著李氏母子,及一班武將護佑,番王也騎馬陪來。出了番城三十里路,不多時早已到了,但見遠遠一座廟宇,好不十分巍峨,怎見得,有詩為證:
  沖天旗字貫青霄,古柏蒼鬆十里遙。
  一帶紅牆分八字,往來不斷把香燒。
  漢王同娘娘到了廟前下輦,吩咐先到墓前,然後入廟。一聲旨下,早有人將祭禮擺在墓前伺候。漢王同娘娘到了墓前,先看路口兩道碑文,分立左右,一邊寫的是:「已故漢大將軍忠臣李陵墓。」一邊寫的是「已故番貞女金花公主墳」。漢王看畢,落淚不止。正同皇后要向前下拜,有鐵花夫人啟奏止住道:「君不拜臣。」漢王只得上了三炷香,道:「也算孤家祭卿一番。」娘娘也是三炷香,叫聲:「李家忠良,為救愚姐和番,誤被奸人捉住,不屈而死,今日到此,哀家代你報仇,藉慰忠魂於地下。」說罷,就是李氏母子拜謝天子、皇后。漢王與皇后又代金花公主上了三炷香,番王拜謝一番。然後就是李氏母子向著李陵之墳,哭拜於地下,一個哭叫:「丈夫呀,你為國盡忠而死,丟下孤兒,撫養成人,今日代你報仇了。本欲將你骸骨送回故鄉,又因你在此受了香煙,不便起墓,只得招魂而返。」一個哭叫:「爹爹呀!孩兒生不能奉養,以盡孝心,死後報仇,慰父忠魂。」說罷,李氏母子放聲大哭,只哭得頑鐵點頭,石人滴淚。漢王一見,便叫:「女先行,少要悲傷,聽孤吩咐。」李氏母子止了淚痕,走到漢王面前跪下。未知有何旨意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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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奏凱歌苦祭昭君 還天朝大封功臣

  詩曰:
  日日龍樓生瑞彩,層層鳳閣吐金輝,
  皇家富貴真無比,共頌嵩山拜紫微。
  話說漢王見李氏母子過來跪下請旨,便道:「爾夫李陵,為國盡忠,名留海外,加封為一等忠勇伯,世受此地香煙。」李氏母子謝恩退下。又叫聲:「番王聽旨:爾妹全節而死,令人可憐,封為貞烈仙姑。」番王謝恩而退。漢王又命李氏母子進廟祭奠一番,御筆親賜「忠貞廟」三字匾額,撥軍中帑銀三千兩,交與番王,留為廟內修理之用。李氏母子同番王謝恩已畢,漢王方同娘娘上輦回駕,一路進了番城,到得長朝殿下輦,番王在殿上擺宴,款待皇爺、皇后,直到更深,方回宮安寢。
  次日起來,漢王旨下,發兵回朝,番王忙將傾國寶貝,裝了幾百車子,並降書降表報上。漢王一一收下,吩咐番王:「從此休生異心,以安臣職。」番王領旨,只得率領滿朝文武、在宮嬪妃、滿城百姓,滿鬥焚香相送漢王。只聽三聲大炮,漢王上輦起駕,娘娘上馬,率領大小三軍,一路出了番城。到得十里長亭,漢王吩咐番王等回國,番王領旨,灑淚而別。從此年年進貢,不敢犯邊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的大兵奏凱而回,一個個歸心似箭,恨不得插翅飛到家鄉。在路歡聲震地,穿山過嶺,不覺其勞。那日到了雁門關,守關軍士飛報李元帥道:「天子同娘娘奏凱還朝,請元帥速速迎接。」元帥聞報,即吩咐關中大小三軍、百姓俱擺香花,跪接聖駕,一聲令下,誰敢不遵?霎時開關,家家結彩,戶戶焚香,伺候迎駕。李元帥不用戎裝,只穿朝服,大開關門,迎接漢王。漢王駕到雁門,三聲大炮,進了關門。漢王在輦上見百姓香花跪接,心中好不暢快。到了行宮下輦,娘娘下馬,一齊入內坐定,李廣朝參已畢,漢王吩咐兵紮教場。李廣領旨,一面擺宴為天子與娘姐洗塵,一面殺牛宰馬,犒賞三軍。娘娘在酒席筵前對漢王道:「關中軍民屢遭番人兵火,受困多年,不可不加矜恤;隨軍士卒,吃辛苦舍死忘身,總為漢家出力,今大功已成,不可不加獎賞。」漢王道:「梓童之言是也,可將番邦貢物,分作三股,一股交與李廣,派分關中軍民,一股分給隨徵士卒,一股帶回朝中,分給有功之臣,優恤陣亡之將。」娘娘聽說,點頭稱善,當時在席前,就命將貢物取來打開,派作三股,照旨而行。分派已畢,在關歇馬三日,到了第四日,又放炮起身。皇爺與娘娘才出行宮,軍民及隨征將士,俱叩頭謝恩,齊呼萬歲三聲,又呼千歲三聲,正是:
  百姓不貧君亦富,一人有慶萬民歡。
  漢王起駕,大兵隨後,李廣送出雁門方回。此刻兵離雁門,到了南方,一路緩緩而行,也是曉行夜宿,渴飲饑餐,大兵經過地方,少不得有文武官員接送。漢王旨下,不許騷擾地方,官兵遵旨,秋毫無犯,在路行程非止一日。那日漢王在輦上問兩旁軍士:「前面一座高嶺,樹木森森,這是哪裡?」軍士忙稟道:「前面已是芙蓉嶺了。」漢王聽說,知道昭君墓不遠了,由不得苦上心頭,便叫聲:「梓童,孤今已到令姐姐墳前不遠,現在大兵奏凱回來,孤同樣童前去祭奠一番,以慰芳魂。」娘娘道:「陛下言之有理,妾當奉陪。」漢王傳旨:「各營軍兵到芙蓉嶺上,暫立營寨,待祭過娘娘之後,再行起馬。」一聲旨下,大小三軍赴到芙蓉嶺上,大炮連聲,紮下營盤。漢王吩咐備了祭禮,同娘娘並將官,來到昭君娘娘墳前,漢王親斟美酒,娘娘相陪上香,祭奠芳魂,一齊放聲大哭道:「今日代你報仇泄恨,奏凱回朝,總賴陰靈保佑,一洗國家之恥,二慰地下之靈。今日又到墳前,特來祭你,不知芳魂在天,可來領受麼?」說罷又哭,漢王哭得雙眼通紅,娘娘哭得心如刀割,拜了四拜,方才止淚,灑灑化紙,祭奠已畢。
  漢王又吩咐拔寨起營,眾軍士答應,只見人馬前進,一路也無心觀景,不幾日到了皇城。有探子飛報進城,各位王公及文武大臣,俱知天子、皇后得勝回朝,一齊出城跪接。漢王與娘娘率領大兵進城,吩咐大小三軍,各歸隊伍,另日犒賞;文武各歸衙門,另日加封。一聲旨下,紛紛而去。漢王與娘娘到了午門外,一個下輦,一個下馬,進了正宮,多少內侍嬪妃跪接,漢王吩咐一概免參,眾人領旨退下。
  娘娘進宮,換去戎裝,穿了宮袍,相陪漢王坐定,早有宮娥獻茶。茶畢,漢王吩咐擺宴,款待娘娘,以酬鞍馬之勞,娘娘道:「妾乃為國馳驅,何敢言勞?」漢王道:「說哪裡話來?」不一時,酒筵擺下,漢王與娘娘並肩而坐。酒至三巡,漢王親斟一杯酒,相敬娘娘道:「仗梓童虎威,救了許多生靈塗炭,孤當恭敬一杯。」娘娘出席接杯道:「非妾之能,皆仗吾主洪福,方得成功。」說畢,將酒飲乾,也回敬漢王一杯,只吃得盡歡而散。
  過宿一宵,次日五鼓,漢王登殿,受文武朝賀。先宣召皇親上殿,一旁賜坐,又賜香茗,便叫聲:「老皇親,漢室危而復安,全賴二令媛的大力,賽過滿朝文武,如今大令媛的宿仇已報,大功告成,一十二邦進貢,七十四國投誠,皆是老皇親親生的好女兒,使番邦欽仰,畏威懷德,令媛功勞不小,真乃漢朝擎天玉柱,加封老國丈騎馬進朝,上朝不拜,加升三級;妻姚氏加封郡君,又賜宮娥十六名,伺候郡君;御書『功臣府第』四字,立為大門匾額,不拘大小文武官員,俱要下馬而過,如不遵旨,即以違旨問罪。」老皇親聽得許多恩典,叩首謝恩,口呼:「萬歲,老臣一家多蒙皇恩浩蕩,雖碎骨粉身,難以報答,只願主上早生太子,以立儲君,使老臣得見一面,老臣之幸也!」漢王聽說大喜,吩咐內侍將國丈送回府第,內侍領旨,挽著老皇親下殿不表。
  且言漢王,又在龍案上親提御筆,寫了一道旨意,大封功臣,令宣讀官宣讀。未知加封什麼臣子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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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回 猩娘中國寄子 蘇武早朝請封

  詩曰:
  情緣一點已消除,又到中華找丈夫。
  兒女私心難割捨,怎教骨肉不歸蘇。
  話說宣讀官捧了皇爺大封功臣的旨意,走出桌案旁邊,代宣綸音,高聲朗讀。眾文武聽得旨下,一齊伏在金階。宣讀官念道:
  「文華殿大學士張文學,輔佐親王,監國有功,進升三級,外賜黃金乾兩、蟒袍一襲、玉帶一圍;武英殿大學士蘇武,和番不屈,忠心可嘉,進升三級,外賜黃金千兩,妻周氏封一品夫人;三邊統制,兼天下總管代巡,娘娘御弟王龍,在番辛苦多年,加封文淵閣大學士,妻蕭氏封一品夫人,外賜金錢一萬;鎮守雁門關大將軍李廣,用心堅守關門,忠烈可敬,加封威武侯,外賜黃金千兩,蔭襲一子,以三品職敘用,已故妻鄭氏,追贈為一品郡君;已故都督李陵,業已在番追贈外,其妻與子隨駕平番,屢立功勛,不愧先行之任,鐵花女封為二品夫人,李能封為中營總兵,外賜黃金百兩,白銀三萬兩,以酬汗馬功勞;在朝文武,各升一級;以下從征大小三軍,敘功升賞,免差三月;已故御營都統李虎,加封為忠義伯,妻百花女,加封忠義夫人,俱配享功臣廟;已故御營前部大將軍陳希,加封為勇烈伯;已故御營後部大將軍郭武,加封為武定伯。以上陣亡大將,俱遣官代朕致祭,各蔭一子襲職;以下陣亡兵卒,著兵部一一厚恤其家。」
  宣讀已畢,除李廣在雁門,王龍在三邊,現在文武一齊謝恩。漢王又傳旨光祿寺:「在殿上擺下慶功宴,款待眾臣。」漢王上坐,文武分列兩旁,賜座飲宴,正是:
  君臣同享普天樂,共進南山萬壽杯。
  只吃到半酣之後,文武怕失朝儀,離席謝恩,告別漢王,各出朝門。漢王排駕回宮,早有娘娘接至宮中坐定,又擺酒筵,皇爺和皇后暢飲一番,吃得十分大醉,方入帳安寢。
  真是光陰易過,日月如梭,過了幾個年頭,那日皇爺正與皇后在宮中閒談,忽見一內侍笑嘻嘻地進宮來報喜,漢王便問:「喜從何來?」內侍奏道:「老皇親新娶一位如夫人,昨夜生了一位小國舅,特來與皇爺、娘娘報喜。」皇爺聽說,喜動天顏,便道:「老蚌生珠,真是難得!」娘娘以手加額道:「天不絕王氏之後,感謝上蒼不盡。」皇爺賜的金圈一副、金牌一面、御筆取名「天賜」、綾緞百匹;皇后賜的珠帽一頂、金鐲一副、果品八端,打發內侍送到國丈府中,又代皇爺、娘娘稱賀。皇親夫婦接著御賜禮物,擺了香案,拜謝九五之恩,送出天使,回宮繳旨。自此,老夫妻愛惜此子,如同掌上之珠,直到長成,攻書上學,一十六歲就做了國舅,椒房之寵,王忠夫婦一生忠厚,命中該有一子,送老歸山,這是書中交待,不用再敘。
  且言蘇丞相與周氏夫人雖蒙皇恩,十分隆重,但夫婦二人年俱齊眉六十,膝下無子無女,甚是憂心。蘇丞相回了中國多年,不忘卻番邦一段姻緣,夫人屢次勸蘇相置妾,蘇相只是不允道:「一則老夫精神已衰,韶光有限,何能又坑人家少年女子?二則你我今世夫妻,年偕花甲,何能分愛於人?就是娶妾,有子無子尚未可定,何必又添罪過。」夫人見蘇相不允,也就罷了。
  那日八月十三,正是周夫人生日,蘇相備了酒席,在花園內代夫人上壽。夫妻二人對坐飲酒,看見月明如晝,十分可愛,兩下你進一杯,我勸一盞,只吃到半酣之際,忽聽得階下一聲響亮,從半空中弔下兩個人來,倒把蘇爺夫婦酒都嚇醒了,慌忙站起,連喊有賊。蘇武一聲喊叫,跑出許多家人,點了燈球火把,向階下一照,乃是一男一女,精赤條條,只有腰間前後圍了兩片大樹皮,遮蓋下體,便一齊喝道:「你這男女二人,半夜三更,跳到我們府中,是賊是妖,說得明白便罷,如含糊半點,即送官究治。」只見他二人也不回答,但見那男的手中拿了一封書,遞與說話的家人,家人接過,在燈下一看,寫在信皮上「煩交爾父蘇大人開拆」。家人一見,不敢拆看,忙拿上來,呈與蘇相。蘇相接了,看見大吃一驚,再把信拆開一看,只見上寫道:
  辱愛海外妾猩氏,自追舟一別,又將三載,妾已修成正果,要升仙界,兒女一雙,本是爾生,妾已代你撫養成人,脫皮換骨。妾知爾無子,特送來以接蘇氏香煙後代,妾恐墮紅塵,不及面別,如念前情,可在皇爺面前代妾討一封號,則受惠多多矣!
  蘇爺看了書信,方知是海外猩娘,將他一雙兒女送來,心中感激不盡,就對夫人說明,夫人正愁無子,今見送來一雙兒女,是老爺親骨肉,好不歡喜,便吩咐家人:「在階下男女一雙,叫他上來。」蘇武一見,非復獸形,卻是禮數不知。因見他赤膊,便叫夫人帶了進去,渾身沐浴,更換衣服。男的取名蘇金,女的取名蘇玉,俱是喜武不喜文。男的做到總兵,女的嫁與李能為妻,這都不在話下。
  再言漢王那日早朝,文武朝參已畢,忽見武英殿大學士蘇武,出班俯伏金階。未知所奏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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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回 得佳夢始終異兆 生太子慶賀團圓

  詩曰:
  風虎雲龍氣象清,民安國泰萬方寧。
  青宮有兆征昌運,從此君臣享太平。
  話說漢王見蘇武奏事,便問:「蘇老卿有何奏章?」蘇武奏道:「臣啟陛下,臣當年和番北地,被困牧羊,陡遇大雪,凍在地下,蒙山中一個得道母猩猩,將臣救至洞中,活了性命,臣感她恩,成為夫妻一十六載,生了一雙兒女。後又蒙番王放臣回朝,未曾將他們帶來,今又三載,昨晚將兒女送至臣家,她已成了正果,升了仙班,伏求皇爺格外開恩,討一封號。」漢王聽說,連稱怪異道:「獸面人心,大是難事,怪不得修煉以成正果,今加封爾妻猩娘,為上品仙姬。」蘇武謝恩,退出朝門。後來猩娘因得了人主的封號,果證仙班,又來拜謝一番,看看一雙兒女,這都不用交代。
  單言皇后那夜正伴天子,睡至三更時分,似夢非夢,忽見天上五色祥雲,開千層瑞靄,不覺自己身子騰空而起,只見:
  東方甲乙木飛來一條青龍,
  西方庚辛金飛來一條白龍,
  南方丙丁火飛來一條赤龍,
  北方壬癸水飛來一條烏龍,
  中央戊巳土飛來一條黃龍,
  那五條龍飛在空中,張牙舞爪,左右盤旋,聚成一條五色金龍,直奔娘娘身上而來。只嚇得娘娘魂不附體,從空中墜下,大叫一聲:「我命休矣!」夢中驚醒。漢王聽得娘娘喊叫,也醒了,便問:「梓童何事,這等吃驚?」娘娘把夢中之事,細細奏與天子知道,天子聽說,大喜道:「此乃孤與御妻要生皇兒之兆,待孤明日早朝,召問司天監,便明白了。」
  說畢,過了一會兒,不覺金雞三唱,天已大明。漢王起身登殿,文武一齊拜倒丹墀,山呼萬歲。禮畢,分列兩旁,文東武西。」只聽漢王有旨,宣召司天監上殿,司天監聞旨,俯伏金階道:「聖上有何旨意頒行?」漢王道:「只為娘娘昨夜三更得一夢兆,不知吉凶若何,煩卿詳解。」司天監道:「臣啟吾主,當日因夢而得娘娘,今因夢而生太子,始終異兆,亦來可知,但不知娘娘所得何夢?請旨示臣,好待臣詳解。」漢王道:娘娘昨夜夢見身子平空,起於天上,遇見五方五色飛龍,聚成一條金龍,直奔娘娘身上,嚇得娘娘從空墜下,夢中驚醒,正是三更時分,不知吉凶若何?」司天監道:「若論此夢,據臣詳解,恭賀陛下,主生太子之兆。」漢王道:「卿可細細詳解明白。」司天監道:「臣啟我主,娘娘身子平空而起,主高一級,應為國母;金龍五色,主九五之尊;後又聚成一條金龍,罩定娘娘身子,主生太子,定是一統天下。吾主不必過慮,此夢大吉之兆,臣等敢不預賀?」漢王聞奏大喜,道:「果應爾言,生了太子,少不得加官進祿。」司天監謝恩退下。
  漢王把袖一展,散朝回宮,有娘娘接到宮中坐定,擺下酒筵,漢王在席上叫聲:「御妻,昨夜之夢,司天監詳解,應主指日要產皇兒。」娘娘聽說,心中歡喜道:「想陛下前有正宮林皇后,並那三宮六院,俱未代陛下生一太子,若妾因夢而得喜,也不枉陛下當年一夢到越州,選召姐姐。妾姊因夢成婚,妾今因夢得子,妾之姊妹,始終歸於夢兆,也算代陛下全始全終了。」漢王大喜道:「御妻之言不錯,孤與爾姊妹好似夢中姻眷。」說得娘娘忍不住大笑起來,一時席散,攜手入帳安寢。
  一日三,三日九,真是光陰易過,不到半載,娘娘已懷孕在身,漢王大喜,百般調護。娘娘腹內漸漸高大,不時思睡,懶吞茶飯,要吃酸甜,懷了一個真命帝王,直到了十個月,六甲臨盆,忙壞送子娘娘,有許多過往神祗,護送下凡。到丁皇宮內,交了吉月吉日吉時,方才臨盆,生下一位皇太子。早報與漢王知道,漢王大喜,即刻登殿,受文武朝賀,頒下旨來:「大赦天下,一概免稅三年,開倉賑濟貧民,罷職官員,准其起復,在朝文武各加一級。」正是:
  一人有福安天下,萬民感仰受皇恩。
  自從皇太子出世,生得方面大耳,虎步龍行,是個人君氣度。四方寧靜,各國來朝,漢王又將王龍召進京來,封為太子太師,做了太子先生。此刻王龍已生有二子,他見太子讀書英敏,心內十分歡喜,直到漢王晏駕,太子登極,王龍方致仕回鄉,只使二子在朝伴君。娘娘已尊為國母,年至九十,無疾而終。李廣因出仕回來,後因無子,還是李能生的次子承繼一脈宗祧。李廣壽至百齡而終,李氏一門世受皇恩,綿綿不絕。此書已終,名為《雙鳳奇緣》。因前有昭君,後有賽昭君續姻報仇,始終異兆,總不外忠、孝、節、義四字,青史標名,人人欽仰,千古奇女子,出於一家姊妹,故云「雙鳳奇緣」。
  贊昭君詩曰:
  一夢姻緣寄漢家,如何馬上弄琵琶。
  冰心凜烈存千古,怎墮奸謀志或差。
  贊賽昭君曰:
  平定番邦立大功,報仇泄恨女英雄。
  嬌姿一段驚人處,盡在含情不語中。
  贊李氏一門詩曰:
  世代功名立戰場,閨中也愛列戎行。
  忠心報國皆如此,簡冊猶存姓氏香。
  贊王龍詩曰:
  三日妻房有別離,只因王事費馳驅。
  孤忠坐困番邦地,十八年來會有期。
  贊蘇武詩曰:
  不辱於番願牧羊,此心無二重綱常。
  吞氈嚼雪能堅忍,方見忠臣兩字難。
  贊猩娘詩曰:
  異類無知宿遠山,也將巨眼識忠良。
  最令人獸分關處,脫換皮毛自改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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